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濤子!我和爬行者幾乎同時望向窗口,一聲炸雷似的的槍聲一下轟飛了爬行者的半個腦袋,我瞬間扭過臉把頭拼命往邊上一低,緊緊的閉住眼睛和嘴,同時止住呼吸!決不能讓一點兒怪物的血污進入自己體內,以免重蹈胖大廚師的覆轍。
槍響的一瞬間耳朵幾乎聾掉,只感覺一堆稀爛的東西擦着我的側臉噴到了後車窗上,而從爬行者只剩下顎的喉嚨裡,竟還發出一聲怒吼,隨後才慢慢鬆開了掐住我的手倒了下去。我全身脫力,就像剛從一個最恐怖最恐怖的噩夢中驚醒一樣,濤子急忙打開上面的車門跳了進來,什麼也沒說,只一下撲過來緊緊抱住我,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我也趁機趕緊在他身上好好蹭乾淨了臉上的污垢,心中無比的激動,僅僅幾個小時沒見,竟如同隔了太久太久!
我還沒感慨完,這個見色忘友的小子看到了我身後的小柔,一把把我推開,搖着她的肩膀連聲呼喚。好吧,我承認還是老婆比兄弟重要,我拍了拍濤子的肩膀,讓他快點兒把小柔抱去找王醫生,給我騰地兒歇會兒,這不,我老婆也來了~小葉先從上面幫濤子把小柔帶了出去,然後跳進車裡一頭撲進我懷裡放聲大哭,我也緊緊抱住她,太多的淚流也流不完,好幾次,我都以爲再也見不到我的好小葉了,現在這個溫熱倒在我懷中的,不是一團夢吧,我不住親吻着她,她也忘情的迴應着我的每一個吻,不是夢,雖然身上的每一處都在劇烈的疼痛,但我總算活着回來了!許久我才停下了吻,深深的凝視着小葉,憋紅了臉對她大喊一聲:“老婆!”小葉一怔,想起了我臨走時和她做的那個約定,也滿面羞紅,卻無比堅定的也對我喊道:“哎!老公!”
經過這麼多苦難,總算是有了個圓滿的句點,待我在小葉的攙扶下爬出車子一看,老吳和小孫也站在車邊,老吳手裡拎着一把長把大鐵鍬,已經把那隻在車尾殘喘的爬行者鑿了個稀爛,見我出來,老吳跑過來緊緊的抱住我,老淚縱橫,他一定明白這一趟我們經歷了多少的危險,能回來就好,就什麼廢話也不用說了。在外面還是很危險的,小孫和老吳不忘拎起車裡的強盜食品袋,攙扶着我跑下地鐵。
下去一看,隔離牆上的玻璃竟碎了一扇,站臺邊緣處一片焦黑,垮塌了一大塊,老吳說:“那些被黑叔自爆聲吸引下來的爬行者,一直極聰明的堅持不懈輪番擊打着被滅火器碎片繃出的碎紋處,自打你們走後從沒停過,濤子知道早晚難免一番戰鬥,自己又還下不了牀,便加急的教着我和小孫怎麼用槍,而爬行者們很快的真的打破了一個缺口,慢慢的被它們越扒越大,我們一直在門外警惕着它們的進度,它們也垂涎欲滴的看着我們,加緊着手底下的活,等爬行者們快要掏出能過來的缺口時,濤子不知從哪變出個手雷!讓小孫從破洞丟了出去,那幫爬行者見到手雷還好奇的圍成一團爭搶着,結果一下被炸死一大片,剩下的幾隻也殘廢了,被我和小孫一槍一個擊斃。但那扇隔離牆也被手雷全震碎了,濤子怕再有喪屍下來,就一直坐在外面站崗,我開了幾槍發現自己這把老骨頭真的用不慣槍,就去維修室拿了幾把鐵鍬撬棍,還是這個用的順手!小孫這後生倒是一學就會,打的可不錯了,一直在陪濤子站崗。”小孫在旁邊靦腆的笑着說:“其實我也就打死了幾隻快死的爬行者,真要遇到活的,就不一定了,倒是那麼大的爆炸聲卻出乎意料的沒有引來其他的怪物,我還跑到上面轉了轉,竟一個喪屍也沒看見,反倒順手找回不少食物。”
嘿,別看小孫又瘦弱又書生氣十足,膽子還真大,自己還出去溜達了一圈找食物?真說不清是勇敢還是魯莽,估計他找食物的那會兒,應該就是暴君和爬行者大戰的時候,大概方圓幾公里的爬行者都跑去參戰了,所以纔沒有喪屍被爆炸引來。我也不好意思打擊他的積極性,衝他稱讚的伸出了大拇哥,心裡卻暗暗爲他捏了把汗,以後一定不能再讓任何人單獨行動了,我們這些人好不容易重逢,絕不能輕易的再分散了!
