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調查

得到統領的特許之後, 雲旗先去處理了小井的身後事,遵循小井的遺願,雲旗找了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把小井火化了。

“讓我再最後看你一眼吧, 小井。來生, 我一定要做你的哥哥, 給你這個世界最好的東西, 我不會讓你變得很堅強, 我要你任何時候都能躲到我的身後。”

當火光漸起,光影中小井慢慢的消失,雲旗的臉上溼了一大片。上一世他抱着遙華慢慢冷卻的身體時也是這樣的感覺, 好像身體被掏空了,突然就很想放棄, 把什麼都放棄, 一個人如果連自己身邊最親密的人都不能保護, 那麼他還能做什麼呢?

他一個本應該死去的人,卻在這個奇怪的空間裡再一次擁有了生命, 一時間雲旗有些不知何去何從,可是,既然他沒有死,他就要爲那些死去的人報仇。這也許就是他重生的意義,人一旦被剝奪了愛的意志, 就會變得不怕死。

回到村子後, 雲旗站在村口, 看着村子裡的一具具屍體和幾個活動着的西鄉人員, 一切就像是做夢一樣。雲旗多麼希望這就是一場噩夢, 夢醒過後什麼也沒變。

從村口一路走來,雲旗看着躺着地上的屍體, 鮮血把土地的眼色染得更黑了。風一刮過就是陣陣的血腥味。那些人殺人的手法極其的殘忍,機會都是一刀下去就活生生把身體劈成了兩半。

雲旗心中的悲痛被這樣的慘狀放大了千萬倍,這和一個小型戰場沒什麼區別,可怕的就是,這不是公平的戰鬥,這只是簡單的屠殺,戰鬥隊伍對手無縛雞之力的老百姓的屠殺。什麼樣的人才會做出這樣殘忍的事,雲旗心中一個很不好的預測呼之欲出。

他想從傷口上來獲得些什麼,可是那像是對待畜生似的傷口,根本就看不出什麼來,更何況雲旗對這個時空的武功體系還不是很瞭解。那些人做得乾淨利落,一點都不留情,雲旗不知道天寶是怎麼活下來的。雲旗仔細的記住傷口的形狀,推測那些人落刀的手法。然後他慢慢的走到每一家一戶去看。

奉命來村子調查的一隊人終於發現了雲旗的存在,見雲旗在翻看那些屍體,遠處的一個人喊道。

“喂,你幹嘛呢。這裡已經被封鎖了,不能進入。”

聞聲,李勤勤擡起頭來看向那個闖入這裡的人,竟然是師傅。李勤勤奉命帶隊來這裡調查,他知道師傅和村子的淵源很深,所以對這個任務格外的上心,如今看到師傅親自來了這裡,李勤勤制止了手下的人驅逐師傅的動作。

李勤勤來到雲旗的身邊。

“師傅。”

李勤勤雖然頭腦簡單,但是並不是無知,他知道這件事對師傅的打擊一定很大。雲旗見李勤勤在這裡,就問他。

“你就是調查小隊的?”

“恩。”

“統領允許我和你們一起進行調查。你查到些什麼了嗎?”

李勤勤向四周看了一下,從口袋裡拿出了一件東西,是一塊徽章。

“這是什麼?”

“是北城的徽章,我在檢查的時候在一個房間找到的。”

“統領知道嗎?”

“知道。”

雲旗心中的那個猜想再一次被否決,之前村長和他說過,西鄉的人爲了要他,也許會對村子下手,在這之前他懷疑這件事是西鄉乾的,可是,現在北城的徽章在現場找到,雲旗不得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弄清楚是誰動的手,接下來就是要知道,他們爲什麼這麼做。這樣大規模的屠殺不外乎兩個原因,一是,村子的人惹上了北城的厲害人物。二是,村子裡有他們想要的東西或者人。基於對村民的瞭解,雲旗否定了第一個設想。那麼究竟是什麼東西引得他們大開殺戒呢。

“你找到了村民的登記簿了嗎?”

