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很輕。
卻又一遍又一遍地聽到自己的回聲。
她不確定這樣的聲音是來自的喉嚨,還是內心。
此刻,車子裡依然靜悄悄的。
他沒有回答。
“抱歉,我可能認錯人了。”她挫敗地嘆了口氣,身子往後退了退。
她也應該猜到他不會回答。如果會,他就不會這樣藏在暗處,任由她一個人受盡困苦。
她擡眼,看着反射着光線的黑色轎車,這才明白他是多麼陌生。
原來程俊堯也會變的。
“外面很冷,多穿點衣服。”這時,車窗的縫隙裡再次傳來溫潤又熟悉的聲音。
這一秒,安默的心口漲得厲害。
她搖搖頭。
“我不冷,你冷嗎?”她問他,其實她想讓他搖下車窗,讓她看看他現在的樣子。
只是車窗依然一動不動。
他也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老江,去銀河科技。”很久以後,她隱隱聽到車廂裡傳來的聲音。
黑色的轎車再次開啓,緩緩地從安默身邊駛過。
她就這樣變成了一個木頭人,看着一遍又一遍在夢裡渴望出現的男人,活生生的消逝在自己眼前。
不,她不甘心!
下一秒,已經緩過神來的她,瘋一般地追逐着那輛黑色轎車。
地下車庫的減速帶很陡,很暗,可她卻覺得心中明亮。
她要追上那輛車,追上程俊堯,好好問問他這些日子他都去哪裡了?他過得好嗎?
可終究車子太快了,她卻遲遲沒有追上。
追到門口的時候,安默整個人陷入在一片夜色中。這個時候哪裡還有程俊堯的身影?
她知道他去了銀河科技,可那裡哪裡是她現在的身份能去的地方——他們是競爭對手,現在的她被無數雙眼睛盯着。
忽的想到什麼,她試圖撥通程俊堯的號碼,但是得來的結果卻是對方已關機。
她挫敗極了。恍恍惚惚的,她遊走在夜色中。
“咔”的一聲,一輛車子停在安默的面前。
是一輛黑色的賓利。
“學長?”她以爲是程俊堯。
可是。
賓利的車門緩緩打開,一個沉沉的腳步一下一下敲擊着她的耳膜。
“沈之承?”她沒有想到是他,而且會在這樣深的夜裡見到他。
路燈很暗,她看不清他的情緒。
他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她的面前。
“沈之承,真巧。”是很巧,他竟會出現在程俊堯之後。
“你怎麼受傷了?”他卻拉住她的手腕,問得認真。
他皺起眉頭,就如同在思考一個很嚴肅的問題一樣。
可她,有那麼重要嗎?
“沒事,不小心摔了。”她不會告訴他自己剛纔被襲擊,也不會告訴他自己剛纔一直追着程俊堯。
“嗯,回家吧。我幫你去處理下。”他拉住了她的手,朝着車子走去。
只是,安默卻拉回了手。
“我辦公室有急救包,我自己處理一下就好。”她不想承受這個男人的任何關愛,因爲太多,她會還不起。
她知道,有一天他們會繼續成爲水火不容的敵人。
“那我在樓下等你。”他也沒有攔她,卻用這種包容的方式繼續關心這她。
其實很多時候,就是這樣細緻入微的關愛,纔會讓人透不過起來。
“那你稍等。”她說完,便迅速轉身。
事到如今,她發現她已經沒有了那麼多抵抗的力氣。
……
再次下樓的時候,已經是半個小時以後了。
電梯打開,安默發現這個男人依然安靜的坐在大廳的沙發上。
他在等她。他雙腿交疊,身子陷在沙發裡,一隻手支着太陽穴,有些昏沉。
想來,今天的飯局他喝了不少酒。
她越來越看不懂這個男人了。
“走嗎?”他看到了她,在徵求她的意見。
“嗯。”她點點頭。
他起身走向車子,她跟在身後看着他的背影。
這個樣子,不像朋友,也不像情婦和男人,倒是想夫妻。
可夫妻,應該永遠都不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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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沈宅後,兩個人洗漱後便上了牀。
