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我們還有希望嗎?”
“那個……嬰兒,明顯是產婦死後才轉變的,這說明不了什麼。我們目前還沒有人觀察到孕婦和胎兒是不是能共存,孩子出生後又會不會感染,我覺得後者是很有可能的。”
“不,你搞錯了,我不是擔心人類的未來,也管不着。”
“你的意思是?”
“想象一下吧,一個無法生育沒有下一代的種族,即使不出任何問題,10到20年內也會死去,無法逃脫的宿命纏繞,什麼事情幹不出來?”
“你意思是我們要警惕失敗主義。”
艾黎頓了頓,記不清這是第多少次嘆氣,“就剩這麼點人,可能以後就沒有這東西了。”
……
清理住院部用了3天時間,由於醫院的地理位置,始終無法開闢機動車道路,所有的器械物品都不得不依靠倖存者們一肩一手扛過山。
許多檢查器械體積重量都較大,根本無法揹負,只好暫時集中封存起來——醫院始終不算是安全區,往返一次的時間精力是不划算的,但高精密儀器幾十年內都不太可能製造,這樣暴露在空氣中積灰也不妥。
最後在幾名有過醫療工作經驗與從事過高精尖儀器相關工作倖存者的一致建議下,無法帶走的精密儀器統一用碎料袋油布套住封存,又專門集中放置在幾間乾淨一些的病房。
這些房間窗戶做了簡單加固與遮蓋,防止直曬,倖存者們希望簡陋的保護措施能延長几年使用時間,前提是活下去。
“要是能收復整座城市就好了。”樑歡嘆氣道,這幾天她是最忙碌的。
倖存者中有醫學常識的人數相當少,年長一些的倖存者還算是稍好,年紀輕一些的即使是寫清楚名字的藥品都有可能拿錯,大大增加了她的工作量,面容也日益清瘦。
當然這句話不過是單純的感慨,銀馬市是個縣級市,但常駐人口也有30萬之多,即使只考慮城區範圍,再刨掉大量被困在室內的喪屍,光目力範圍內就有上萬只,眼下這幾個人幾條槍根本不夠看。
“軍隊沒成型之前是不用想了,冷兵器是不可能殺乾淨的。”龔霆道,實際經歷過和平幸村營最後一戰的倖存者們都知道這人掌控了數量相當可觀的軍火。
三個小隊大本營近期聯絡通過氣,算是知根知底,說起來也是一條船上的人,這年頭最寶貴的東西是人,團結有利於抵抗外力。
由於不敢在無線電中暴露關鍵節點信息,三家只在私下聊天時討論了下。
出於顯而易見的原因,各地部隊手中直接掌握的軍火數量都十分有限,雖然知道一些系統內消息,大本營也開始着手準備去尋找,但在動輒以十萬人計的屍海面前,數量再龐大的軍火也不是用之不竭的。
因此目標的選擇就顯得尤爲重要,三人都未從事過相關工作,對災後重建工作應該從哪方面着手自然也是抓瞎,好在三家的幸村營地裡有幾名懂行的。
錢老頭管一個小小幸村營還行,與胡橋村的倖存者匯合後大本營規模壯大了一倍不止,許多工作便轉給了江薇等人,有過留美管理經驗的曉芸在重建中發揮了不小作用,趙瑞等進去最早的一批人也站穩了腳跟,至於其餘新進的,餘念黑子艾黎等人只能先認個名字。
龔霆的大本營老大不在,部下缺乏約束,又混入不少平民倖存者,變得散漫許多,即使如此,掌握了大批武器的他們仍然是方圓百公里內武力最爲強悍的大型營地,只是相比蘆葦鎮與和平幸村營,生產能力無疑弱了許多。
樑歡代表的和平幸村營有付正淳留守主持,又與龔霆方面聯繫緊密,兩家合作後比蘆葦鎮單打獨鬥自然好過些。
無線電交流太過侷限,三家只能各自粗略劃定幾個距離近的小型城市作爲模擬對象,一旦條件允許,攻下後倖存者們便能有個較爲穩定強力的大後方。
但銀馬市這邊三個隊長粗略討論後都認爲這個計劃暫時也只能是個計劃。
不提尋找一座有較完備工業能力、農業能力、發電系統,同時還能提供安全的地理環境,距離又足夠近的城市多有難度,前期的調查工作需要費時多久。
光是要吸納足夠發動這場“戰爭”的人口就很不容易了,即使攻下來了,沒有足夠的行業內人士,生產也無法恢復,工業相關的人才並不常見。
還有道路、原材料等問題,千頭萬緒的,一兩年內都不用想,比較樂觀的倖存者都普遍認爲5年後如果多數人都還活着,或許有些可能完成。
這場討論後不久,與大本營的聯繫便再次中斷,原計劃三方聯合組織一支隊伍來銀馬市接收取得的成果,也不得不放棄。
爲了避免在光線弱小的時間與喪屍戰鬥,下午5點後倖存者們必須撤離出醫院,隊長們討論的同時,一羣倖存者也聊得帶勁。
“比我們還慘的大概只有印度了。”顧軍道,少年正與幾名倖存者爭得起勁。
“美國人肯定最舒服,他們槍多,估計死的人也少些。”幾個兵瞎掰道。
“得了吧,現在的美國人幾個會種田養菜的,我看過一年兩年的就都得把自己餓死了。”
“我看未必,人家工業化那麼發達,槍又多得多,打個把小鎮還是不成問題的,吃老本都夠吃幾年了。”
“哎,要是真的不能要孩子,或者懷了在肚子裡就變成小喪屍,估計到時候避孕套比什麼都賣的貴。”
“那我得多屯點兒。”
“你懂個球!避孕套保質期就2年!過2年就全憑本事了!”
壓抑的嘿嘿嘿在醫院內迴響。
不去理會這些人越聊越遠的話題,更無意去提醒他們保質期其實不止2年,餘念擼了把白牙硬毛扎手的黑背。
醫院收復計劃中沒有太多的走位空間,此前餘念總擔心戰鬥太危險不肯帶他,在付出幾根鮮肉腸的代價後重新獲得了白牙的信任,清掃工作中白牙也再次發揮出了它的作用。
“他們這時候回去幹什麼?”
黑子忽然說道,餘念接過望遠鏡,幾日來的守候終於有了回報:一小隊倖存者正趁着暮色利用住兩棟大樓之間粗略清理過的走廊進入門診樓。
幾道人影大約是沒想到,這個時間還有幾道目光盯着他們。
夜色降臨後,一切充滿活屍的世界都將成爲生人的禁區。
“膽子真大,爺都不敢天黑了還進去。”黑子眯眼道“不過這幾個人是誰?好像沒見過。”
“不,他們膽子大是另一個原因。”餘念細細地分辨,通過,終於明白爲什麼這樣長時間相處下來還會有不認識的陌生人。
一個背影回過頭來,兩張臉上下重疊,而後覆面的人皮被拉扯下來,蓋住袁郉那張普普通通的臉,淹沒在逐漸變得稠密的屍羣中。
“他們披了皮喪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