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年了
你一直在我的傷口中幽居
我放下過天地卻從未放下過你
我生命中的千山萬水
任你一一告別
曦雯告訴他,她失戀了。
他剛從醫院回家,凳子還沒有坐熱,就聽見樓下有人跑着上了樓。他開門一看,是曦雯。他走過去想問點什麼,她一下就跌在他的懷裡。懶
她小聲的嗚咽,說,哥,他不要我了。
他胸口一陣灼熱,緩了緩神,問她,是秋尉欽跟你說分手麼?她雙手抓着他的襯衫,死死的,那樣子是有多麼的不甘心吶——
她說,他要跟那個秦溱訂婚了,他說要跟我分手。她不明白,爲什麼好好兒的就突然要分手了,問他理由,他就只說不合適。
雲燦問她,你是很喜歡他嗎。曦雯想了想,說,不知道是不是很喜歡,可我很討厭被人拋棄,而且我是用心跟他在一起的,難道,就因爲秦溱家裡有錢?她說哥哥,我也有錢,我爸爸每年都會給我很多錢的。
雲燦笑了,撫着她的頭髮,他說真是傻瓜,錢他秋家沒有麼,他要的,是地位。
那天曦雯在他懷裡哭了很久,眼淚浸溼了他的衣襟,她喃喃的罵着討厭莫澤南討厭秋尉欽,然後抱着雲燦,說只有哥哥對我最好,永遠都不會丟下我。蟲
那時候雲燦剛進曙光,只是一個實習醫生,每天的作息安排得很滿,不過只要能抽出時間來,他都陪着曦雯。
曦雯還有一年就畢業了,他幫她物色工作幫她挑選合適的職務,那一年的整整一個秋冬,他都和她在一起。她重新變得開朗,重新,變回了以前那個程曦雯,燦爛,陽光,笑起來,讓人過目不忘的美。
雲燦有了半個月的假期,他問她想去哪裡,他帶她去。曦雯偏着脖子想了好久都不知道該去哪兒,最後雲燦問她,要不咱們去洛杉磯吧,你不是,一直都想去風車山?
曦雯背過身去,像是賭氣一般,她說,我纔不要去。他自然是知道,她這個樣子,是因爲澤南。
他嘆了一口氣,說,那我們去韓國怎麼樣?曦雯轉過身來,嘻嘻的笑,她說你是想去看人造美女吧。雲燦白了她一眼,說我只看你就夠了。說完,認認真真的又說了一句,我只想看你。
曦雯着着實實的怔住了。
後來他們去了韓國,在濟州島的海邊,他在她耳邊說,曦雯,你就一直沒有發現麼,我愛你。
曦雯不敢吭聲,也不敢有任何的反應,她那麼害怕再一次投入到一段感情中去……雲燦握着她的手,他說,你放心,我不會逼你,我要等你願意了,咱們再在一起。
後來雲燦生日,他許願說要曦雯做他的妻子,她答應了。
後來他們在一起,那段時光是他一生中最不可抹去的,也是他一生中,最快樂的。
他會去她的學校接她,會當着那麼多同學的面牽着她的手走在學校的林蔭道上,會看着曦雯紅着臉茫然不知所措而快樂得想要奔跑起來……
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大概,他們早就已經結爲了夫妻,成爲了這世界上最讓人羨慕的一對戀人。
那天吃過了晚飯,他送曦雯回去,因爲晚上有一臺手術,他只送她到了學校門口便說讓她自己進去。
曦雯那麼聽話,她就笑着點點頭,對他說你小心開車。他在車子的後視鏡裡,明明都看着她好端端的站在那裡跟他揮手,明明,都還一臉的明媚笑容……
他開往醫院的路上,煙癮犯了,伸手到口袋裡拿煙,卻摸到了先前在街上逛的時候因爲曦雯喜歡而給她買的那個水晶髮夾。不值錢,卻真的很漂亮。
他無奈的笑了,知道那姑娘一會兒回去發現沒在自己那兒一定會打電話來折騰他,於是調轉了車頭。
他給曦雯打電話,先是沒人接,響了好幾聲最後都因爲無人應答而自動掛了機。他有些不解,她是在做什麼而沒有接電話呢。他又打過去,這次,只想了一聲,便被掛斷了。再打,關了機……
他心裡一顫,有不好的預感,給曦雯宿舍打電話,室友說她沒回來,這下,他徹底的凌亂了。
給醫院打了電話,讓父親先安排別的醫生做手術。父親罵他做事沒有分寸,他管不了那麼多了,也沒聽父親在電話裡再罵些什麼就直接掛了機。