只是,現在的沈之承變得越來越瘋狂。
夜裡,他一次又一次地要了她。他們變得熟悉,熟悉彼此的動作,熟悉彼此的身體。
而這樣的熟悉,所帶來的是更加愉悅的興奮。
身體很多時候是任性的,心越想控制,它就變得更加不可捉摸。
“頭髮很香,別的,也很香。”他習慣了在發泄之後,抱着她的身體,沉沉的在她耳畔說出這些話。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安默覺得這句話竟然成了她最好的安眠劑。
“沈之承,我們……聊聊好嗎?”可是她沒有忘記她和沈宗巖約定的三個月,而現在距離那個約定的時間點只有一個半月了。
她想了解他,瞭解他的點點滴滴。她變得有些貪心。
“好,先一起去洗澡。”他抱着她,走近浴室。
再次回到牀上的時候,她還是習慣性的躺在一邊,而他也是。彼此之間總是隔着一段距離。
這段距離,讓彼此再次成爲了陌生人。
熟悉的陌生人。
“沈之承,我沒想到原來你之前是學習繪畫的。”沉靜了幾秒以後,最後安默開了口。她說過她想和他聊聊的。
她扭頭看着他,昏黃的燈光下,男人的面龐美的像一座古希臘的雕像。
“十六七歲之前學過,不過後來眼睛看不見了。”他語氣淡淡。
但是她知道,即便時隔十幾年,他的心裡依然不好受。
她也是學繪畫出生,她比誰都明白,失去光明失去色彩,對於一個異術學生來說意味着什麼。
不僅僅是斷送了職業生涯,更是對人生前十幾年努力付出的否定。
他那麼要強的一個人,真不知道當時他是怎麼過來的。
“所以你原先的夢想是成爲一個畫家?”她問他。
她希望他回答“不是”,因爲這樣,至少可以讓她覺得自己的罪孽還未深到極點。
“我的母親就是一個畫家,她是七色堇獎的創始人,奪得七色堇獎是我從小的夢想。”他回憶起自己母親的時候,眼中總是滿滿的愛意。
安默知道七色堇獎,這近乎是業內含金量最高的青年畫家獎項,而這,也曾是她的夢想。
沒想到,七色堇獎的創始人,居然是沈之承的母親。
“七色堇獎?我記得我好像也參加過一屆。”她回答的隨意,但是心裡卻難以忘懷。
“是麼?哪一屆?”他忽然饒有興致地問,好似已經忘記了他是色盲的事實。
很親切,像一個高几屆的大哥哥。
“好像是十四年前了,應該是第三屆吧。”她微微側着身子,像閒聊一樣說起。兩個人的距離,便因爲這樣相同的愛好,越來越近。
“哦?第三屆?你有得獎嗎?”他問。
“嗯……沒有。”其實她得了,但是那個名字不是她。
他“嗯”了一聲,沒有說話。
“沈之承?”很久以後,她再次鼓起勇氣問他。
“嗯?”他的語氣漸漸變得溫柔,也許,是他們曾經有相同的經歷相同的愛好吧。
“那個……讓你眼睛變成色盲的原因找到了嗎?”心口壓抑的難受,但是她知道,長痛不如短痛。
“是毒藥所致,但是那個下毒的人還沒有找到。”安靜的夜裡,男人對她不再有任何隱瞞。
可這次,隱瞞的卻是她。
“嗯……那如果讓你找到了那個下毒的人,你會怎麼對她?”她記得這是自己第二次問他,她知道自己瘋了,可是她真的太害怕。所以,她需要爲他狂風暴雨般的懲罰做好準備。
“你會殺了她嗎?”她問他。她覺得這是最壞的結果。
“殺了他?這不是太便宜他了嗎?”他笑的嗜血,嘲笑那個未知的敵人。
“所以你會……”她呼吸侷促。其實這幾個字,她是顫抖着說出來的。死,難道還不夠嗎?
“我會把他送進監獄,然後讓他嚐遍所有的痛苦。”他說的很順暢,想來已經在心裡謀劃已久。
她僵在原地,連着耳膜都嗡嗡作響。
“嗯,知道了。”她明白了,她會被他送進監獄,而後在監獄裡被不斷折磨。
可是,這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所以她該怎麼辦?難道真的聯合沈宗巖殺了沈之承嗎?
不,她不能,也做不到!
