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嘯川口中的老地方就是地下市場,而現在陳君儀正坐在這裡,和他面對面。
兩年沒有見面,方嘯川看起來還和以前一模一樣沒有任何變化。望着他熟悉的冷酷面容,陳君儀心中莫名多了很多感慨。
一夢兩年,這段時間過的真的像是夢一樣,連她自己都開始懷疑是否真的到過海底世界,真的在那裡生活了兩年?喬亞還有那兩條人魚,統領還有曾經遇見過的許許多多的人魚們,都像是夢境中的泡沫一般,在現實面前化成飛灰。
“去了哪裡?”
和第一次見面時候一樣,方嘯川穿着整齊的銀灰色西裝,坐在辦公桌後面,俊美的臉上淡然看不出波動,說話的時候他端起白開水抿了一口。所有的場景都和當初一模一樣。
只不過不同的是,當時雙方還很陌生,而現在他們像是老朋友似的。
搖搖頭,陳君儀嘆息:“說出來只怕你不會相信。”
“你不說怎麼知道我不會相信?”他的神色沒有變化,陳君儀卻從裡面看到鄙夷。
好吧,這就是個外表冷酷內頭悶騷無比的傢伙。
“當初在銀星基地,我有一次發現海水中有人型生物,當時的我考慮到可能海洋生物的暴動是認爲因素,所以我就跟隨那道影子尋找。後來有一次終於讓我找到他了,但是我發現他們不是人類,而是一個全新的種族——人魚。”
方嘯川喝水的動作頓了一下,“嗯。”
得到鼓勵,陳君儀這才繼續下去,“他們的科技和人類世界相差很多,但是有些方面比人類高出很多。比如說他們的避水珠還有防止壓力的抗壓珠,只有乒乓球大小卻能夠達到人類現如今都難以企及的高度。
爲了調查清楚海洋生物暴亂和他們有沒有關係,我僞裝成人魚和他們生活在一起。就這樣不知不覺的過了幾個月。後來我被人魚統領揭穿,暈迷再次醒來之後就到了陸地上,而你們卻說我消失了兩年。”
陳君儀不是一個容易相信別人的人,然而面對方嘯川的時候,她總是十分的安心。似乎從內心深處就有一種感覺,他不會背叛我。
方嘯川這個人有自己的驕傲和傲骨,從他當初寧願冒死救下自己就能夠看出,他確實不會背叛他認定的任何人。所以秘密分享給他,陳君儀一點兒都不擔心。
這回方嘯川不淡定了,劍眉緊緊皺起:“你說你和那些魚們待了幾個月,回到陸上已經是兩年了?”
陳君儀老實點頭。
“中間的時間你沒有任何記憶,不知道自己究竟待在哪裡?”
點頭。
他面色越來越嚴肅,修長的手指敲擊桌面發出扣人心絃的響聲,每一聲都加速心臟的跳動,每一聲都加速氣氛的緊張,陳君儀的目光越來越期待,期待着從他口中能夠得出有用的分析。就在她灼灼目光的注視之下,終於他開口了:“我想你應該是……”
“是什麼?”
她急忙追問,激動的身體前傾。
方嘯川淡淡撇她一眼,喝口水:“穿越了。”
“……”
就知道這丫是個坑爹貨。
她道:“這兩年來多謝你對不死鳥的幫助。”這句話她說的很真誠,如果沒有方嘯川的幫忙,不死鳥現在指不定被蔣麗月打壓成什麼樣子了。可以看的出方嘯川是真心幫助她,因此她很感激。
“你知道就好。”
“有什麼幫忙的可以找我,我會盡力完成。”兩年不見人類的等級普遍提高了一個檔次,不過陳君儀當初超出的太多了,四級高階在現在依然還是頂端仰望的存在。最起碼能幫方嘯川辦很多事情。
“現在就有一個忙。”方嘯川不緊不慢,就等着她這句話。
“什麼?”
“做方家的主母。”他說的很隨意,就跟問你吃飯了嗎似的。這般隨意卻把陳君儀雷的外焦裡嫩!