“有那個東西嗎?我們沒找到。”

雲旗之前跟着李爺爺身邊的時候,曾經看到李爺爺正在給村民們做登記,村子裡有多少人,什麼人什麼時候出生,什麼人什麼時候死去都記載的清清楚楚。雲旗當時不明白,資源本來就不多,李爺爺爲什麼還要浪費紙張去記錄這些沒有意義的東西。李爺爺是這樣告訴雲旗的。

“我是代理村長,那我就要爲他們負者,這個東西你現在覺得沒意義,其實不然,這是他們存在的證據。就算是資源匱乏,我也要幫他們記住,讓以後的人知道這裡曾經存在過,曾經有過這麼一些人。這樣就算是死了,也有人會記得我們。”

雲旗帶着李勤勤來到了之前李爺爺的洞穴,草垛被人從中砍成了很多段,一些簡單的傢俱也被翻得很亂。雲旗更加篤定他們是來找什麼東西了,這時候只能祈禱登記簿沒有被拿走,因爲只是他們調查的根據。

雲旗站到了草垛邊,以很小的步子朝着洞穴的東南方向走了七步,他也是看李爺爺是這麼找到登記簿的。

在七步的地方站定,雲旗開始把腳下的雜物拿開,清理乾淨地上的東西之後,出現了一條很窄的縫隙。雲旗伸手進去掏,然後從中拿出了登記簿,那些人想必沒有認真的找,這才讓雲旗們找到了。

“師傅,這個有什麼用?”

“我也不知道有沒有用,只是看看能不能從中發現什麼。如果他們要的是人,那麼屍體的數目就一定不對,如果他們找的是什麼東西,那麼我們就更難猜測他們的目的了。”

李勤勤帶着自己的隊伍一次次的清點着人數。

“師傅,確定了,記載中是153人,但是這裡只有150人,少了三人。”

“只少了一人,天寶沒有事,小井被火化了。我們要儘快找出那人是誰,這樣纔能有機會知道他們的目的。”

將近兩天的時間裡,雲旗和李勤勤都是泡在死人堆裡。因爲天氣炎熱,很多屍體已經開始腐爛發臭。

“師傅,你還是沒有找出是誰不見了嗎?我們時間不多了,必須儘快把屍體丟到煉屍湖,要不然如果從屍體中異變傳染病,那麼一切都完了。”

這之中李爺爺的屍體是被保存得最好的。雲旗把李爺爺搬到了陰暗的洞穴中,他看着那具支離破碎的身體,心中的悲痛在翻江倒海,這個世上唯一知道他身世的人死了。以後再也沒有人能真的理解他了。

雲旗一直將李爺爺視作再生父母,他把自己的很多感情都寄託在了李爺爺的身上,可是現在,他再次失去了一切。

李勤勤說的這些雲旗都知道,他也在怪自己,爲什麼沒有很好的記住每一個人的姓名和長相,一百多個人,他才確定了78個人。失蹤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李勤勤叫人把那78具確定了姓名的屍體扔到煉屍湖,雲旗看着在煉屍湖中慢慢變成一堆氣泡的屍體,有些心酸。是不是所有和他沾染上關係的人,最後都會不得好死?這樣的認知讓雲旗的心中頓生絕望。

這天在西鄉的佛堂裡,雲旗跪在這個古今通用的佛像面前,別人在佛像面前都是求福,只有雲旗是詛咒,詛咒自己這輩子無人關心,無人敢愛。

“你是蛇中之龍,捕龍人爲了龍就會殺蛇······”

老村長的一句話突然從跳到了腦海之中,雲旗從佛像面前站起來。他確定之前的那些屍體之間沒有老村長,別的人他也許不能確定,可是他對老村長的印象實在是深,雲旗從佛堂中跑出去,他要去再確認一遍。

言葉本來是帶着天寶來找雲旗,從李勤勤口中打聽到雲旗已經在佛堂跪了一個上午了,她便帶着天寶來尋他,醫生說要讓天寶和熟悉的人多接觸,這樣有利於記憶的恢復。

“姐姐,他是誰啊?跑得真快。”

“他就是姐姐之前和你說過的那個英雄哥哥,你不是說要跟哥哥學武功嗎?”