“怎麼燈泡壞了?”男人忽然打斷了安默的思緒。
安默愣了一會兒,可明明燈是亮着的。
心口微微收緊了呼吸,她知道,沈之承的眼睛又短暫性失明瞭。只是他不知道。
“對,燈泡壞了,你早點睡吧,晚安。”她又撒了謊。
這段時間來,她撒謊的次數越來越多了。好在沈之承都沒有發覺。
“嗯,晚安。”男人變成了一個聽話的孩子,鑽進了被窩。
很快,空氣裡傳來他沉沉的呼吸聲。
可是,今晚的安默沒有睡。
她又哪裡睡得着……
“過來,我吻你。”黑暗中,耳邊響起男人極富磁性的聲音。
即便是請求的語氣,他依然霸道。
原來他沒有睡着,原來他和她一樣。
“爲什麼?是你……愛我嗎?”“愛”這個字,安默說的小心翼翼。其實她知道,他於她是奢求。
“我不愛你。”他回答乾脆。仇恨太深,總是會把原本簡單的愛給扭曲。
“你很香,像口香糖,我有些……上癮。”他補充了一句。最後幾個字吞吞吐吐,卻又真實到可怕。
安默的腦袋嗡的一下。她覺得這不應該是沈之承說出來的話。
他那樣冰冷的一個人,怎麼會說出這樣讓她上癮的話。
“過來。”他繼續命令她。
溫柔,霸道。
這一秒,安默終是發現這個男人變了,變得對她對她寬容,對她愛護。
“可是總有一天,口香糖是要被扔進垃圾桶,而且它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她在說她。她覺得自己不是好人。
“如果一直放在嘴裡,那一輩子也逃不掉。”他卻反駁了她。
“沈之承,唔~”
便是在下一秒,男人吻住了她。
這是一個綿長的吻,吻住了她所有的神經,甚至差點偷走了她的靈魂。
她第一次發現,原來親吻也是這麼美的。氣息的交融其實比身體的交融更具有想象。
後來,他再一次要了她……
……
第二天,安默是被一陣碎裂聲吵醒的。
她睜開眼睛,卻見沈之承早已將牀頭櫃邊的杯子砸碎。
“沈之承?”一種不好的預感瞬間爬滿了安默的身體,“你怎麼了?”
“砰砰!”沈之承再次將手中的相框砸傷。
“叫孫秋凱過來!”他的語氣冰冷,早已不是昨天晚上的他。
“你怎麼了?沈之承,可以告訴我嗎?”她不想去叫孫秋凱,因爲她知道已經發生了什麼——他一定是發現,自己真的已經看不見了。
男人的呼吸沉沉,很久,他都沒有說話。
他挫敗的將手中的殘片垂落在地上。
“把窗簾拉開。”他命令她,也是在求證一個事實。
安默的身體僵在原地。
“沈之承,其實……今天的天氣很不好。”她想用這種方式再次給他製造一個假象。她在騙他,也是在騙她自己。
“安默,我不喜歡你說謊。”他冰冷的語氣幾乎要將她所有的神經都凍住。
她深呼吸一口氣,終於下了牀。
“我知道了。”
她揪住了窗簾的一角,空氣裡隱隱的傳來窗簾軌拉動的聲音。
“八點的鬧鐘,對嗎?”他舉着手機,繼續向她求證。
“是。”毋庸置疑,因爲她知道這個時間點。
下一瞬,只見男人睜着眼睛,緩緩扭頭看向窗外。
他的眼球,一動不動,即便安默發現陽光刺到了他的眼膜,他依然一動不動。
“砰!”的一聲,男人狠狠地將手機摔在地板上。
“把孫秋凱給我叫來,還有,把邢醫生也給我叫來!”他憤怒又挫敗到了極點。
“我知道了。”安默知道,此刻的她已經退無可退。
……
孫秋凱很快到來,而D市最好的眼科醫生邢醫生也緊隨其後。
書房內,邢醫生用專用儀器檢查後,嘆了口氣,“沈先生,我想有些事情如果我明說的話,希望您能做好心理準備。”
安默就站在書房的角落裡,她能清楚地看清邢醫生的雙手緊攥,想來,他也很緊張。
沈之承的眼神可恐,卻空洞。
“說。”他的言語刺骨,幾乎可以將不遠處的安默刺穿。
“沈先生,您應該記得我跟您說過,您眼睛中的毒素還沒有完全清除,之前的幾年因爲我們用藥物控制了毒性,所以雖然您看不清顏色,但至少看得清東西。
但是抱歉,現在眼睛中的毒性再次進入活躍期,所以原來的藥物已經無法控制住了。
