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有前兩次的經驗, 這一趟的北城之行顯得格外的順利。只用了一週的時間,雲旗一行人就到達了北城,他們趁着黑夜摸進了北城的村子, 在村子的外緣找到了兩個相連的洞穴, 他們就地歇下了。
“今天晚上我們就在這裡休息, 守夜的安排和之前還是一樣, 一個小時換一次人, 從杜若開始。”
雲旗安排好了之後,就揹着自己的揹包回到了男生住的洞穴。他放下揹包,看着洞外漫無邊際的黑暗, 心中卻是一沉一沉的痛。這一路走來,瑤華沒有和任何人搭話, 她比之前更加沉默了。在餘玦沒有離開之前, 雲旗以爲自己還有機會走進她的心裡, 可是現在她徹底的把自己封閉了,雲旗苦笑着搖搖頭。
何極來到了他的身邊。“今晚的守夜時間, 你和我換吧。好幾天了,這樣你休息不好會影響判斷的。”
出了西鄉之後,五個人的守夜時間排序一直是杜若,瑤華,何極, 雲旗, 杜衡。雲旗每次都是半夜醒過來, 後來再來睡覺總是睡不着。這些何極都看在眼裡。
“不用了。”
“你不想和她說說話嗎?”
雲旗皺眉, 他當然知道何極說的是誰, 何極就在瑤華之後守夜,瑤華這段時間來, 和何極的接觸最多。
當天晚上,瑤華坐在兩個洞穴前面的岩石上,她的眼睛似乎比黑夜還要黯淡。這處地方雲旗找得很是巧妙,地處整個北城的最高處,背後就是萬丈懸崖,易守難攻。雲旗從洞裡出阿里就看到瑤華背脊挺直,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裡,風把她的髮絲吹起又放下,她的衣服因爲灌風的原因,一點都沒有貼在她的身上。不過幾天的時間,她就瘦了一大圈。
“進去睡覺吧。”
不是何極的聲音,瑤華的背影一僵,這幾天她都刻意和他保持着距離,她怕自己忍不住就會把心中的抱怨和難受告訴他,她知道這樣做有多麼的沒品,對着一個喜歡你的男人訴說你對另一男人的思念嗎?瑤華在心裡狠狠的鄙視了自己。
雲旗走過來,把手中的外套搭在瑤華的肩上,瑤華不敢回頭,淚水就要決堤,這樣的她實在太狼狽,她不想讓身後的人看到。好在風夠大,很快就把那一點點的淚意吹乾。瑤華站起身來,褪下雲旗的外套。
“謝謝。”
她剛想離開,不過手腕被人抓住。
“你還好嗎?”
瑤華眼眶一熱,她的嚴防死守就這樣被雲旗輕而易舉的攻陷。有時候瑤華真的對雲旗很好奇,他一個只知道練武的粗人,爲什麼會有如此細膩的感情。她掙不開雲旗的鉗制,只能轉過身來。
雲旗愣了,他從來沒有見過瑤華這個樣子,滿臉的淚好像要把腳下的土地都浸溼,眼睛裡的埋怨和悲傷濃墨重彩的讓人呼吸都要停止了。他連忙放開抓着她手腕的手。
“對不起,是不是抓疼你了。”
瑤華搖頭,她原本以爲自己能熬過去的,可是就在他手心的溫度從手腕一直傳到她的心底時,瑤華這些天來做的心理建設一瞬間坍塌崩壞了,原來她一個人真的熬不過去。她把手腕遞出去。
“像剛纔那樣拉着我好嗎?”
雲旗緩緩的重新抓住瑤華的手,那隻手腕實在是太纖細,他擔心自己不小心就會把它掰斷,抓得小心翼翼。
“就像溺水一樣,身子在不停的往下沉,我喊救命,但是沒有人迴應我,很冷,沒有力氣,不能自救的恐慌每天都會伴隨着我。我一直把餘玦當成自己漂泊途中的休息地,無論我飛得有多遠,他總會在哪裡等我,我們都沒有家人,所以我們把彼此當成了親人,心心相惜。他一走,我就像是失去了根基的房子,馬上不成形狀的坍塌,我害怕這種被人拋棄,無依無靠的感覺,我甚至騙自己,他只是暫時的離開我,總有一天他還會回來的,可是我等了那麼多天,他卻一點消息都沒有,我快要等不下去了。”
雲旗沒有安慰人的經歷,在重生之前,他是將軍府的公子,人人都捧着他,來到這裡之後,措不及防的改變讓他迷茫,讓他悲傷,但是總算是挺過來接受現實的安排了。現在看着瑤華哭的壓抑的樣子,雲旗突然就想要告訴她一些事情。他慢慢的扶起瑤華的肩。
“別怕,你還有我,讓我來當你的依靠。”
雲旗的一本正經讓瑤華笑了起來。她看着雲旗眼睛裡的星河萬里,突然就伸手把他攬在了懷裡,她不是沒有看到剛纔他的欲言又止。
“別用你的痛處來安慰我,我會好的,我們都會好的。”
我們無法預測未來,對於未知的一切,我們或將它定義爲客觀可能性,或將它視爲命運的安排,而可愛之處在於,我們無法改變命運,也無法改變客觀可能性。
第二天安排行動的時候,杜衡的眼神總是往雲旗和瑤華的身上看過去,天知道,他昨天晚上只是起夜而已,竟然就看到了瑤華和雲旗抱在一起的樣子,剛開始他以爲是自己沒睡醒,等反應過來之後,他就受到了驚嚇,雲旗這是接手了餘玦的職務也隨帶接手了餘玦的媳婦嗎?
