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夏想徐書同在長州城放了孟大茂,沒被治罪,弄不好就跟賀中珏有關,那不管賀中珏走多遠,自己都應該知足了。
孟夏腦裡想着如何尋個合適的話,表達自己對賀中珏的感激之情,守歲走了過來道:“爺,該回了!”
賀中珏看了孟夏一眼道:“記着一個半月!”
孟夏在心裡立刻叫了起來:不,我就是不!
賀中珏很快與守歲離開了茶樓,只在孟夏鼻間留下他指尖熟悉的味道,孟夏纔想到自己千辛苦來到京州,好不容易看見了,賀中珏誤會她,恨她,兩人似乎只能吵嘴了,這好象不是自己尋賀中珏的初衷,不過有這樣想法又讓她覺得自己很可恥,當初她從桂巷的房子跑的時候,可是打算對這個懷抱一去不復返的。
孟夏還沒弄清楚賀中珏有什麼事,突然就走了時,徐書同走了過來,在孟夏對面坐下來,伸手倒了杯茶,孟夏才知道賀中珏是不想與徐書同碰上面,不過不太明白仗都打完了,賀中珏爲什麼不讓徐書同知道,心裡關心大茂的事,忙問:“徐三哥,你有見着我阿兄?”
徐書同喝了一杯茶道:“沒見着。”
孟夏愣了一下,徐書同接着道:“我用小全的名義去找他的。”
“爲什麼?”
“我不想他難做。”
“因爲…”
“因爲布王與尋王根本就是水火不相容的,算了,這些原由,我就不跟你講了,總之爲了避嫌,我用小全的名義去找他的。”
“他不肯見小全。”孟夏聽了眼淚就流了下來,“他連小全都不想見了。”
“但他有話給小全。”
“有什麼話?”
“他說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讓小全照顧好母親就是,還讓遞話的人給蘆花帶了二十兩黃金和...和一封信。”徐書同說着把兩錠黃金放在孟夏面前道,“這一下你有盤纏回長州了。”
孟夏一揮手把那兩錠黃金掃到了地上差點哭了起來道:“他這算什麼,算是休了我嫂子嗎!”
徐書同沒有說話,孟夏又指着那地上的黃金道:“你拿去,幫我拿去砸在他臉上,至於嗎,連自己家裡人的面都不肯見。”
“或許布王現在的處境並不妙,他不想家裡的人受牽連。”
“除非他不姓孟,否則什麼時候都不可能不牽連家裡人。”孟夏恨恨地道,徐書同有些詫異地看着孟夏,沒想到孟夏年紀不大,卻非常明白道理,輕輕嘆了口氣道,“一入仕途,身不由已。”
“那爲什麼那麼多人還想入仕爲官,光宗耀祖,既然可以光宗耀祖,那就是蔭澤家人的事,跟身不由已有什麼關係?”
“我想也許大茂知道些什麼。”
“知道什麼?”
“我義父在我四歲的時候,就帶着我雲遊四方,除了拜師學藝,培養我,他應該在找人,而五年前他在孟家寨停下了腳步,然後一住就是五年。”
“三哥,我聽不明白你的話。”
“我義父是個有故事的人,而他的故事從不告訴我。”
“三哥,你也是有故事的人。”
“我的故事很簡單,我都告訴過你。”徐書同伸手把兩錠金子撿起來遞給孟夏。
孟夏不接,徐書同又道:“就算你不稀罕,那也得當面還給你阿兄,你這麼扔掉,他並不知道你扔掉了,還以爲你們拿着金子興高采烈回了長州,心裡就不虧欠你們了。”
孟夏聽了撲哧一聲就笑了,才伸手拿過金子道:“三哥果然是個知道道理的人,不能便宜了他,他以爲給了金子,良心就好受了,沒門!”
“我們先回吧,眼下這京州城的形勢非常複雜,也許大茂真有說不出來的苦衷,所以你就多給大茂些日子。”
“我真不想不出來他會有什麼苦衷。”孟夏恨恨地把黃金放入懷中,心裡盤算中將來有一天,是自己砸給大茂,還是讓小全或者蘆花砸。
孟夏把如何處置黃金的事想好,徐書同又把信遞給孟夏,孟夏接過來,很想看信的內容,只是封了口,她只能恨恨地看着信:蘆花都不識得字,大茂能給蘆花寫什麼!