而這個……就是導致您間歇性失明的原因。”邢醫生說的很小心,幾乎每一個字都經過仔細斟酌,生怕哪裡出錯而得罪了這個D市第一豪門的掌門人。
“嘩啦啦”的一聲,只見沈之承站起身子,將書桌上的所有東西都推的一乾二淨。
只有極端的憤怒,纔會讓他這樣冰冷剋制的人變得狂躁。
“到底是什麼毒藥?這麼多年了,難道你們還沒有查明嗎?”沈之承一拳重重的擊打在書桌上,如果他可以看見,此刻他一定會揪住面前邢醫生的衣襟問個明白。
“抱歉沈先生,我們做了很多實驗,確實無法驗證出您中的到底是什麼毒。我們曾經想過直接提取您眼睛中的毒素,可是這樣更加冒險,因爲這樣會傷害到您的角膜。所以……真的是太抱歉了。”邢醫生又緊張又無地自容。
“難道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如果是這樣,我每天給眼科醫院提供幾千萬的研發基金又有什麼用!”沈之承狠狠地質問邢醫生。
邢醫生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此刻他一聲不吭,額頭已經佈滿細密的冷汗。
“之承,你別急,也不是沒有辦法。你想想,如果我們找到了那個給你下毒的人,那不就知道了他給你下的是什麼藥嗎?”孫秋凱適時提醒。
沈之承笑的森冷。
“呵,這還用你說。”很早的時候,沈之承就專門僱傭了一直私家偵探隊伍,全年偵查當年眼睛中毒的事情,可是都過去十幾年了,私家偵探裡面的人員也換了好幾輪了,可依然毫無進展。
“我舅舅前段時間剛剛從美國一所大學退休,他在偵查領域很有見解,你看,要不要讓我舅舅也參與其中?”孫秋凱看着沈之承,眼神不明。
“事到如今還能怎樣?介入就介入吧!”沈之承嘆了口氣,最後沮喪的將整個人陷在椅背上。
很快,孫秋凱和邢醫生都離開了書房。
此刻,房間裡只有安默和沈之承兩個人。
“還在吧?”他在問她。
“怎麼了?”她站起身子,抿着嘴脣看着他。
“把新配的眼藥水給我滴上。”他說的眼藥水是邢醫生剛剛拿來的,對於沈之承的間歇性失明有一定的幫助。
但是邢醫生也道明實情:由於現在沈之承眼睛中的毒素處於活躍期,所以沈之承甚至有完全失明的風險。
而這些話,是沈之承最後揪着邢醫生的衣襟說出來的。
安默的呼吸很沉重,此刻的她幾乎已經沉入了愧疚的苦海。
她無法相信,這個高高在上的男人也有會這樣無助和瘋狂的樣子。
也對,在身體面前,誰都是無能爲力的。
“好,我幫你滴上。”她走到他的面前,拿起眼藥水,小心地滴入他的眼眶。
“你的手爲什麼在抖?”他忽然問她。失明的人,會變得對其他感覺異常敏感。
“沒什麼,只是有點怕。怕弄傷你。”其實她是怕自己被他發現,更怕有一天他變成永久性失明的樣子。
只是,她忽然想到一個問題:雖然她是給沈之承下毒的兇手,但是當時她那麼小,根本不知道里面是什麼東西。所以,這些毒到底誰知道?
難道,是沈宗巖麼?
……
中午的時候,在公司裡的安默特意找了一個單獨的房間和沈宗巖聯繫。
電話很快接通。
“安默小姐,什麼時候想到和我聯繫了?你確定向我侄子下手的時間了嗎?”電話那頭的沈宗巖笑着拋出了一連串問題。
安默的呼吸急促,她努力使自己保持鎮定。
“我想知道,當時我給沈之承下的毒,到底是什麼毒藥?”
她想到時候偷偷把這個結果告訴邢醫生,然後帶着暖暖和小睿偷偷離開沈宅。去一個沈之承永遠都找不到的地方。
也許只有這樣,才能讓安默活得心安理得——沈之承恢復了視力,她也不再去打擾他和何雪薇之間的生活。
只是。
“安默小姐,我想你這個問題好像問錯人了吧?我只是掌握了你陷害我侄子的證據,哪裡有作案工具,要問我覺得應該問你自己。”電話那頭的他在笑話安默。
“我只知道當時是在玩一個惡作劇,可是我真的以爲那個杯子裡的東西是沒有毒的。一定是你在裡面做了手腳對不對?”她再次把矛頭指向了沈宗巖。她不是傻瓜,否則這個男人爲什麼要無緣無故拍下那些照片?
