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回城

本來打完勝仗便可以帶着將士們回京,其他收復蠻族等雜事皇帝自會派人前來,不過洛飛還是在副將們詫異的目光下宣佈再留個幾日,理由自然是儘量等着縭紅康復醒來,副將們心中雖覺有些不妥,但這次卻是一致的沒有任何怨言,因爲他們不曾忘記,自己的這條命,可都是縭紅一手救下的,做人還是不能太過忘恩負義。

夜幕繁星點點,皎月已高掛天際。

縭紅睜開眼時,眼底一片清明,看着熟悉的環境,她記得,她是在沙漠裡竭力的,現在……

目光微微往旁邊移動,軍奴女子已經趴在塌邊睡着,縭紅動了動身子,已經再無半點疼痛,她輕揉着額頭,正巧旁邊淺眠的女子被驚醒,一看她醒了,不由喜上眉梢,急急道:“大師您可算醒了,您千萬別動,奴婢這就讓人去通知將軍。”

說罷,她便起身,在門口吩咐了一聲,又匆匆忙忙進來,生怕再有什麼閃失。

縭紅已經從牀榻上坐起,看着她,問:“誰把我帶回來的?”

“是大將軍。”

縭紅有些意外,沒想到,這個人竟能在茫茫大漠裡找到她。

“我睡了幾日?”

“三日。”

洛飛本以爲這一次縭紅要睡很長一段時間,沒想到三日一過便醒了過來,這無疑是個好消息,他快步踏進房間,縭紅與軍奴的交談聲戛然而止,軍奴識趣的告退,一時間,房裡只剩下兩人沉默的互相看着彼此。

最後還是洛飛先開了口,他冷峻的臉上難得的泛起一抹擔憂,“感覺好些了嗎?”

縭紅點頭淡淡一笑,“謝謝。”不待他反應過來,又問道:“蠻王可是你殺的?”

洛飛將自己之前的經歷事無鉅細的告訴了她,因爲他很疑惑,自從殺了蠻王以後這疑惑就一直縈繞在他心中揮之不去,那蠻王不似普通人,連縭紅這樣的人都栽在了他手中,自己一介凡人,空有一身蠻力,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就殺了蠻王?

縭紅聽後,也不由得開始深思,到底是哪裡不對勁,她能看出沈未聞六根清淨,前世或許是仙人,也能看出白七的招式屬於白虎,但根本看不出這洛飛有何異常之處,他身上最多的不過是常年征戰的殺戮之氣而已,但是縭紅又有些不確定起來,從自己見到他的第一面開始,他給她一種特別的感覺,說不上來究竟哪裡特別,總之就是感覺和其他人不太一樣。

洛飛在懷中摸索一陣,拿出之前滾在他腳邊的那個奇怪的小瓶子。

縭紅看他將此物呈現在自己眼前,不由一怔,她沒看錯的話,這便是那日蠻王對付自己的那個裝有淨水的神器,既然洛飛連這個都拿走了,蠻王定是沒有活成,而且這一點就連狼女都確定了。縭紅一時想不通,也就不再去想了,有些事情的經過無關緊要,重要的還是結果,蠻王死了這就行了。

眼前最重要的是這瓶子,如果不小心被仙界的人奪去,那麼後果不堪設想,縭紅這樣想着,對洛飛一本正經的說道:“這瓶子還沾有魔族的邪氣,對人的身體極爲不利,你還是將它交與我吧。”

洛飛發誓,他一點都沒有看出這光滑至極的玉瓶有哪裡不對勁,而且自從帶在身上這幾日,自己的精神明顯比以前更好些了,怎麼看這都是個好東西,他不由得狐疑的看向縭紅,把瓶子一握,收了回來。

縭紅挑眉,這人不信她?

洛飛突然笑了,縭紅微微一愣,這好像還是第一次看見他笑,平日裡都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現在這是怎麼了?而且他笑起來似乎更好看。

還未等她回神,下一刻便聽見他玩笑似的話:“沒想到堂堂神仙也會騙人,這可是個好東西。”

縭紅被這句話噎了一下,講道理,她還真不稀罕這個破瓶子,只是,這瓶子好巧不巧裝有淨水,是唯一克她業火的東西,就算毀了也決計不能讓青珏等人得到,她對洛飛是一百個不放心,她一點也不懷疑,如果仙界的人想要從一個凡人手中得到東西,是有多麼的容易。

眼前的洛飛顯然不好騙,但是,縭紅雖有仇必報,也同樣知恩圖報,於是,她沉默片刻,便認真與他談說:“這東西對我很重要,我可以用更好的東西來和你交換。”