那晚,他整整找了她一夜。報了警,找了所有該找的朋友,仍舊沒有她的消息……儘管他做好了最壞的準備,可當他在學校後面那個廢舊的大樓裡找到曦雯的時候,他還是站得遠遠的,整個人都控制不住的發抖。他甚至,不敢把目光停留在她身上一秒鐘。
……
雲燦吸了一口煙,一手扶在冰涼的圍欄上,他眯着眼緩緩的吐着菸圈,淡淡的說,“你永遠都沒有辦法相信,那個一絲不掛、渾身是傷,滿眼空洞的不知道望着什麼地方的女孩子,是曦雯。”
他咬了咬牙關,雙目緋紅。
澤南垂着頭,雙手死死的抓着那生了鏽的圍欄,發出咯咯的響聲。他低低的喘着氣,怎樣都抑制不住眼內的酸脹。他喉嚨動了動,仰起頭來看着雲燦。
“她雙手被銬在鐵柱子上,身子縮成了一團,全身都是淤青,全身……都是血……”
雲燦轉開了臉,有些哽住。
“我叫她,我說曦雯,哥哥來了……可是她如夢初醒一般,將自己縮得更緊,她說……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我用衣服裹住她,然後把她帶去了醫院……這件事,我沒有讓任何人知道,包括阿姨和我父親。”
雲燦吸了吸鼻子,滅了手裡的煙,他看着澤南,“曦雯她,不能生孩子。”
澤南的眼裡,再也沒有了星光。
“從那以後,曦雯不再說話了,在醫院那一個星期,她一句話都沒有跟我說……後來,我跟她說該回學校了,她一個勁兒的搖頭,然後說了第一句話,她說,不回去。”
“我帶她去了我的公寓,她一直住在那兒,從不出門,我給她做好了飯菜,她也不怎麼吃,就把自己鎖在屋裡。我知道,她已經有了心理病,我帶她去看醫生,她中途就不見了……後來我把醫生帶回家,她隔着門大聲喊,說她沒有病……”
“後來我發現她懷孕了……我很害怕,她更害怕……還沒來得及等我帶她去做手術,她就自己去了一家不正規的醫院……手術中出了意外,大出血……這是件醜事,我沒有辦法去告那家醫院,孩子,不能生就不能生吧,我想我愛她,只要能一輩子跟她在一起,只有我們倆,也能是一個完整的家庭。”
“她再也沒有回過學校,我找人託了關係給她辦理了畢業……後來她從我那兒離開了,一走,就是半年多,再回來的時候,已經不像半年前那樣自閉了。”
“她開始工作,開始跟朋友交往,她也常回家,她也會像以前那樣笑……再也沒有提起過那個噩夢。我知道她是去看過心理醫生,得到了治療,儘管如此,我也明白,她不一樣了。以前那個程曦雯,已經回不來了。”
雲燦仰頭望着夜空,淡淡的說着那些過往,澤南在一旁站着,沒有再說一句話。
他早就應該知道的,她的涼薄她的冷漠,她身上的刺,她那樣讓人難以靠近。
她害怕男人的接近,她眼裡明明就是有他的卻還是一再的把他推得很遠,她說她不是以前的程曦雯,她說這個世界上只有雲燦是最懂她的人……
她說,她不愛任何人。
那樣的她,怎麼還會再愛上誰?
他知道自己錯了,本就是那麼純潔的姑娘,他怎能認爲她不自愛,怎能因爲認爲她不自愛而盛怒之下對她動了粗?
事到如今要怪的,其實是自己。若是當年,他毫不猶豫就帶走了她,那些苦難也就不會發生。
他從來都不知道世界上真有這麼一種痛,可以從骨髓滲透到血液。若是可以,她曾受過的難經歷的苦,他希望他去承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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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好的天氣,上班時間插科打諢,還寫出這麼一大段淚流滿面的文字。
我真是該死。
晚上不更了,咱們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