知道封了口斷斷不能拆開,只得塞到懷裡,看着那茶樓的小點,不由得道:“三哥,我好餓。”
徐書同有些納悶地道:“你好象一直都在吃。”
“可我還是餓。”
徐書同看着孟夏吃飽喝足,要結帳,孟夏忙道:“三哥,我自己結。”
“是不是你見我家裡窮,所以連這點東西都不讓我結帳?”徐書同調侃道,孟夏心裡正有此意,不過聽徐書同這麼一講,怕傷了徐書同的自尊心,一邊掏錢一邊道,“不是我阿兄給我嫂嫂二十兩黃金,雖然斷不會用,那也叫有呀。”
徐書同就笑了,沒有與孟夏再爭執,孟夏付了錢又問:“三哥,你真打算象這樣過一輩子?”
“其實…”徐書同頓了一下道,“其實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唯一就是…”
“就是什麼?”
徐書同看了孟夏一眼終於鼓起勇氣道:“既然王玉都失蹤了,你也該爲自己今後打算吧?”
“三哥,反正他失不失蹤,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孟夏隨口一說,卻發現徐書同的臉色一下變得難堪,不知道自己哪裡講錯了,連忙一頓道,“三哥,我們回吧,我好睏呀!”
孟夏和徐書同回到梅孃的房子,孟夏覺得特別累,在蘆花殷切的眼光下,得意地把大茂的信遞給蘆花。
蘆花一見問:“是大茂給我的?”
孟夏點點頭,不過見蘆花迫不及待地拆信,孟夏又有些後悔,大茂既然連小全都不見,還給了二十兩黃金,這信不會講些恩斷意絕的話吧,孟夏趕緊湊過腦袋想一起看,但蘆花很寶貝,很害羞,掏出信躲到一邊去,孟夏知道蘆花不識字,要想看懂這麼封信肯定得求自己,衝蘆花的背影做了個鬼臉,就倒到了牀上。
孟夏認爲不是京州城亂了,是自己亂了,賀中珏那番話,把她的心攪得更亂,不知道賀中珏爲什麼定一個半月,多麼奇怪的時間,自己這一個半月能不能處理好嫂嫂的事,處理完嫂嫂的事,真的要等着賀中珏把她接進王府?然後陪着他,看他與二小姐恩恩愛愛,琴瑟和諧?
孟夏在各種糾結中睡着的,蘆花什麼時候上牀的,她都不知道,因爲睡得早,所以她半夜就睡醒了,見蘆花睡得不安穩,忙給蘆花把打開的被子掖了一下,忽想到大茂那封信,孟夏四下尋了一番,在蘆花的衣袖裡尋到了那封信,趕緊掏出來點上火,“休書”兩個漂亮的字就跳入孟夏的眼瞼。
孟夏嚇了一大跳,蘆花不認得字,而自己倒下就睡了,蘆花沒人念信,應該還不知道信的內容,所以找孟夏大茂都快得了臆症的蘆花,如何會不吵不鬧地睡下了。
孟夏在心裡將孟大茂罵了個狗血噴頭,心裡便盤算起來,絕對不能讓蘆花知道內容,絕對不能讓蘆花知道內容!
孟夏左思右想,這事只能找徐書同,忙跳下牀把燈熄了。
孟夏沿着屋檐往南屋走,猶豫着這深更半夜的去找徐書同,讓有個雞腸小肚的人知道,會不會...?
結果快靠近南屋時,孟夏看見靠南屋的屋檐下坐着個黑影,孟夏嚇了一大跳,黑燈瞎火的,她又實在看不清是什麼人,剛要叫,那人站了起來,噓了一聲,孟夏聽出是徐書同的聲音,鬆了口氣道:“三哥,深更半夜的,你不睡,坐這兒幹什麼?”
“我睡醒了,就起來坐一會。”
孟夏便在徐書同身邊坐下來問:“南哥真的沒有回來?”
“是!”徐書同斜靠在木柱上應着,眼睛卻望着天,天上月朗星稀,地上蟲鳴蛙叫,京州城的天氣真好,絕對是長州城沒有的。
孟夏看着天上的星星道,“三哥,在長州很少有這樣的好天氣。”
“是!長州天天下雨,沒完沒了的。”
“我真沒想到三哥是京州人。”
“我娘是雲州人。”
“哪爲什麼…爲什麼在京州...?”
“因爲我舅舅。”
“你舅舅?”
“是,我舅舅是個讀書人,最想的就是有朝一日可以金榜題名天下知,所以他一直醉心於讀書,和我舅母生下表姐後,還是一心要考功名,只是他的機遇並不太好,一直都屢試不中,就在我舅母懷上方南的時候,他無論如何也聽不進家人的勸,到京州來謀出路,因爲他在雲州聽說可以用銀子捐官,他認爲讀書既然不能達到目的,就得懂迂迴曲折,他帶着了家裡所有的積蓄,只是他到了京州就音訊全無,舅母生下方南後,在家裡怎麼也待不住,要到京州來找我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