洛飛看着她格外嚴肅的模樣,心中終是一軟,本來也只想逗逗她,想與她多說幾句話而已。

縭紅看着他遞過來的瓶子,以爲他同意交換了,於是心安理得的接過,正要去扯幾根自己的頭髮,心中還想着:既然他這麼識趣,那就多賞他幾根鳳羽吧。哪知她的一隻手才擡一半,便被洛飛阻止了,縭紅疑惑的看着他。

他眉頭一挑,滿不在乎的說道:“不過是個物件,哪比得上大師對我們的救命之恩。”

縭紅心中不由有些好笑,“將軍真是世間少有的忠厚之人。”

洛飛卻是看着她,半晌,留下一句:“大概也只有大師如此認爲了。”

國師府。今日姚蝶起了一個大早,丫鬟們都明白公主的心思,爲她梳妝起來不敢有一絲一毫的馬虎。

姚蝶看了半晌銅鏡裡的自己,藕荷色的百蝶穿花紋裙襯得自己的容貌更加明豔,她向來對自己的美貌特別有自信,即使她是半妖之姿,也足夠傾國傾城,想着自己盼了好久的兒郎今日又要凱旋,她俏臉一紅,眸中含春。

旁邊的丫鬟見公主心情似乎不錯,不由開始誇讚道:“我們公主就是榮城第一美人,任哪個郎君看了都歡喜得緊呢。”

有丫鬟開始附和着說:“是啊,哪怕是皇宮裡那些公主們,見了我們公主都要自慚形愧呢。”

姚蝶很享受的聽着她們恭維的話,心情大好,賞了她們一人一個首飾,然後起身,“走吧,時候不早了。”

幾個丫鬟高興得臉上都笑出了花,直道:“是!”

一個月的行程,榮城的大門近在眼前,地上的落葉時不時被風吹散,縭紅記得,他們走的時候還是盛夏,這一回來便已入秋了,時間不過彈指一揮間。

進入城門,滿耳都是百姓的歡呼聲,面紗下,縭紅露在外面的兩隻眼睛不動聲色的看着百姓們投來敬仰的目光,還不斷有小孩和婦人越過重重人羣,給將士們遞上籃子蔬菜瓜果以表崇敬。看着最前方的男子萬年不變的玄色戰甲,大紅的披風更是爲他的添了一抹灑脫的風采,他很從容的接受着眼前的一切,似乎早已習慣這些他應得的榮耀。

走了一路,百姓們歡呼了一路,直到進入南街皇道纔開始安靜下來,這條街住的都是榮城有頭有臉的人物,自然不會像尋常百姓那樣出來拋頭露面的歡呼。縭紅知道他們這是要進宮面聖,但她沒時間陪他們周旋,於是向洛飛說了一句身體不適的藉口,不顧周圍的目光,騎馬掉頭就走遠了,洛飛沒有阻止她,因爲在他心中,縭紅這樣的人本就不用遵循什麼人間的規矩,哪怕面對的是皇帝,也一樣。

皇宮城門打開,這一次,皇帝給足了洛飛面子,親自帶着皇室和大臣前來接應他們,以表達對洛飛此次成功收復蠻族的重視,皇帝一身龍袍站在衆人之中哈哈一笑:“朕的將士們,辛苦了!”

洛飛與將士們齊齊下馬,對皇帝行禮。

人羣中,姚蝶看着自己心儀的男子還是那般威風凜凜,惹得周圍的女眷們都頻頻朝他觀望,她心中冷哼一聲:這樣優秀的男人,必定只屬於她的。

***

縭紅第一個去的便是沈府,兩個守門人還是熟悉的面孔,見到一身紅衣遮面的女子,他們不由有些驚喜,“大師!”

縭紅看了他們一眼,他們便讓她進去了。

管家李叔正好趕來,滿臉不可思議,“夫人!”

縭紅微微蹙眉,“可別再叫我夫人了。”

李叔暗道自己嘴賤,竟泛出這種錯誤,還好是在沈府,他暗暗籲出一口氣。

“我只是來問問,你們老爺小姐現在可否平安?”

李叔忙點頭,語帶感激:“大師真是我們沈府之福,自您走後,老爺再也不用擔心那些不乾不淨的東西了,小姐也是健健康康的。”他又拍了一下腦門:“哎呀,瞧我,年紀大了泛起糊塗,想必大師才歇下腳,快快隨我去正堂坐下喝杯茶,老爺這個時候在外談生意,小姐今日也出門散心了,等一會兒,他們就回來了。”

“不用了。”縭紅說完,擡腳往外走,這次回到榮城,她隱約感到一股莫名的危機,必須要儘快去證實一下。

李叔叫了半天,也不好去拉她,心裡乾着急,正巧這時,沈花名帶着丫鬟下了軟轎,與正要出府的縭紅撞了個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