電話那頭停頓了幾秒。
“安默小姐,你還有一個半月的時間,再見。”沈宗巖說完,電話裡傳來“嘟嘟”的盲音聲。
安默放下了電話。
這一秒,她挫敗極了。
其實她從來都沒有想過害人,更加不知道當年她惡作劇的那個對象就叫沈之承。可無論如何,她終究是罪魁禍首。
所以,她現在應該怎麼辦?
她不會和沈宗巖合作,更不想被沈之承送進監獄,所以,唯一留下的一條路,是不是在沈之承懷疑她之前儘快離開呢?
……
之後的幾天,安默派人好幾次到銀河科技的前臺找程俊堯。
可是前臺小姐翻了翻記錄,明確告訴他們,並沒有一個叫做程俊堯的客人,而公司裡也完全沒有這個人。
安默失魂落魄。
本想着在自己離開前和程俊堯道別,可是沒想到,現在連見面的機會都沒有。他到底去了哪裡?還是說,他其實一直在躲着她?
可是就在她對他失去信心的時候,她卻又收到了一個包裹——是一本書,達爾文的代表作《物種起源》。
她打開扉頁,只見幾個有力的字寫在上面:物競天擇,適者生存。於你,也於我。共勉。
她知道是程俊堯。只是,這句話又多了後面幾個字,於她也於他,那麼是不是說,其實程俊堯也有他的難處?
可若是這樣,現在的他,真的好嗎?
……
日子就這樣惶恐又忙碌的過着。
這期間,產品二部的項目進展非常順利。
由於他們精準的定位了這個人羣,所以即便產品還沒有出來,產品的討論已經掀起一波又一波的浪潮,尤其是學生們,對這個產品表現出了十足的期待。
“盛世手機居然出了副線雙生手機,配置不低顏值很高,學生黨表示一萬分期待。”
“雙生手機綁定了‘雙生花’這個大ip,這次是花了大血本了。雙生花的迷妹坐等真機。”
“聽說相同配置的手機,銀河要賣3299,可是雙生只賣1299!別攔我,我要去搶!”
“……”
網上的對雙生表現出了十足的期待。加之“雙生”是“盛世”的副線品牌,所以在產品定位上,並不會對原來的盛世手機產生衝擊,所以連着盛世手機的口碑也越來越好……
安默覺得,一切似乎都越來越好——除了她自己……
現在的她,不僅每天會擔心沈之承是不是發現了她的秘密,更要時刻提防着夏賀的重重威脅。
因爲這段時間“雙生”的表現很出色,於是公司便將更多的資源向產品二部傾斜。所以產品一部瞬間變得門口羅雀,而且財務總監已經明確說明,因爲產品一部的表現乏力,所以這個部門的季度獎金也會減少。
聽到這個消息的夏賀簡直氣得全身發顫。
他確實沒有想到,一個知識D大美術系的肄業生,卻還有這個本事!他可真是小看安默了。
只是,嫉妒心極強的他,怎會讓安默過得如此舒坦。他不是傻瓜,他知道,若是那個“雙生”手機繼續做強,那麼甚至他對整個產品設計部都會失去主導權……
只是,這一切只是他對安默的猜測,可是安默卻並不是這樣想。
此刻,她看着越來越順利的產品上線,她覺得是時候離開了。
一切都上了軌道,她也幫沈之承孵化出了一個新的具有活力的品牌——雙生,所以,她覺得,她於他,也是有功勞的。她於他,也不是那麼壞的。
傍晚的時候,安默召開了一個小型會議。
“各位,因爲個人身體原因,我要休假兩個月,好在我們的產品都已經上了正軌,相信我們會在半個月後的首發日創造佳績。”她撒了一個謊,其實她不是休假,而是全身離開。
明天就是雙休,她已經給暖暖和小睿買好了週日去紐約的機票,之後,她就會帶着他們去一個沈之承找不到的地方生活。
她承認自己自私,可是她更不想讓自己的兩個孩子和何雪薇生活在一起。因爲她知道,她一定會回來。
聽言的下屬們都覺得不可思議。
“安經理,你不親眼見見到時候銷售的奇蹟嗎?”