“啥?”她使勁兒掏掏耳朵,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當家主母這種玩意是能這麼開玩笑的嗎?她什麼時候和方嘯川到了能夠談婚論嫁的階段了?最起碼也應該先談戀愛才對吧!不對不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怎麼就跳到主母了?
好似跟看不到她的震驚似的,方嘯川還淡定的不得了,認真分析着,“我的嫡系部屬你都認識,他們也都認識你,這一層你不用擔心。至於家裡頭的糟老頭子們,他們老的都要退休了,反抗不反抗不用考慮。”前思後想好像沒有什麼了,他就這麼愉快而迅速的幫陳君儀定下了婚期:“下個月18號天氣不錯,就在那天結婚。”
“……你能問一下當事人我的感受嗎?”
劍眉皺起:“你?”
擦,這是什麼表情,你要和我結婚難道還不問問我的感受?“是不是太快了?我們今天難道不是談論不死鳥和天龍基地現狀的問題嗎?”
“快嗎?”他琢磨了一下,“那就先訂婚,下個月1號訂婚18號結婚。”說完望着她,意思是這回不快了吧。
“……方嘯川。”
“嗯。”
“你沒事兒吧?”
“嗯?”
“是不是忘記吃藥了今天?”
方嘯川盯着她不說話。
陳君儀頭疼地捂住腦袋,“說正事,不要扯些不切實際的。”
“陳君儀。”
“幹嘛?”
“這就是正事。”
“哈哈,笑死我了。”她翻翻白眼。
冰山美人手指敲擊桌面,“你是不是不喜歡我?”
她鄙夷地斜眼過去,“我們之間什麼時候有這種東西了。我沒有說過我喜歡你,別想多了。我有男朋友。”
他不在意地擺擺手,“男朋友不重要。感情可以培養。這樣吧,我們先結婚再慢慢培養感情。”
她真的想吐出一口老血。到底是她的思維不對還是方嘯川的思維太奇妙?爲何總是跟不上步驟?看上去挺正常的一個人,怎麼實際上這麼不正常呢?
“這件事情不要再討論了,先來說說目前重要的事情。既然我們是合作關係,那麼不死鳥的發展對你來說也有很大的好處,雖然目前來說不死鳥的確不能帶給你什麼利益,不過發展要看長遠一點,它具有很大的投資價值。”
方嘯川點點頭:“你開心就好。”
“……”她深吸一口氣,“蔣麗月的野心太大對你也不好,我們應該先除掉她。”
“她身上有很多秘密。”方嘯川緩緩開口,“蔣麗月從一個沒有異能力的人變成有異能力的人不說,她的異能力增長速度還特別快,光是這兩點就夠許多人覬覦。正因爲知道這些我纔到現在都沒有動她,我的人一直在調查這件事情,沒有找到任何結果。不僅僅是我,蔣麗月現在是天龍基地一塊兒大肥肉,在沒有調查清楚這些東西之前,四大家族還有軍部的人不但不會動她,反而會保護她。”
陳君儀沒有吭聲。她剛回到天龍基地,在思想上忽視了這一點。方嘯川說的很對,現在對付蔣麗月的確會有很大困難,甚至還會遭到四大家族還有軍部的直接打壓和報復。
四大家族加上軍部的力量只怕纔是蔣麗月手頭真正的王牌。這些力量一百個不死鳥都比不上。問題越來越棘手了。
她睫毛下壓眉頭緊緊皺起,卻聽見方嘯川淡然道,“不用害怕,你還有我。”
陳君儀驚訝地擡頭看他,正對上他淡然的眼眸,那雙平常沒有什麼情感的眸子此時顯得如此認真誠懇。她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只覺得心中像被堵住似的。
“你知不知道你這句話意味着什麼?”她有點不敢相信這種話是方嘯川說出來的。
她承認如果方嘯川幫她的話,她有很大的把我能除掉蔣麗月。依方家在天龍基地的地位和勢力,有他撐腰要除掉一個蔣麗月不過是短時間問題。
然而,蔣麗月是除掉了,可是方家呢?方家的確是天龍基地權勢滔天的四大家族之一,但是和其他三大家族外加上一個軍部槓上,下場不言而喻。再說了,只怕其他三家和軍部早就打算着瓜分他的勢力,這時候送上門來豈不是自找死路?