“杜衡,何極,杜若。你們三個一起,想辦法進入北城,線人傳來的消息是北城的人抓到了當年在動亂中離開的教授助理,他身上有8號藥水的調製方法,如果發現了這位助理,想辦法救他出來。瑤華和我一組,我們去查探機器的下落。”
這樣的安排在其他人的眼裡是很正常的,但是在杜衡看來就有以權謀私的嫌疑了。
“我不同意你們兩一塊,要不我來加入你們吧。”
杜衡剛想擡腳到瑤華他們的隊伍中去,身後就有人抓住了他的衣領,杜衡回頭看着何極,他想動手,被杜若一個眼神就震懾住了。他拉拉自己的箭筒,撇撇嘴。
分開行動之後,杜衡不滿的衝着何極叫嚷。
“你知不知道,雲旗現在和瑤華是一對,就算餘玦離開了,也不能這樣啊,朋友妻不可欺啊。”
“他們終於在一起了!天,真是有生之年系列。”
杜衡看看說話的杜若。
“什麼意思?你知道瑤華要紅杏出牆?”
杜若給了杜衡一個白眼,何極走上來,嘴角帶着笑,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震驚。杜衡攔住他:“怎麼回事?連你也知道?”
何極對杜衡使用的這個“連”字很是不滿,於是帶着微笑回答他:“是隻有你不知道,還有,餘玦和瑤華沒有什麼關係,你紅杏出牆的成語用錯了。”
杜衡有些拐不過彎來,他以爲那兩人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合着就他一個人被矇在鼓裡,被拋棄的失落感讓杜衡失去了深究兩個奸/情的熱情,他現在只想靜靜。
在村子外面的時候,瑤華看着打扮成村民模樣的雲旗,想着自己現在也是一副村婦的打扮,兩人倒是有些像老夫老妻,這個想法讓瑤華紅了耳根。雲旗沒有注意到瑤華的不對勁,只是在看到她紅着的耳朵之後和一臉的彆扭,從自己的角度關心了一下瑤華。
“你不用擔心,這衣服我是弄乾淨了再拿給你的,不是很髒。”
瑤華楞了一下,又嗤笑起來,這個呆子。
“你爲什麼單獨把我們兩個分出來?”
雲旗聽到她這麼問,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把頭偏向一邊,不自在的說:“你不是要找你弟弟和媽媽嗎?我可以單獨完成任務,你就放心的去找親人吧。”
瑤華以爲雲旗是做的其他打算,唯獨沒有想到雲旗的安排竟然是這個意思,瑤華的心裡暖得一塌糊塗,她伸手抱抱雲旗,在他耳邊說:“謝謝你。”
雲旗有些慌了,瑤華現在對他總是主動的投懷送抱,懷裡是溫暖佳人,他心思旖旎,不過很快就把瑤華推開了,再抱下去,他都保不準自己會做什麼事。
“你快去吧,我們分開行動,你小心點。之後在這裡集合。”
瑤華看着雲旗的窘迫,心中的泛起一陣陣的漣漪,她身邊的男人要麼是餘玦那樣的十項全能,要麼是何極那樣的冷淡性子,但是沒有人像雲旗這樣,他身上有太多的矛盾衝突,明明是半個文盲,但是很多時候又能語出驚人,總是一本正經的解釋很多生活中習以爲常的事物和現象,對這個世界好像有很多的不懂和未知,但是又總是能走關鍵時刻做出最正確的決定,他身上的這些特質讓他整個人看上去明明很強,卻又給人一種蠢萌蠢萌的感覺。
兩人分來後,瑤華就開始向身邊的人打聽。
“大娘,我可以和你打聽一個人嗎?”
“你說吧,這個村裡的人就沒有我不認識的。”
“真是謝謝你了,大娘,那個人叫吳朵,帶着一個小男孩,小男孩4歲還是5歲,現在應該20歲左右了。”
“20歲的小夥子我們村裡可沒有,十年前北城徵兵,把所有的小男孩都徵去了,從來沒見過他們回來過。”
“大娘你知道他們被徵去做什麼嗎?”
“怎麼可能知道?雖然小夥子我不知道,不過你說的那個吳朵我但是聽說過。”
瑤華跟着大娘往前走,她的全部心思都在消化剛纔聽到的消息,沒有注意到身後跟着她的一個黑衣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