回到休息室,小趙和孔老師正在幫着王醫生給牀上的小柔檢查着傷勢,阿鐵這小子正穩當的坐在沙發上!只是胳膊和腿上都綁着繃帶,拿幾條木片打着簡陋的夾板,見到我們進來,大家都無比的高興,我趕緊走過去先一把握住阿鐵的手,這小子也緊緊迴應着我,一臉的傻笑,看來是沒大事,那一跳可是摔斷了他的一手一腳,本來他腿上就有傷,結果傷上加傷,但就算這樣,他還是頑強的硬抗着跑了下來請到了救兵,我很想好好抱抱這個好兄弟,但只怕弄痛了他,他又看出了我的想法,手攥的更緊了,大笑着說:“老大回來啦,兜風兜的怎麼樣啊?”我難爲情的告訴他翻車的事,他連連大笑:“這麼大小夥子了,而且作爲黑社會的老大,車技可一定不能含糊啊,以後好好練練,只可惜了那輛車了,挺好開的呢~”看來這小子經過了和我的一番出生入死,認定了我夠資格是他們幫派的接班人,已經改口叫我老大了,暈。
小汀在跑過來拉着我的褲腿奶聲奶氣的對我說:“大哥哥你可回來啦,你不在的時候,小葉姐姐老是哭,可羞啦!”大家一下大笑起來,小葉一下滿面通紅的抱起小汀就揉捏着她的臉連聲責怪她瞎說,可小汀還不服氣的大喊着:“我說的都是實話啊!小汀是不說謊的好孩子!”我也不禁大笑起來,這團聚的感覺真的是無比溫馨快樂,我們儼然就像一家人一樣,在這亂世中緊緊抱成一團漂泊着,雖渺小,但溫暖!
這時檢查完畢的王醫生給小柔打了一針急救包裡的酚磺乙胺止血劑,站起身子向我們宣佈:“小柔的槍傷倒是不重,血暫時也止住了,但鋼珠沒法取出來,而且她失血很多,必須儘快輸血,除此之外,身體也極度虛弱,輕微脫水,還發燒不止,總之,雖然分開說都不是什麼大事,但在這沒有任何醫療設備的地方,再拖下去,小病彙集在一起也一樣會有生命危險。”
纔剛剛高興起來,轉眼又被現實打擊的跌入谷底,我和濤子急切希望王醫生再想想辦法,他皺眉考慮了一會,似乎下定決心般的說:“去我們醫院吧,離這裡很近,那裡有個地方設備和藥品都很齊全,就是不知道那裡現在是個什麼情況。不過沒辦法了,你們人人都是一身傷,阿鐵的手腳只能簡單的固定,不好好處理的話以後會落下殘疾,而你和濤子也是一身內傷外傷的,必須去那裡好好治療一番。”
醫院,從來都是喪屍病毒感染最嚴重的地方,畢竟很多電影裡都顯示感染病毒的人在被感染之後,發病之前,肯定會被送到醫院當成普通事故治療,結果一旦變成喪屍,醫院自然會轉瞬間變成地獄。大概協和醫院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去,但此刻的我卻沒有一絲懼怕,那麼多地獄我們都闖過來了,還在乎這個麼?