他不是一個人,方家上千人還有外部林林總總加起來上萬,他是在拿上萬人做賭注!
就爲了幫她?
陳君儀說不出心頭的滋味。一個男人說他願意放下一切只爲了幫助你,說不感動是不可能的。
方嘯川俊美的臉淡定,“你喜歡就好。”
“你什麼時候也變成一個任性的人了?”他不是在開玩笑,他居然真的不是在開玩笑?!
他陡然笑了,冰層乍裂般驚豔,剎那間晃的陳君儀眼都直了。他就坐在辦公桌後,高大的身材隱沒其中,舉手投足間強大的自信和孤傲氣質散發,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能鎮定如泰山,總能讓人安心。
“方家百年的積累不是說崩塌就能崩塌的,一個小小的蔣麗月還沒有這樣的本事。”
隨意的話語從他口中吐出,那般風輕雲淡間,迷人的要命。這就是上位者的力量,縱然蔣麗月步步爲營計劃了這麼久爬上去又怎麼樣,在他們眼中不過是一隻隨時都能碾死的螞蟻罷了。
陳君儀覺得自己能夠認識他是一種幸運。從認識開始這個人就一直在幫助她,或者明處或者暗處,這麼多的情分陳君儀自己都不知道怎麼還給他了。雙方所謂的合作,實際上付出的總是他,陳君儀沒有幫助他什麼大忙。
她心中默默嘆氣,將又一筆債記在心頭,越積累越多,什麼時候才能還清?
……
有了方嘯川的幫助事情就能更好的進行,但是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許多規劃總會被突如其來的事情打破。
“他怎麼回事?”
回到家中的陳君儀簡直沒有辦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地板上沙發上到處都是血跡,甚至還有更多的血源源不斷地從沙發上那人身體中流出,觸目驚心的眼色深深刺痛她的眼睛。
那個人不是別人,是她的弟弟。
“怎麼回事?”陳君儀努力按壓住音調中的顫抖,大步走過去。溫若筠正在給他消除身上一處又一處的傷口,高強度的治療大量耗費精力,她的面色慘白慘白卻還是一刻都不敢放鬆。從李元紹的現狀看來,稍不留神他就會有生命危險。
他到工會接的任務只超出能力範圍一點,有秦明昊一起陳君儀十分放心。可是,她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
楊月現如今瘋瘋癲癲自身難保,要讓她來使用異能力照顧小混蛋不切實際,目前依舊只能靠溫若筠一個。
“任務過程中遭受到人類突襲,應該是蔣麗月的人。”林觀祈回答道。
秦明昊面色陰沉地站在一邊一句話不說,陳君儀看他一眼,顧不上詢問事情原因。先是自己交給他的不死鳥勢力莫名其妙的落到蔣麗月手中,後是小混蛋這件事情,她已經很努力的相信他了,但是他的行爲並不讓人相信。
再說了,第一次勢力團的事情他也沒有個詳細清楚的解釋,那件事情甚至到現在都是一個謎團。
陡然間腦中又閃過林觀祈懷疑他的眼色,賀梅對他的不信任言語,還有楊咩咩口中的叛徒,陳君儀腦中煩躁的不得了,狠狠抓一把頭髮問道:“我該怎麼做?”