“太棒了,天寶可以學武功了,天寶以後有會成爲一個大英雄。”

言葉愛憐的摸摸天寶的頭,雲旗查案的這幾天,她花了很長的時間才和天寶建立了友好的關係。現在天寶漸漸離不開她了,言葉是打從心底心疼這個孩子,所以她想幫天寶恢復記憶。前天的時候,她帶着天寶去Z隊的院子找雲旗,被告知雲旗在村子待了很長時間了,沒有在西鄉,言葉不敢帶着天寶去村子,就只能在西鄉等着雲旗回來。

今天她知道雲旗回了西鄉,就帶着天寶找過來,可是還是和雲旗錯過了。

雲旗來到堆屍體的地方,把剩下的屍體翻了個遍。當他筋疲力盡的坐在那裡的時候,雲旗心中長長的呼了一口氣,被帶走的人真的是老村長,可是北城的人爲什麼要帶走老村長?

排除了西鄉的嫌疑之後,雲旗覺得應該把這樣的結果告訴統領,因爲他一個人的力量是做不了什麼的。

“你是說,老村長被帶走了?”

“是。”

“你在村子的期間,有了解過老村長嗎?他身上有什麼東西讓北城的人覬覦嗎?”

“這個我不知道,老村長爲人低調,不愛管村中的事務,所以我也不知道。”

“你提供的這個線索很重要,我會讓人去調查的,我一定會給村民們的冤魂一個合理的交代。”

村子的事算是告了一段落,死去的人從此安眠,可是活着的人還是要繼續活下去。雲旗想來自己這幾天忽略了天寶,就在事情結束後直接來到了醫院。

遠遠的,雲旗看到了言葉。從李勤勤那裡他知道,這幾天他忙的時候,都是言葉一直在照顧天寶。雲旗朝着他們走過去。

“天寶。”

言葉和雲旗回過頭來,就看到滿臉滄桑,好像一下子老了十歲的雲旗站在他們面前。天寶看到雲旗,下意識的往言葉的身後躲去。雲旗看到他這樣,心就好像被紮了一樣,狠狠的抽痛了一下。言葉忙蹲下身和天寶面對面。

“天寶,這就是那個英雄哥哥啊。”

“他好臭啊。”

這時雲旗纔想起來,自己這些天一直圍着屍體打轉,身上的味道一定很難聞。他對言葉抱歉的彎腰。

“對不起,言小/姐,可能還要麻煩你再照顧天寶一下了。”

“沒關係的,天寶很乖。”

雲旗轉身想要去洗漱一下,被言葉叫住了。

“雲旗,待會回來就不要叫我小/姐了好嗎?”

雲旗沒有答話,只是身子僵了一下,然後就走了。他身後,言葉苦澀的笑了。

“我要怎麼做,你才能對我敞開心門呢?”

雲旗回到院子的時候,正好遇到了瑤華他們一幫人從外面回來。瑤華看到雲旗,被他的變化嚇了一跳。不過是一週沒見,雲旗卻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如果說之前雲旗身上還有那種雍容而和藹的氣質的話,現在的雲旗就像是一個長期躲着黑暗中的怪物。

“事情查的怎麼樣了?”

最先走上去問的人是何極,因爲這一次Z隊的第一次任務做得不是很理想,所以餘玦加強了訓練,他們每天做很多之前沒有做過的訓練和培訓。大家訓練完之後半條命都沒有了,對於雲旗就更是沒有關心了。

雲旗朝何極點點頭。

“我沒事,放心吧。”

看到雲旗點頭,大家就往院子裡走去,各自回來房間。雲旗最後一個回到自己的房間,用房間裡僅剩了一點水衝了身子,期間聽到一聲短促的敲門聲,等他穿好衣服來開門時,門外卻什麼人也沒有。

雲旗正要關門,一低頭就看到了門口放着一個食盤,盤子裡裝有牛肉和饅頭,還有一壺水。雲旗把食盤端進房間,心中一陣暖流滑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