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比蒙巨獸和泰坦巨人的滅頂之壓下,首當其衝,歐普尼亞不比牧歌好到哪裡去。
縱然有一身金色鱗鎧附身,格擋不少外力,但爲了全力保護牧歌,大部分威壓全部由它承擔下,即便如此,牧歌脆弱的人類身軀也吃不消。
“咳咳…”大力猛咳了幾下,牧歌捂着胸口的位置,搖搖欲墜。
歐普尼亞無暇分身,光是抵擋那駭人的威壓,已讓它不敢分神動彈,眼看牧歌就要無力摔倒,一道白色的身影,嗖的躥到牧歌身後,穩穩接住了牧歌。
同一時間,銀澈也緊跟時雨身後,小小的臂彎墊在牧歌頸下,小心翼翼託着牧歌的腦袋,抱在懷中,銀白色眸中擔憂不已,隱隱泛着晶亮的液體。
“主人,你醒醒啊,主人,不要嚇銀澈,你醒醒啊…”
空出一隻手,胡亂得抹去牧歌嘴角血跡,然而,不管銀澈如何想要擦拭乾淨,上一秒剛消失的血跡,下一秒就會再次流出,擋也擋不住,順着嘴巴汩汩往外淌。
“主人…爲什麼不理銀澈…主人,你快點睜開眼看看我啊,主人,以後我再也不撒嬌賣萌讓你操心了…求求你,不要有事…銀澈有長大,這些主人都還沒有看見啊…”
許是銀澈的哭喊真得被神聽見,那緊閉的雙眼微微動了動,黑色的蝶翼般的睫毛隨之煽動,良久,像是耗盡全身的力量,終於破繭而出,唰得掙脫束縛,展翅高飛。
“不要哭,我沒事。”像是驗證她的話一般,牧歌強撐着身體,把力量都放在手臂,微微顫顫擡起手臂。
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指尖才輕輕觸碰到,那略帶涼意的臉龐。
銀澈身體猛的怔住,睜開眼,握住牧歌的手,放在嘴邊,哽咽道,“主人,我在這裡,銀澈在這裡。”
替銀澈擦去下巴的淚痕,牧歌彎起眼睛,“只是有點太累而已,吶,我就這裡哦,不會走也不會消失,更不會拋下你們,所以,不要哭了,這麼可愛的小臉,哭花了我該傷心死了,快點變回平時那個銀澈吧,那樣的銀澈,纔是我最喜歡的模樣啊。”
淚腺氾濫,再也止不住,銀白色的眸也染上一層淡粉色,恍如迷失路途,惶恐不安的兔子。
“嗯…銀澈不哭…主人在,銀澈就不會再哭…因爲,主人不喜歡,所以,銀澈不會哭…”主人,我的主人。
握着牧歌的手覆在眼睛上,銀澈啞着嗓子答應,然而,臉上的淚痕,卻完全沒有停歇的意思。
牧歌無奈的嘆了口氣,目光望向頭頂的聖光散發處的小金,同樣的銀眸,同樣的擔憂,這是獨屬於小金的關懷,即使沒有言語,也勝過萬千語言。
正咬牙拼命保護她的歐普尼亞,奮力想要擊潰比蒙和泰坦防禦的發狂的小黑,一團團暗系魔法,一個接一朝着兩個龐然大物丟出,勢有讓兩者消失的狠勁。
給衆獸靈魂傳音,“抱歉,讓你們擔心了。”
“主人!”發狂的小黑聞聲轉身,黑色的矯健身軀停駐在空中,黑眸中驚喜交加,裡面黑光閃爍,太好了,主人沒事,真要有個萬一,它不知道它會做出什麼事來。
伸出手,看着小金,“夠了,回來吧,不要再浪費魔力了。”
內傷已經復原,吐出那麼多血的代價,可不是光靠魔法就能治癒的,從納戒中掏出幾瓶藥劑,依次喝下。
那滿嘴的血腥味,讓牧歌噁心得皺眉,喝下的藥劑差點又再次吐出來,“嘔…”弓着腰,趴在地上,強忍着心頭揮之不去的噁心感,閉着眼咬着牙,硬生生把藥劑盡數吞下。
“主人,哪裡不舒服,還有哪裡痛?”銀澈心一緊,慌忙詢問道。
那滿口的血腥味,實在無法忍受,沒有起身,牧歌揮手搖搖頭,索性靈魂傳音,“無礙。”
“牧歌,怎麼樣了?快讓香會長給你看看。”奧沽丁跑過來,橘色的眼中佈滿焦急。
扭頭,那一雙雙擔憂急切的目光,不是奧沽丁,艾琳,巴特,凱賓,歐克曼是誰。
牧歌惱火,“你們怎麼都跑過來了!”一激動,胸膛裡的血氣再次翻涌,“嘔…”捂住嘴,牧歌再次臉朝地面,趴了回去。
歐克曼看了看銀澈的小身板,有些不放心,還是讓奧沽丁來比較好,“團長,快點讓香會長看看吧,這裡太不安全了,銀澈,讓副團長把團長先送到安全的地方。”
“你們離遠點,回到三位會長身邊去。”牧歌的聲音從捂住嘴裡冒出,有些悶悶的。
“牧歌,你還是趕緊跟我們一起走吧,比蒙巨獸和泰坦巨人就要過來了。”艾琳咬着嘴脣,不時恐懼得看看面前的兩個龐然大物。
牧歌使勁嚥下堵在胸口的鬱氣,“你們快點回去,這是命令,立刻馬上!”