她問的是溫若筠,或許總能幫上什麼忙。
溫若筠搖搖頭,“你不是治癒系異能者,幫不上什麼忙。但是隊長,有件事情你得做好準備。他不是異能者,並且是那種永遠不會進化出異能力的人,也就是說這次被喪屍咬傷後他很可能……”
她沒有說話,後面的話不需要說完大家都明白。
氣氛沉默下下來。
沙發上的李元紹氣息奄奄,往昔神采飛揚的臉白的像一張紙,連那雙眼眸都失去了光澤。將陳君儀陰沉的臉色收入眼中,他虛弱地笑笑:“姐,別擔心,我這麼強壯一定能夠戰勝病毒活下來的。”
他身上的傷口已經止住了,然而沙發上觸目驚心的血色依舊駭人。
陳君儀看着他不說話。以前的他最愛窩在她懷中撒嬌,最愛仰着脖子像只小公雞似的驕傲,可如今他只能死氣沉沉地躺在牀上,一動不動,想垂死的老者般等待永恆黑暗降臨。
她心中生出無限惶恐,那種害怕能吞噬她整個人。不能讓他離開,絕對不能。她說過要保護他的,怎麼能不兌現自己的承諾。
還有一個辦法能行。
陳君儀眸色沉了沉,面色堅定地離開。
“隊長?”
“隊長你去哪裡?”
衆人一個個回頭看她,秦明昊也轉過頭看她。明夕自覺地邁出腳步跟上,見她回頭趕緊剎車。
“我一會兒就回來。”她說完快步走了出去,等明夕跟出來的時候卻已經看不到她的身影了。他疑惑地撓撓光溜溜的腦袋,瞅瞅屋門到屋外五步的距離,納悶:“如此短的距離,媳婦兒怎麼突然消失了?難不成她也會踏破虛空?”
陳君儀擡步走進另外一個屋子,青年正坐在牀邊看書,見她來了開心不已。
“你看這個笑話,笑死我了太好笑了。說是蝸牛和螞蟻——”
“你恢復的怎麼樣了?”陳君儀打斷他的話,一個箭步衝過來,嚇了他一大跳。
“挺、挺好的。”青年結結巴巴,手中的書差點兒掉。
陳君儀一把將他從牀上拽下來,“把我的異能力轉移給我弟弟,現在。”
“什麼?”青年尖叫起來,連連擺手,“我的身體不行,我還很虛弱,何況你的異能力太高了我轉移不成。”
如果是往常,陳君儀會好聲好氣地和他談論,但是現在她心情很不好,脾氣很暴躁!
纖細的五指卡住他的脖子,那張向來對他笑語盈盈的臉恐怖,周圍的氣壓都跟着下降,空氣中陰冷的味道在蔓延:“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
青年愣住了,脖頸上窒息的觸感和疼痛讓他明白,如果不聽話,她真的會殺人。他氣憤又無奈,狠狠扳開陳君儀的手腕,冷笑:“你和蔣麗月都是一類人,自私自利的傢伙!你們都不過是爲了我的異能力利用我罷了!”說完扔下書率先走出房間。
陳君儀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一類人嗎?是,沒錯,她和蔣麗月就是同一類人!蔣麗月,蔣麗月,居然敢動她的逆鱗,這筆仇我們慢慢再算。
守在門口的明夕眼尖地看見她回來,開心地大叫:“媳婦兒你回來了,弟弟快不行了。”
陳君儀狠狠瞪他一眼,“一邊兒去。”
走進門的青年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血,到處都是血,猶如曼陀羅般妖嬈蔓延的血色幾乎染紅了整個大堂。怪不得陳君儀不對勁,怪不得她那麼着急,原來是因爲她的弟弟。
他慚愧地偷偷看看她,想說對不去,卻被陳君儀冷淡的話打回了喉嚨。“現在就開始吧,只有半個小時的時間了。”
從李元紹被咬傷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喪屍病毒感染後潛伏期是一個小時,也就是說如果在剩餘這半個小時內讓他成爲一個異能者,他的體內就會生出抗衡病毒的抗體。
這種辦法不知道有沒有用處,可它是陳君儀目前唯一的辦法。
“你卻定?”青年驚訝:“如果失敗很有可能就是你損失異能力不說,他還依舊會變成喪屍。”更恐怖的是,他會變成一個擁有高等級異能力的喪屍,到時候能不能制服還是一件事情。
“確定。”
“隊長!”
