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媛死了,考慮到到底是伺候過皇上的女人,瓊妃賞了她一條白綾,讓她自我了結了。
反倒是趙小媛死後其貼身宮女嘉欣的屍體也被發現了,引來不少唏噓,不少宮女見到前不久還見過的人轉眼就這麼去了,心裡便都有些兔死狐悲起來。
由此可見跟對主子是件多麼重要的事,趙小媛生前的時候沒得過什麼寵,嘉欣跟在她身邊做貼身宮女,想必也沒佔過多少便宜,現下趙小媛死了,嘉欣卻也跟着她一起去了。
可憐了一個忠心耿耿的婢女啊一一這是大多數宮女的心聲。
身爲始作俑者的婉貴妃卻對這些事並不清楚,她原本不過是想借着嘉欣的死再去逼一逼瓊妃,誰知道瓊妃卻直接將死訊押後再報,反倒是成全了那嘉欣忠僕的名聲。
一個宮女的名婉貴妃從來就沒放在過眼中,因爲她現下有着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一一爭寵。
雖說外面都盛傳她是因爲聖眷正濃纔會被提前解禁的,但事實真相到底如何婉貴妃自己心裡卻是心知肚明,皇上解了她的禁卻沒有將宮權收還給她,從這件事就不難看出皇上的心到底是還沒有完全轉圜回來,而且她解禁三日了,皇上一次都沒有翻過昭華宮的牌子,這讓婉貴妃心底也不由得焦慮了起來。
原本之前的那一場鬧劇都應該隨着趙小媛的死畫上句話,可是偏偏枝節橫生。
趙小媛死的前一天安順儀便搬到了昭華宮來,居繁華殿。
對於這位哥哥弄進來宮來幫她固寵的女人,婉貴妃起初其實是不怎麼待見的,驕傲如她卻淪落到需要另外一個女人來幫她爭寵的地步,這個認知讓婉貴妃的自尊十分受挫,可是從安順儀進宮後不過短短兩日就能讓皇上解了她的禁足來看,哥哥的這個人選確實是選對了。
所以經過趙小媛一事,婉貴妃便對自己的這位“義妹”有些另眼相待起來,雖說明知道那次落水重傷昏迷不過是場戲,但是做戲做全套,自打安順儀進了繁華殿以來,流水般的賞賜就從昭華宮送去了繁華殿,婉貴妃此舉無疑兩個目的,一是向後宮諸妃表示自己跟這位義妹的姐妹情深,二來自然也是想告訴安順儀,對於這個妹妹,她這個姐姐還是很上心的。
安順儀也是個聰明人,對於婉貴妃的示好自然是全盤收下,不僅如此,在搬進昭華宮的第二天就下牀跟着婉貴妃一起到了書墨宮去,這舉動着實有兩分打步修儀的臉的意思,瞧瞧人家在鳴和宮的時候,不過兩天就弄了個重傷昏迷,現下去了昭華宮,也不過兩天就神清氣爽的來請安了,可見這姐妹之情到底不是隨隨便便來一個人就能比的,到底是多年情誼、照顧的無微不至,這才搬進去兩天就恢復的跟剛進宮時一樣了。
步修儀從來就不是忍氣吞聲的主,見到安順儀這幅模樣,自然少不了一番冷嘲熱諷。
諸如:“鳴和宮到底是小廟裝不下大佛,安妹妹這纔去了昭華宮兩天就養的珠圓玉潤的”“貴妃娘娘那的伙食就是好,就連太醫都說是安妹妹是風邪入體纔會高燒不止,去了您那兩天就跟沒事人一樣了,不知道的還以爲之前是裝病的呢。”的話就開始往外冒。
無論步修儀有心還是無意,“安順儀裝病爲婉貴妃爭寵”的這話到底還是在宮裡傳了出來。
誰也不是傻子,細細想來就發現這安順儀的一場病其中確實許多疑點,於是婉貴妃爲了復寵,不惜置自己妹妹死活於不顧的傳聞也跟着飄了出來。
“去把安順儀請來。”婉貴妃想到最近越演越烈的流言,一邊輕柔太陽穴一邊對着信芳吩咐道。
沒一會兒,阮安安就在青雲的“攙扶”下出現在了昭華宮。
只見她穿着一身青羽色的宮裝,面上脂粉未施,頭上也只插了一支青梅玉簪,雖然沒有過多的裝扮,卻偏偏都點綴的恰到好處,將她整個人都襯得格外雅緻。
看到自己“妹妹”這幅清冷容顏時,婉貴妃的眸色還是不可抑制的沉了沉。
說實話,她實在是不喜歡阮安安的這種類型,每天都打扮的寡淡的很,不是白就是青,反正衣裳就沒見過什麼豔色的,髮飾首飾也是清一色的淡雅爲主,每每出現,周身都像是自帶這一股仙氣一般,就那麼往那一站,便將所有人都襯托成了凡夫俗子。
婉貴妃最討厭的便是這幅做派,之前宮裡也不是沒出現過這種類型,爲了爭寵什麼樣的手段沒見過,裝玉女裝冰山美人的路子也不新鮮,只不過那些女人大多都是起初冷豔高貴,得到皇上青睞後便露出了本來面目,一來二去也就讓人膩味了,所以在哥哥的信裡把這位阮安安描述成這樣一位女子的時候,婉貴妃並沒有太放在心上,可是見到了真人,婉貴妃的心裡便跟堵了一塊石頭一般。