“是啊,安經理,你要休息兩個月,說不定都錯過了總裁的表彰大會,多可惜?”
“安經理,你是回老家相親嗎?所以才這麼着急着離開?”
“……”
下屬們議論紛紛,不過安默終究只是笑笑,沒有回答。
其實她的心很滿。
不得不承認,其實在盛世工作的幾個月,是她人生中最充實的幾個月,只是可惜,她終究要走,所以沈之承再見,盛世再見!
“砰”的一聲,就在這時,會議室的門被一個小夥子重重推開。
正當大家要抨擊他魯莽的時候,那人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安經理,出事了!”
“怎麼了?”
“我們一個手機外殼的供應商突然出了問題,所以我們的手機可能在半個月後無法準時交付了!”
他說完,這個會議室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默。
幾乎是一瞬間,所有人都僵在原地。
誰都知道,供應鏈一旦斷裂,那麼整個銷售就成了無米之炊,而且更可怕的是,不僅他們之前所做的工作會化爲烏有,甚至會接到無數起消費者投訴。
之後可以預見,“雙生”品牌會毀於一旦,甚至整個盛世科技都會受到牽連。
“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推遲發貨時間。”安默冷靜的說出一句話。
只是很快,下屬們紛紛表示擔憂。
“推遲發貨?可是我已經跟銷售網站對接好了當天的促銷政策,而且那天的廣告投放都已經提前訂好了。”
“安經理,雙生手機半個月後發售早就在微博上買了好多推廣資源,如果我們現在推遲就是失信於網友。”
“產品一部和銀河手機都等着看我們笑話,看,這下笑話來了。”
所有人變得垂頭喪氣……
安默將手中的文件,緩緩放在桌上。
她深呼吸一口氣,最後陷入了沉思。最後,她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推遲發貨,但是並不意味着我們延遲發售,我們採用預售的辦法。”
“可是預售的支付轉化率遠遠低於現售的支付轉化率,如果要完成等量的銷售任務,那麼我們的推廣費用就會勢必增加。可是安經理,我們這款手機的盈利就是靠規模效應支撐起來的微薄利潤,如果這個時候一旦被推廣費用攤銷,其實我們還是虧損的,相當於,我們還是失敗的。”這時,一個經驗相對豐富的運營人員無不擔憂的說出了他的想法。
其實誰都知道,雙生手機因爲低價搶佔市場並不覺得稀奇,可是如果能夠以這麼低的價格依然盈利,那麼就是這個團隊真正能力凸顯的地方。
安默站起了身子,緩緩看向窗外,她沉思了片刻,最後說出了她的方案:
“我們這次的支付轉化率肯定會低,但是如果我們在不變動推廣費用的情況下增加流量,一樣可以完成銷售目標。我好像記得,雙生IP當時的主角是不是要在下週結婚?”她問。
“是。那個瀟瀟,就是當年《雙生花》的主角會在下週結婚,現在微博上都爆炸了。”瀟瀟是女神級的人物,所以她的戀情一直能上微博的頭條。
“好,小林你去聯繫公關公司,改變原來的推廣策略,把推廣的部分中心加重在蹭瀟瀟的熱度上,這樣我們在不增加推廣成本的情況下,流量會增加。”
“好。”小林非常同意安默的觀點,對這個年輕的經理非常佩服。
“還有,小卓,你和銷售網站那邊溝通,重新設計產品頁面,多做幾個捆綁套餐,提高客單價。只要我們的客單價提高,銷售任務一樣可以完成。”
“明白,安經理。”小卓立馬拉上美工,和網站溝通。
“還有湘湘,你去法務部那邊確認下,我們和手機殼供應商之間的具體違約責任是如何定義的,如果他們延遲要付,要賠償多少。”如果到時候供應商有賠償金額,也會減小這次的損失。
湘湘聽言,也立馬行動。
此刻,原本傳報的那個男生依然站在門口,只是從原來的氣喘吁吁變成了目瞪口呆。
“安經理,你……”他想說些讚揚安默的話,可是卻張了張口,忽的說不出話了。
安默拾起了桌上的文件,“趕緊回到工位,通知產品二部的所有夥伴,今天都必須加班,有一場硬仗要打。”
“明白。”
……
安默也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就在這時,手機裡穿了一個信息:安經理,你不是我的對手,早點回家吧。
信息沒有署名,但是安默知道這個人就是夏賀——在盛世,還有誰會用“對手”兩個字來稱呼安默。
而這一次,安默卻沒有理會。
她第一時間撥通了手機殼的供應商,她告訴他們,如果他們不按時交付的話,盛世不僅會索賠損失,而且還會徹查其中的貓膩。
那手機殼供應商當然明白“貓膩”兩個字的意思,讓他們減緩生產進度是夏賀的意思,所以現在收到要徹查的消息,嚇得腿一陣哆嗦。
他很快給安默回覆,會盡快加班加點將產品生產出來,絕對不會讓盛世和雙生手機難堪。
其實這個供應商不是傻瓜,他們就是靠盛世吃飯的,只是他們原本以爲,給他們賞飯吃的只是夏賀,可是現在不是,居然還有一個硬骨頭,叫做安默!