“小君!”
“把我的異能力給他吧!”方嘯川急忙道。
陳君儀深深看他一眼,堅定:“你們誰都不用勸我,我已經決定了。”方嘯川只有一個異能力,給了小混蛋他怎麼辦?
青年嘆口氣,對着衆人到:“轉移過程一旦被破壞我們三人都會受到反噬發生危險,所以你們一定要保護好我們的安全。”
“沒問題。”他們點點頭。
從頭到尾秦明昊沒有開口說一句話,只是盯着陳君儀看。林觀祈總覺得他今天特別不對勁,她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這次轉移異能力恐怖不會順利。
“你去找方嘯川。”林觀祈對身後的紙片人壯漢道。
羊咩咩自告奮勇,“我和他一起去吧,萬一中途出什麼差錯我也能幫上忙。”
“不,你還是留下我們去吧。”孫浩陽和沈騰飛對視一眼。他們沒有異能力也幫不上什麼忙,還不如去送信。
林觀祈點點頭,“那好,你們快去快回注意安全。”
兩人點點頭離開。
轉移異能力首先需要把轉移者身體中的異能力抽出來。由於異能力是本體的一部分,猶如骨骼血肉般緊密,要強行抽出來一定要承受常人難以想象的痛苦。
“準備好了嗎?”青年不忍心。
陳君儀看了看已經昏迷的李元紹點點頭。昏迷了也好,這樣纔不會反抗。她還怕他醒着不願意接受。
異能力抽離開始了。不死鳥的人已經退出大堂到外面去保護,整個大堂只剩下他們三個人。陳君儀明顯感受到血肉硬生生拉扯的劇烈疼痛,像是有一把尖刀扎進她的肌肉中蠻橫地攪動要把骨頭剔出來般。她咬住牙根不吭一聲,兩手緊緊握起。
額頭上、手臂上、手臂上一根根暴起的青筋彷彿隨時都會炸裂開來,面容在恐怖的血紅色和慘白色中交織,無法忍受的疼似的她臉部肌肉扭曲糾纏,像個畸形的怪人。
她的身體因爲痛苦而不自覺地抖動,這種抖動是機體本能下的排斥和緊張,沒有辦法壓抑。她雙手的五指關節處捏的發白,指甲深深摳進肉裡一滴滴血沿着手臂落下。
像是刀劈、像是油煎、像是水煮,連頭髮梢都在嘶吼,連指甲尖都在顫抖。那種叫人發瘋叫人瘋狂的感覺從骨髓爆炸衝擊着每一寸神經路線。
陳君儀覺得她要瘋了。
她努力咬着牙把喉頭慘烈的叫壓抑在胸腔。
青年一口氣不敢吭,他光是看着都能感覺到撕心裂肺的疼,何況她這個承受的人?這一刻他產生前所未有的敬佩,敬佩她的堅毅!儘管自己的異能力已經不多了,他還是堅持不放鬆。
一滴滴汗水從皮膚裡頭沁出來順着脊背胳膊流下。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陳君儀陡然感覺身體中空虛像是缺失了什麼部分似的,擡頭便見空中漂浮着一團極度耀眼的白光。
這就是她的風系異能力嗎?
