拿了衣物過來的時候就看到榮壽一個人瑟縮在角落裡面,捂着耳朵,身體有些發抖,心驟然刺痛了,這種痛遠比被拒絕和無視要痛的多。
他見慣了榮壽的端莊穩重、咄咄逼人、偶爾笑容,也曾經見過她難受和後悔的模樣,可是卻從來沒有見到過如此無助的榮壽,上前將披風披在了榮壽的身上,輕聲說道:“抱歉,我來遲了。”
他的聲音很輕柔,比起以往任何時候都輕柔,好像是怕嚇到她似得,那語氣之中帶着自責,帶着滿滿的心疼,厚重的披風披在她身上,避開了那種冷風吹在身上的感覺。
原本捂着耳朵的一雙手被一雙溫暖的大手握住,然後同她的手一同捂住自己的耳朵,他知道這是白爾達溫嵐的手。
然而她沒有敢去擡頭看人,也沒有說話,她在趕緊調節自己的情緒。
不過片刻之後,便說道:“謝謝,我沒事了,那個能不能站遠點?”
看到她恢復了平日的冷漠,便也知道她沒事了,鬆開手,向旁邊移步,保持了一定的距離,沒有說一句話,因爲他知道榮壽現在根本不想說話。
“榮壽,你嚇死我了,你去哪裡了?”阿穆魯凌美說着直接衝到了榮壽在的屋檐下,她渾身也淋溼了,看起來十分狼狽。
“我沒事,你追那個小偷有沒有受傷?”榮壽語氣很溫和的問道,全然不見剛剛一個人時候的失態。
阿穆魯凌美搖搖頭,說道:“我我沒受傷,對不起,我太沖動了,不該扔下你一個人的,你到底去哪裡了啊?”
“差點被人販子買了。”白爾達溫嵐語氣平靜的說了幾個字,她知道阿穆魯凌美已經很自責了,可是他還是這麼說了,因爲他必須讓阿穆魯凌美記住,任何時候都不該放榮壽一個人,畢竟榮壽身邊就這一個朋友,而能夠跟着榮壽出門的也就是阿穆魯凌美。
阿穆魯凌美驚的話都說不出來了,看着榮壽問道:“怎麼會有人販子呢?你有沒有傷到哪裡啊?可惡!那些人販子有沒有打你啊?”
她根本沒打算說這個的,阿穆魯凌美已經夠自責了,何必在嚇唬她?無奈說道:“沒有,白爾達溫嵐來的極時,我什麼傷都沒受,今日不早了,瞧你溼漉漉的,快點回去吧,彆着涼了,我也該回去了。”
“好。”阿穆魯凌美乖乖的點頭,就跟個做錯了事情的小孩子一樣,偷偷的看了一眼白爾達溫嵐,他應該很生氣吧,要不是自己丟下榮壽一個人,也不會出這樣的事情。
白爾達溫嵐對於阿穆魯凌美的小心翼翼也看在眼裡,阿穆魯凌美那性子他也知道,所以並不生氣,說出來不過是爲了榮壽以後的安全多層保護而已,看向榮壽說道:“走吧,我送你。”
“不用了,有大武和小武在不會有事的。”榮壽出言拒絕道,她當然看到了和阿穆魯凌美來的阿穆魯凌雄以及大武、小武了,想來他們是一起找自己的。
“今日還不是讓他們兩個跟着就出了這樣的事情?走吧。”白爾達溫嵐說着將傘打開,這是剛剛拿披風的時候順手拿的傘,而且還是拿了兩把呢,將另外一把扔給了阿穆魯凌雄。
他和阿穆魯凌雄之間根本不需要說什麼,阿穆魯凌雄接過傘,然後和阿穆魯凌美一同乘一把傘離開,阿穆魯凌美轉身看着榮壽說道:“芳茹,你也快點回去,彆着涼了。”
“恩,放心吧。”榮壽回答道,然而她知道她此時已經着涼了,因爲鼻子不通,伸手攏了攏披風,看向白爾達溫嵐說道:“麻煩你了。”
“你我之間何必談麻煩二字?”白爾達溫嵐說道。
沒有在說話,走出了屋檐,然而卻也沒有感覺到雨從頭上落下來,她當然知道那是因爲白爾達溫嵐在她身邊,爲她撐傘。
能夠感覺到兩人步伐的一致性,同在一把雨傘下,兩人的距離很近,這種感覺是一種說不出的默契和親密。
而大武和小武有些垂頭喪氣的跟在兩人身後,兩個大老爺們的倒是不怕這雨淋。
白爾達溫嵐垂眸看着慢慢長高的榮壽,如今她已經不再是那個只到她腰間的孩童了,成了個亭亭玉立的少女,無奈說道:“你的心思我都懂,可是你對我這般冷漠,也改變不了什麼啊,還是那句話,你認爲好的,我並不認爲好。”
“我知道。”榮壽淡淡的回答道,然後說道:“人越年長就越心硬,曾經我確實希望你是開心幸福的,可是現在我只是怕麻煩,所以純粹的躲避麻煩罷了。”
他的愛對她來說已經成爲一種麻煩了嘛?淡淡一笑說道;“那麼我就不惹你心煩了。”
心中莫名的微微牽動了一下,這句話的意思是他不會在對自己好了嘛?可是爲什麼心中突然一陣莫名的失落呢?拋開這種奇怪的感覺,停下腳步來說道:“我到了,就先回去了。”
將傘遞給榮壽,說道:“傘。”
“你拿着吧,我已經到了。”榮壽說道。
然後白爾達溫嵐卻沒有回話,只是沉默的保持着遞傘的動作。
無奈只好接過傘來,說道:“謝謝。”
沒有回覆榮壽什麼,只是轉身離去,她若安好,他便無事。
回到了府中,喜鵲和嬤嬤可是急壞了,左一句右一句的問着怎麼這麼晚回來?怎麼淋溼了?是不是遇上什麼事情了?