看來,這個女人真的不好得罪。
安默處理完手上的業務後,已經到了凌晨了。
所有的事情再次拉上了軌道,可是卻沒有原來那麼有勝算。
此刻,整個大樓就亮着她辦公室的燈。這一秒,安默的腦海漲得厲害。
她原本以爲可以離開,可是沒想到,事情並沒有她想想的順利。
現在雙生手機改成了預售,那麼會有更多的未知數等待着她。是生是死,是成是敗,其實連着她自己都沒有底氣了!
……
半個月後的預售時間很快到來。
這半個月,安默過得很辛苦,她不僅要應對產品銷售上的麻煩,還有去應付沈宗巖。
巧合的時,沈宗巖和她約定的日期,居然和產品預售的日子只有三天的距離。而產品的預售時間就是三天。
也就是說,產品預售結束後,安默就必須給沈宗巖一個交代——到底是他沈之承死,還是讓她安默被沈之承送進監獄。
這半個月裡,沈宗巖的恐嚇變得原來越頻繁,連安默也覺得不可思議,沈宗巖當年居然拍了那麼多張照片。
安默其實可以提前離開D市,但是她不想這麼快放棄“雙生”。所以她想着,在雙生手機預售的第三天,帶着暖暖和小睿離開D市。
這樣,她覺得對誰都有交代。
雙生手機一旦取得成功,媒體就會把注意力對準盛世,安默想着到時候沈之承一定會很忙,一定沒有時間來找她。
這樣,對她來說便是有一個很大的緩衝時間。
這半個月裡,沈之承的眼睛狀況原來越差。
從原本的一天只失明半個小時,到後來的失明一個小時、兩個小時……而他的脾氣也變得越來越暴躁。
他會時常砸東西,甚至有時候會砸傷安默的身體。
可也便是沈之承越失落,他就變得越想要安默。
他不止一次告訴她,在他失明的時候,他只有吻着她的味道才能找到僅有的一絲光明。
安默看着越來越瘋狂的沈之承,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
她必須離開,否則真相一旦被沈之承知道,她就會被他送進監獄進而被折磨……
可是她又不能離開,因爲她發現這個男人越來越離不開她,離不開她的身體。
這一刻,安默陷入了從未有過的痛苦糾結……
……
半個月後,雙手手機的預售活動如期而至。
在一衆人員的努力之下,雙生手機在兩天內銷售一空,比原本的三天預售時間還提早了一天。
完成任務後,產品二部的所有成員終於鬆了一口氣。
安默想着,既然已經提前完成了任務,那麼她就可以早點離開這個地方。
第二天,安默向沈之承請了假。
因爲小睿和暖暖被沈家的傭人看着,所以安默先將兩個孩子帶到了遊樂園,她買的機票是晚上八點,所以她想着,從傍晚四點人流量最大的時候,找個藉口趁機溜出遊樂場,而後搭上原本已經聯繫好的司機,直接開往B市的機場。
爲了防止被查到,安默特意買了臨近B市去紐約的機票,這樣就算沈之承查起來,也需要很多的時間,而那個時候,等他查到真相,他們應該已經在去紐約的路上了。
只是……
就在即將到四點的時候,遊樂園的巨大屏幕忽然亮了起來。
“媽媽,媽媽,快看!”暖暖興奮地叫着安默。
“怎麼了,大驚小怪的。”安默不以爲意。
可是,就在她轉身的那一刻,她整個人僵在原地……
顧溪溪 說:
有大轉折~~
學長正式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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