她深深地望着那團光。誰說她大度?誰說她捨得?在末世中陪伴她這麼多年的異能力,她與她感情深厚的她身體的一部分,她怎麼捨得?手掌心動了動,沒有風力盤旋出來。她握住拳頭,垂下。
青年只有三級高級異能力,而陳君儀是不折不扣的四級。他將異能力從陳君儀身體中抽出已經花費了許多能量,這時候精疲力竭動彈一下都困難。
可是工程只完成了一半。他還沒有把異能力種植進入另一個人的身體。
就在他難熬之時,背上覆上一雙柔軟的手,就是那般柔軟彷彿一掰就斷的手卻源源不斷地傳出龐大的能量給他使用。青年精神一振,深深吸一口氣咬牙轉動異能力過去。
異能力能量只有他一人能夠操縱,別人誰都不行。
正在關鍵時刻,陳君儀敏銳地聽到從門外百米傳來的一羣羣腳步聲以及冷兵器摩擦的鏗鏘。
不好!她臉色大變,虛弱到:“快,有人要闖進來了。”
青年臉色也是一變,加大能量的運轉企圖加快速度。他的實力擺在那裡,與陳君儀之間的差距又太大,用了十幾分鍾能勉強把風系異能力拔出來已經很了不起了,現在的他就算想要加快速度也心有餘而力不足。
“砰!”大門被一簇火龍轟開,歐陽燁當前衝了進來,二話不說對着不死鳥的人開殺。他身後一大片的異能者也紛紛攻擊開來。
“找到陳君儀!”歐陽燁大呵一聲,身後的隊伍立即分散開朝着四面八方而去。
“媽的一羣賤人,蔣麗月那個狗孃養的婊子怎麼沒有來?”楊咩咩摘下頭上的小扇子按下機關,摺疊扇葉一片片疊加很快變成了一把20多釐米大的鋼鐵扇,尖端鋒利的刀片閃爍着冷冽的光澤。
她衝向最近的一個異能者,左右冰刺右手扇子揮舞,矮小的身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寸寸抽長,拖到地上的寬大衣服也被撐起來正好合體。
她的速度太快,一切都發生在短短的一秒鐘。對方還沉浸在看她變身的震驚中沒有回神,冰刺加上抹脖的刀片已經招呼過去,他連吭一聲都沒有就倒地身亡。
賀梅將口袋裡的樹根扔出去,那一截樹根還是當初陳君儀送給她的禮物。有靈性的變異樹根在異能力的支持下抽枝發芽瞬間長成兩人手臂粗的藤條,無數粗壯根鬚從上頭生出,纏繞住那些企圖闖進去的人,強大的纏繞裡將他們的骨骼生生捏碎。
梟雄怒吼一聲,肥胖的身軀在訓練之下變得矯健如初,油光發亮的皮毛閃爍着金屬光澤,刀槍不入水火不侵。兩指長的尖銳獠牙兇猛地扎進一人的脖頸,血液四濺間咔嚓咬碎,它甩開屍體前後爪用力一蹬撲向下一個。
“蔣麗月是派你們一幫廢物來送死的嗎?”蘭瀟揮手灑出上百根冰針,右手在空中用力一拉一柄冰刀憑空凝聚,散發着寒氣的冰刀揮舞的虎虎生風,靈活的身影在人羣中來回竄動,快的像一道閃電,冰刺冰針和冰刀運轉自如,沒過一個地方必然有人倒下。
歐陽燁的對手是明夕。本以爲這個看上去呆呆的和尚輕鬆平常,哪料到他花費了全力可對方看起來似乎遊刃有餘,還有空閒不停地嘮嘮叨叨音波攻擊他。想他在天龍基地排行第三都打不過這個人,他到底厲害到了什麼程度?
再看周圍的人,明明自己這方人多卻處於下方地位完全被對方壓制,歐陽燁更加心驚一個小小的不死鳥居然如此藏龍臥虎!
團長原來不也是不死鳥的人嗎?他突然對那個陳君儀產生了莫大的興趣,手底下的人一個個都能力都如此高超還忠心耿耿,他很想知道那位隊長到底到了什麼程度。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好奇歸好奇,正事還是不會忘記。
“我勸你們還是快點兒住手,否則有你們好看的。你們以爲就這麼簡單嗎?”歐陽燁冷冷到。
“蔣麗月不來派你一個小嘍囉來逞能嗎?不過是一隻走狗還敢亂咬人?”蘭瀟恨他恨的入骨,罵起來自然也不會客氣。
歐陽燁大怒,“既然你們敬酒不吃,那就不要怪我了。”他厲聲到:“動手。”不死鳥隊的人正疑惑他要幹什麼,不妨一直站在身邊的秦明昊陡然出手!