因爲她發現這阮安安的清冷孤傲跟以往的那些女人都不一樣,以往那些女人無論是才女也好玉女也罷,總還是能感覺出些許“人氣兒”的,可是這阮安安往那一站,就像是隨時都會駕鶴仙去的仙女一般,對這凡塵俗世上的紛擾全然不在意,如果說要真是裝出來的,那隻能說這位的段數跟之前那些完全就不在一個級別之上。
“妹妹來了。”饒是心中再多不耐與厭惡,對於這位哥哥送進來的戰友,婉貴妃還是打定主意要給幾分薄面的,不光是看在沈程彥的面子上,更多的還是因爲她發現這安順儀着實是個有腦子、能幫上手的,這一點從她入宮一日便能想到利用趙小媛替她復寵就能看出來。
“嬪妾見過貴妃娘娘。”阮安安福了福身子,素雅的臉蛋上沒有什麼表情,只有些許若有似無的笑意。
經過幾天的接觸,婉貴妃對她這幅模樣已經見怪不怪了,想要用人就要有容人之度,所以婉貴妃也不打算在這些小事情上過多計較。
“傷勢恢復的怎麼樣了?”婉貴妃笑着問道。
“已經痊癒了,娘娘愁眉不展,可是有什麼憂心之事?”阮安安自然知道婉貴妃不過隨口一問,所以她也不想跟她在這裡客氣來客氣去,沈程彥花了那麼大的功夫請了她來,首要任務是刺殺溫懷初,次要任務則是輔助婉貴妃。
作爲排行第一的暗殺者,阮安安的職業操守自然是不容置疑的。
如果不是沈清婉提出的要求讓人實在無法忍耐,阮安安覺得自己還是會盡最大可能滿足她的要求的。
“皇上近日都沒有踏足昭華宮,而且最近趙小媛的死惹得宮中謠言紛紛,本宮擔心會傳到皇上耳朵裡。”說到“趙小媛”三個字的時候,婉貴妃的眼中浮現出一抹肆意的厭惡,這趙小媛生前是個看不清局勢的
,想不到死了還弄得謠言紛紛,想到這,婉貴妃就覺得讓趙小媛這麼一根白綾了結了自己,實在是便宜了她!
“娘娘都說了是謠言,皇上自然是不會輕信的,再者言人死如燈滅,即便還有些煙霧繚繞,不消多久便也會散去的。”阮安安的嗓音清麗宛若鶯轉,雙眸澄澈的猶如一泓清水,讓人覺得她說的話便是世間的悅耳箴言。
如果這話從別人嘴裡說出來,婉貴妃說不準已經一杯滾茶潑過去了。
什麼叫謠言不會輕信?
這宮裡頭的謠言可比殺人的利劍好不到哪去,正所謂衆口鑠金,時日一長便是假的也成了真的,誰又能保證皇上真的不會聽進去?
可是這話從阮安安的口中說出,卻就那麼莫名的多了兩分讓人信服的力度,彷彿她並不是在爲了讓婉貴妃心安而隨口敷衍,而是她心中確實是這麼想的。
想到哥哥這說阮安安武功極高,心細如髮並且膽識過人,婉貴妃也只好安慰自己“可能江湖中人就是這麼單純”。
“希望能如妹妹所言。”婉貴妃笑了笑,便將這個話題揭了過去,“聽哥哥說,妹妹功夫了得?”
這是阮安安入宮以來,婉貴妃第一次正面提起她的身份。
作爲一名暗殺者,阮安安原先其實挺會推薦自己的,只不過隨着名聲越來越響,排行越來越靠前,她基本上已經不用推銷自己了,多得是慕名而來求她接單的,其實殺一個人還是殺一百個人對她來說基本沒什麼區別,但是門主爲了體現物以稀爲貴的概念,便甚少讓她接單,單純的金錢已經不能夠請到了她了,接單的同時還需要審覈僱主的身份地位,以及人物對象的身份地位是否與她這第一暗殺者的名號相符。
毫無疑問,沈程彥這筆單子幾乎符合了她接單的所有要求。
奉國公嫡子一一僱主的身份地位有了。
當今聖上一一人物對象的身份地位也有了。
有了這兩樣,給出的錢多錢少基本上已經是次要考慮的對象了,阮安安懷疑即使是不給錢,門主大人也會樂呵呵的把這單子接下來。
殺皇上呢,要是成功了,她也就不用擔心這第一暗殺者的寶座再會有任何動搖了。
“還不錯。”阮安安較謙虛的答道。
“不知道要是想請妹妹殺人,需要什麼條件?”婉貴妃接下來的這句話就是信芳也不由得變了臉色,雖說這殿上除了婉貴妃和她以外,就只有安順儀和她的婢女青雲了,但是就這麼大大咧咧的討論殺人的價碼,還是讓人有些不能接受。
信芳有些遲疑的擡起頭,卻看見安順儀的臉上依舊沒有太多的表情,對於婉貴妃的話沒有半點不適,彷彿不過是聽到了一句再平常不過的問句。
“那要看娘娘想殺誰了。”阮安安面色如常的說。
ωwш▪ttk an▪C O
聽到阮安安的話,婉貴妃卻噗嗤一聲笑出了聲來,像是對方問了一個極其可笑的問題。
在這後宮之中,她想殺的人很多,不過能夠讓她費盡心思卻仍未能沾到半點的便宜的,從來有且只有一個人。
“皇后。”
婉貴妃擡眸看向阮安安,在說出這兩個字之時,眼中的寒光像是一把挫骨鋼刀,彷彿要將那人挫骨揚灰方能消心頭只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