王醫生又給我好好處理了下新傷加舊傷,其他人分頭收拾着東西,強盜們的食品袋裡幾乎都是從附近的餐廳裡搜刮的,有漢堡坯子,各種果醬調味醬,快餐餐包,罐頭,真空包裝的各種熟食等等雜七雜八,一共三大包,數量上很是可觀。小孫帶回來的食物也不少,超市的購物籃拎了滿滿兩籃,主食熟食蔬菜,乾果巧克力礦泉水應有盡有,全都是硬貨和高熱量食品,看來他也對災難下的生存法則很是熟知啊,也是,我們這代年輕人,深受2012的影響,經受過地震海嘯核輻射的洗禮,在危機應對方面必須瞭如指掌,在長輩們看來這些可能都是杞人憂天,但真遇到災變的世界,我們絕對能頑強的活到最後!
武器卻所剩無幾了,我和阿鐵帶走的那些被一路上連丟帶用的消耗殆盡,現在僅剩幾把刀,二十幾發子彈,鋼珠倒是還有一包,但大狙已經報廢了,***對暴君和變異爬行者來說估計只是撓癢癢,沒辦法,誰叫中國禁槍呢,要不是武警部隊去機場戒嚴時帶的槍被我們僥倖撿到,要想愣找到一把真傢伙可是難於登天,少主那一夥強盜不也只有他纔有一把真槍麼,哪像外國,幾乎人人有槍,大街上哪哪也都有槍械店能隨時補充彈藥。
哎,現在報怨這個也沒用了,老吳樂呵呵的遞過來一把鐵鍬:“算上這個,子彈再多也有打完的時候,到最後,還是這硬傢伙管用。”也只好如此了,分配好武器,收拾好東西,小柔也甦醒了過來,和濤子倆人抱頭痛哭着,看着這一對苦命鴛鴦歷經磨難終於在一起了,我們也落下了高興的淚水,作爲最後的慶祝,我們大家開心的坐在一起吃了一頓飽飯,這大概是災難爆發以後最快樂的一餐,我,濤子,小葉,小柔,老吳,阿鐵,王醫生,小孫,小趙,孔老師,小汀,這些原來天各一方,職業各異,一輩子估計都不會碰到一起的老老少少,此刻說說笑笑的圍成一圈,席地而坐,吃吃喝喝,沒有了年齡的界限,沒有了身份的界限,滾燙的血和鮮活的面容把我們聯繫在一起,我們是人類,僅此而已。
這場面讓我想起了久違的郊遊野餐,小時候,親戚朋友間,經常會逢年過節的結伴出去遊玩,找一個好山好水的好地方,看着美景,吃着自制自帶的便餐,簡單的食物也被好心情渲染成了美味佳餚,大家玩着鬧着唱着跳着,多美妙。而隨着我們漸漸長大,我們孩子的學業越來越重,家長們的工作越來越忙,而親戚朋友間的貧富漸漸分化,身份漸漸轉變,有人成了大經理大老闆,開上好車住上了豪宅,玩也都去國外的旅遊勝地。而有人依舊是普通老百姓,每日爲生活發愁拼命,根本連再出去放鬆的時間都沒有了。再相聚時,曾經那份美妙也再找不回來,再不會興趣盎然的去創造什麼好心情了,再享受不到那麼美的旅程了。
然而今天,此刻,我彷彿又找回了曾經那簡單的快樂,雖然我們不敢大聲交談,只有低聲細語,雖然我們沒有豐盛的晚餐,只有麪包肉乾,雖然不是豪華餐廳,只是幽暗狹小連桌子都沒有小房間,但在這破敗的世界裡,在這深邃的隧道中,我們幾顆心炙熱的跳動着,我們每活一秒就快樂着,這纔像人生!小葉也輕輕依偎在我懷裡,動情的看着我,孤單已久的她,是不是也被這體會到了這親情的溫暖呢?如果世界的毀滅,反而能喚醒人類喪失的太多人性,那麼,乾脆就這麼毀滅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