秦明昊能力本就深不可測,不死鳥的人又沒有防備,距離他最近的明夕和林觀祈來不及反抗已經被能量波打出老遠。
明夕還好一些,林觀祈只是操縱,本體比一個普通人強不了多少,一掌下去便掉了半條命,奄奄一息倒在地上大口吐血。
明夕也被陡然打飛出去撞上結實的牆壁,胸口和背後的骨頭都碎了好幾根,絕美的臉慘白慘白,詫異地盯着秦明昊。
“秦明昊!你在做什麼!”賀梅眼睛都紅了,大聲怒吼,異能力枝條分出三根去纏繞他,秦明昊伸手將紙條拉到一塊,手臂上強大的能量枝條沒有反抗的能力,賀梅只能眼睜睜看着他將紙條打結扔到地上。
“你這個叛徒!”
屋子裡的陳君儀將外面發生的一切都聽在耳朵裡,當聽到說秦明昊叛徒的時候,她胸腔狠狠震了震,心臟像被一隻魔爪緊緊攥住疼的呼吸不過來。
秦明昊居然……
她雖然有心幫助外面的人,可是現在的她完全抽不出空閒。異能力轉移還在進行中,青年沒有異能力支撐陳君儀必須把源源不斷的異能力輸送給他,一旦出了什麼差錯,他們三人都會受到反噬。
因爲秦明昊的叛變那方將不死鳥的人打散,徹底壓制住他們。歐陽燁一條火龍燃燒過去直接把大堂的門板砸開,裡頭的三人頓時展露在外人面前。
“保護隊長!”
“死都不能讓他們靠近!”
“媽的跟這一羣狗雜種拼了!”
陳君儀睫毛抖了抖,胸口沉重的她難以呼吸。
歐陽燁盯着屋子裡的人,有種奇妙的感覺。這就是陳君儀?他眼中茫然,陳君儀……好熟悉,總有一個聲音告訴她這個人好熟悉。甚至看見她的瞬間他都有種放棄攻擊的衝動。怎麼會這樣?
蔣麗月纔是他們兄妹的救命恩人,只要是恩人想要辦到的他一定要辦到!劍眉擰成一團,歐陽燁穩了穩心神,對着裡面揚聲到:“陳君儀,你已經輸了。”
那人沒有說話。
從歐陽燁的角度能看見她白如金紙的臉,分明是異能力透支,再輸送下去很有可能造成對本體的反噬,輕者傷及筋脈,重者危及性命。就在他又準備開口之時,突然腦中像是扎進一根鋼針似的,劇烈的疼痛讓他抱頭慘叫起來。
冷淡的女聲響起,帶着絕對的輕蔑:“給你一分鐘,滾。”
一縷鮮血從口中溢出,歐陽燁不敢置信。她都正在給別人輸送能量並且已經透支了怎麼還有如此龐大的能力?怎麼可能?這個人到底強到了什麼程度!
“你的確很強。”歐陽燁用力按壓太陽穴,“但是你確定你能夠在我們這麼多人的攻擊下還完好無損?”
他揮手,在不死鳥衆人的怒吼聲中,下令攻擊。
“轟——”沖天的雷光炸亮整片,屋頂上的瓦片一片片接連炸開,滾開的熱浪把空氣都灼燒出波浪的彎曲。一羣人猶如神兵般從天而降,每一個身上都散發着高等級強者的能量,強悍、兇殘,帶着獸性的力量和狠辣,匍匐在房頂上鎖定下方。
歐陽燁大退三步,臉色難看:“野狼軍團?”
一道高大的身影從中走了出來,刀削斧劈的俊臉冷漠,冷冽強大的氣場壓倒全場。他站在房頂上俯視,犀利的猶如一柄孤傲嗜血的刀。
“這件事情跟你們方家沒有關係!”歐陽燁大聲道。
方嘯川淡淡地俯視他,不語。野狼軍團的人沒有一個說話,沉默卻兇狠,這就是狼。
混亂間又一羣人破門闖入,這些人各個都是女子,每一個人都穿着一模一樣的裝束,拉風的大衣中上衣領口上一朵黑色的玫瑰花妖嬈綻放。
打頭的女子面容冷淡,領口上八瓣黑玫瑰綻放,表明了她的領導地位。她先是不動聲色瞥了一眼陳君儀,然後將目光放在歐陽燁身上。
“你來了。”
歐陽燁鬆了口氣,天龍基地殺戮榜排行第一的野狼軍團,他還真的沒有把握。
郭蕊點點頭,“怎麼處理?”