“是。”衆人口頭上應聲,身體卻沒有挪動一步,殷切得望着牧歌,顯然不死心,想帶牧歌一起遠離這危險之地。
“回去!咳咳咳!”這一次,牧歌終是無法再忍住,“噗…”又一口鮮血跟着溢出,不過,這一次,卻不是那種紅到發紫的淤血,而是黑紫色,那種讓人壓抑的黑紫。
衆人的心跟着提起,“牧歌,團長…”
“沒事,只是體內淤血未清除罷了,現在吐出來,反而好受多了…”牧歌隨意擦去下巴上的黑紫色血跡,再次擡眼掃過人羣,還是沒有看見某個人影,“瓦爾德呢?”
衆人沉默,奧沽丁欲言又止,咬咬牙,最後只是別開臉恨恨得嘆了聲。
“終究是走了嗎…”牧歌沒有一點吃驚,反倒是早就預料到一般,臉上沒有一絲埋怨或是傷心。
奧沽丁不想牧歌誤會,感激替瓦爾德開脫,“牧歌,並不是瓦爾德的錯,是…”
牧歌笑着打斷奧沽丁的話,“我知道,他想幫忙,想出力,但是二號卻不允許,對嗎?”
奧沽丁怔住,牧歌就像一位真相帝,一切都逃不開她的法眼,所以她才一點兒也不震驚,甚至可以如此平靜的接受。
“看來我說對了呢。”牧歌自嘲得又笑了笑,“那麼,一號看來也跟着走掉了吧。”不然,最後一下,她不會也不會那麼慘烈。
幾乎是從鬼門關門前徘徊了一圈,又被獸獸們給拉了回來,不然,她哪還有命在這裡說話,早就成了一句冰涼的死屍。
一號,二號,瓦爾德,是我太過自信了嗎?以爲成了朋友,以心相待,便可以不離不棄。
閉上眼,斂去那些不該有的雜念,是她信錯了,纔會遭此一劫,哪怕死,她也無法怪罪任何人。
因爲,那種時候,做出那個決定的人是她,讓邢何川,鐵無涯,香滿堂布五行防禦陣的人,是她。
“你們回去吧,我想,你們會無條件聽我的話吧?”
“那是當然,牧歌。”
“團長,無條件信任你,無條件服從命令,我們一直謹記着。”
“那麼,回去吧,別再讓我說第三遍。”牧歌語氣平淡,聽不出是喜還是憂。
但是,在奧沽丁等人的心中,不管如何,瓦爾德的離開,對牧歌的打擊都不會小。
幾人中,屬奧沽丁最難受,這段時間以來,屬他和瓦爾德關係最好,雖然瓦爾德是被二號打昏帶走,也依然讓他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沉默片刻,眼看近在眼前的比蒙和泰坦,又要有所行動,奧沽丁率先起身,扭頭,固執得問道,“你,會回來的吧。”
沒有遲疑,牧歌便答應,“嗯。”
“別忘了,你還有答應我的事沒做完,你不是一個言而無信的人,對吧。”
“嗯,放心,答應你的事,我不會忘,而且,我又怎麼會輕易死去。”她的命早已不屬於她,紫蘇,童雅風,蘭卡威還沒找到,讓她主動赴死,那根本不可能。
“我們走。”奧沽丁腳尖輕點,快速離開,艾琳又深深得看了眼牧歌,像是下了什麼決定似的,才頭也不回地離開。
巴特,凱賓,歐克曼三人對視一眼,點點頭,“團長,我們等着你平安歸來。”說完,便追着奧沽丁和艾琳的方向而去。
“不要太信任我啊…”因爲,牧歌也不知道,在未來的某日,終有一日要做出決定時,她是否會捨棄一切,來保全那些信任她的人。
又或者,犧牲所有人,來保全她無法捨棄的東西。
“咳咳。”輕咳着起身,對早已等得急不可耐的香滿堂,鐵無涯,邢何川道,“三位會長先護送他們離開,我隨後就到,這裡地方太小,恐怕一旦打起了,波及必定很大,我怕,沒辦法顧及你們。”
“那你…”香滿堂遲疑。
邢何川站出列,“你們先走,我留下。”
“荒唐,墨雪已斷,你拿什麼去戰鬥!”香滿堂想也沒想,就否定這個提議。
墨雪已斷,這是邢何川心中無法抹滅的傷痛,壓下心頭的苦澀,“呵呵,香會長,墨雪雖是我的成名武器,但是,並非沒了墨雪,我就只能任人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