而榮壽只說雨下的急,就找了個屋檐下躲雨來着,所以回來遲了,至於披風和傘,榮壽只說是在街上問路人借的,然後以府中不宜有男子的衣物爲由,讓榮壽將這兩樣東西拿去燒了。
這衣物看就不是普通的面料,哪裡會有人將這衣服在路邊借人啊?在看到了那傘把上的溫字時,喜鵲便知道了一切,恐怕這是白爾達溫嵐的東西,便沒有燒掉。
榮壽泡了個熱水澡,將胳膊肘的擦傷上了藥,然後喝了熬好的薑湯便睡下了,雖然這時間總是在打噴嚏。
而這雨也早就停了,本就是雷陣雨下不了多長時間的。
快到凌晨的時候,喜鵲跑到了後院的院牆邊,學了兩聲貓叫,白爾達溫嵐便出現了。
喜鵲微微差異,沒想到來的竟然是白爾達溫嵐,還是將手中的東西遞了出去,說道:“公主說了府中有男子的東西不好,吩咐我燒掉的,可是我尋思着這東西終究是溫嵐公子的,燒了總不好。”
白爾達溫嵐嘴角揚起一抹無奈的笑意,將東西接過來,問道:“她怎麼樣了?”
“溫嵐公子不必擔心,胳膊肘的傷已經上過藥了,公主她已經喝了薑湯睡下了,想來今天日曬三竿的時候醒來就沒事了。”喜鵲回答道,看着眼前的白爾達溫嵐說道:“溫嵐公子,昨晚是不是發生什麼了?公主好似有些悶悶的。”
白爾達溫嵐的眉頭皺了起來,何時胳膊上受傷了?問道:“胳膊上受傷了?”
“只是輕微的擦傷而已,並不嚴重,不過公主從小就沒受過傷,應該挺疼的,上藥的時候硬是疼紅了眼。”喜鵲回答道,完全是將事情誇大了說的,能夠白爾達溫嵐心疼榮壽就讓白爾達溫嵐心疼榮壽。
對於喜鵲的那點心思他還是懂的,可是卻還是忍不住擔心了,這個榮壽什麼受傷了也不說,無奈拿出一個玉瓷瓶遞給了喜鵲說道:“給她上這個藥,好的快。”
“好,那個我家公主她其實真的是爲了溫嵐公子好的,畢竟公主也有公主的難處的。”喜鵲看着白爾達溫嵐說道,雖然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可是幫榮壽說好話總是沒錯的。
“你是個懂事的丫頭,好好伺候她,我就先走了。”白爾達溫嵐笑道,便也直接離開了,這喜鵲知道他會武功的事情了,所以倒也不隱瞞了,這府中有幾個榮壽的親信都是知道他會武的了,所以他來着榮壽公主府一般都不用隱瞞。
喜鵲微微點頭,然後就看到白爾達溫嵐直接飛走了,哎……公主真是的,明明溫嵐少爺一片癡情的,而且還和公主很般配的,又從來都是有求必應,時時刻刻保護着公主的,怎麼公主偏偏念着個土匪呢?
喜鵲很瞭解榮壽的作息時間,她昨天睡的晚了,確實是日曬三竿纔起來的,而昨天那種鼻子不通的感覺也沒有了,可是渾身倒是有些懶洋洋的感覺,所以一番洗漱吃過東西之後,就乾脆躺在貴妃椅上,看起書來了。
再次上藥的時候,榮壽倒是注意到了這藥的不同,清清涼涼的,摸上去完全沒有了昨天的火辣感覺,定睛看了一眼喜鵲手中的藥,白色的玉瓷瓶,十分精緻,問道:“這藥是哪裡來的啊?”
“是上次公主閃過奴婢的啊,就是那次我不小心燙傷的時候,而這藥是內務府裡面發放下來的,說是這藥根本不留下傷疤的,東西是我額外問宮裡面的公公領的,可能您不知道,那次受傷您讓我拿最好的藥去上,便拿了這個。”喜鵲笑着說道。
然後又補充道:“昨天太匆忙了,就沒有回屋去拿。”
“恩。”榮壽並沒有多想,她便以爲這是宮裡面發下來的,喜鵲一向是個能說會道的,和內務府的關係處理的挺好,額外給些東西也不奇怪,所以她並沒有深究。
喜鵲看榮壽完全不在意,便也悄悄的鬆口氣。
而這藥的效果也當真是好,不過第二天一大早蹭破皮的地方便結痂了。
不過三天便長出了新肉,全然好了。
榮壽真的不曾受過傷,以爲那點擦傷上了藥,好這麼快是理所當然的,所以根本沒在乎。
胳膊上的傷好了之後,榮壽便去了壽恩固倫公主府,她這幾天都在府中,倒是有四五天沒去壽恩固倫公主府了,是時候該去看看富察志瑞了,畢竟曾經答應過他,要常去看看的。
先去給壽恩固倫公主請了安,不用她說什麼,壽恩固倫公主就讓她去富察志瑞的院子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