“先對付野狼軍團。”歐陽燁道。
小小的院子被一堆又一堆的人擠的滿滿當當,這麼大的動靜左鄰右舍都趕緊避開,偏偏天龍基地維持治安的軍部隊伍還沒有來,不用說不死鳥的人都明白怎麼回事。
屋門都被火龍燒的只剩下一堆廢木頭,青年滿頭大汗拼命的加快速度種植。
李元紹還處於昏迷當中,中途他甦醒過一次又被陳君儀一掌劈暈了。現在異能力已經種植進他的身體中,只需要把它安置在合適的位置然後使其和李元紹本體融合就大功告成了。
這一步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困難無比。
“別怕。”
陳君儀聽見方嘯川輕聲的安慰,眼眶一酸。居然到最後陪伴在身邊的人是他。
黑玫瑰固然很強,但是對上野狼軍團她們依舊沒有勝算。兩隻隊伍加起來進攻而去。
方嘯川望着來勢洶洶的他們,淡淡道:“保護主母。”
“保護主母!”身後上百名精英從喉嚨裡發出嘶吼,一個個如同狼般竄了下去,快如閃電。百位異能者疊加起來的吼聲震撼的整片區域都在震動,遠處的人們震撼又驚恐地遙望。歐陽燁卻是滿臉驚訝。
陳君儀是方家主母?不可能啊,他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有?
郭蕊十指間能量波動率先衝了出去,和自己軍團的人擦肩而過的瞬間悄然飄出一句話,“記得我的話。”
記得我的話,裝裝樣子就行了,別真動手。
夜郎軍團、不死鳥小隊、黑玫瑰軍團、歐陽燁的人,四方勢力混戰起來,雙方殺的昏天黑地飛沙走石。
明夕坐在地上歇息了一會,拍拍身上的灰塵站起來,瞅瞅屋子裡的媳婦沒事,嘆口氣,“阿彌陀佛。”語罷,天空中傳來一聲聲刺耳的鳴叫,無數黑壓壓的變異鳥扇動翅膀從遠處飛來,遮天蔽日要把這一片的天空都遮擋住似的。
而他就站在黑暗地下,仰頭笑的純良,“小乖,上。”
……
基地長辦公室。
侍衛官恭敬地傳來信號:“方家也參與了,鬧得厲害。蔣麗月說如果幫助她除掉陳君儀就依約奉上機密。”
辦公桌後一名年輕的男子正在批閱文件,一絲不苟的頭髮下面是張儒雅俊美的臉。
“哦?”僅僅一個發音,醇厚、悅耳、美妙,黑色的眼睛望向牆壁上裱裝精緻的照片,裡面一個及肩短髮的女子眉目凌厲。
他擡起手,那張照片自動從牆壁上脫落飛到他掌心。男子靜靜端詳了一分鐘,扔進垃圾桶,“照她說的辦。”
……
本來憑野狼軍團的實力對方沒有說勝算的機會,然而中途殺出程咬金,又一匹不明人全副武裝加入歐陽燁一方。
爲了防止外面的攻擊打擾到裡頭,明夕特意跑去把東邊的兩扇門卸了放在門框上,又搬來了椅子櫃子等東西不讓它倒下,弄完一切才跑出去加入戰鬥。
聽着外面的響動,陳君儀有種想笑的衝動,爲了殺她蔣麗月還真是費盡心機。
強行抽離異能力又不斷輸出異能力,再加上方纔攻擊歐陽燁的那一下,她現在還真的虛弱異常,估計一個普通人都能將她砍死。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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