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女兒什麼都好,就是心思太直,一犯錯,他還沒問,就已經表現的十分明顯了,也不知將來到了婆家可怎麼是好。
“沒見到王幫主,不過孝敬送過去,按你說的,一口咬定看出那人是假扮的,斧頭幫沒說什麼,只是說以後再見到那人就派人告訴他們。應該沒事了。”
其實哪裡是沒事,那兩條小黃魚,江中葉還是孝敬了上去,不過送的人可靠,很大可能上能給班子裡買來平安。
斧頭幫是做殺手買賣的,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既然收了他們的錢,當衆糊弄斧頭幫的人這事就算平了。
江中葉不得不暗贊杜和處理的巧妙,雖然還不成熟,不過避免了江凌的危險,還給了他處理善後的路子,已經十分不錯,是個堪當大任的好苗子。
朝着杜和的房間看了一眼,江中葉鼻子一動,聞到一股藥味兒,凝重的開了口,“阿凌,阿和怎麼了?”
江凌的手背在背後,緊張的連頭都不敢擡,小聲說:“傷了風,我請金大夫給瞧了,說是沒什麼大事。”
“沒什麼大事也是生病,阿凌,你雖然比阿和小几個月,但是在人情世故上,比他明白不少,很多東西,如果你不大看的入眼,可以教他,但是你萬勿心存惡念,走歪了路,再矯正就難了。”
江中葉貌似閒聊,實則敲打了江凌一通。
江凌被阿爹誤會,有苦說不出,委屈的抿着嘴,低聲說了句曉得了,就快步打了一盆水走進了杜和的房間。
杜和人雖然燒糊塗了,可是江凌的涼布巾貼過去之後,依舊下意識的向江凌靠了過來。
江凌本來不想理這個惹禍精,可是看着杜和毫無防備的睡顏,到底沒狠下心,就那麼坐在杜和的牀前,看護了一宿。
到底是年輕人,底子好,火力壯,杜和只是迷糊了一天,到了第三天,就已經渾不當回事,可以自如下牀活動了。不過江凌聽了金大夫的囑咐,壓着杜和又躺了一天。
到得第三天下午,江凌再給杜和送飯的時候,就見到杜和正站在臉盆架邊上,把頭埋在臉盆裡,咕嘟咕嘟的出氣。
“你又發什麼瘋!”江凌已經看不得水了,更何況看到杜和又去碰水,手上粥碗硬生生頓在桌邊,就揪住了杜和的後領,將他踢了出來。
“呼!痛快!”杜和的頭髮水淋淋的粘在臉上,臉色還有點白,但是精神已經全數恢復了過來,被江凌給打斷了也不在意,自顧自的洗了把手,就去喝粥。
“我跟你說話呢?沒大沒小了是吧!”江凌怒氣衝衝的站在桌邊,雙手按着桌面,居高臨下的看着杜和,“我是你的班頭,你就這麼個態度對我,是不是還想去賣票?”
杜和被滾燙的粥燙的直伸舌頭,聞言沒好氣的說:“我就算好好跟你說話,不是還要去賣票,那個……誰都跟我說了,原本你是負責賣票的,我來了,你還能再去?”
江凌柳眉倒豎,高聲問:“哪個這麼多嘴?是不是餘大嘴巴!”
說着惱羞成怒,就要去找餘大春理論。
杜和好不容易把嘴裡的粥嚥下去,連忙拉住了江凌的手腕,沒好氣的說:“是不是人家說的,是真的不就結了,人家沒撒謊,你爲什麼找人家?”
“你個白眼狼!來了才幾天就知道幫着別人擠兌我了。合着我辛辛苦苦教你,還不如人家一句話的力道?”江凌是真的發火了。這幾天衣不解帶的照顧杜和,是她爹都沒享受過的待遇,卻到頭來好心當做驢肝肺,被杜和給倒插了一刀。
江凌的杏眼圓睜,好似杜和不給他一個解釋,她今天就跟他沒完。
淡淡的看了一眼江凌,杜和也不害怕,忽然張嘴來了一句:“阿凌,閉氣是有竅門的,你卻沒告訴我,因而你根本沒有用心教我,你只是想讓我出個醜,或者單純的 想磋磨我而已。”
江凌被杜和的這一句話給鎮住了,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
一來水下閉氣確實有口訣,但這是大魔術師的專屬,她只不過是個小魔術師,剛剛登臺幾年而已,她爹沒可能教她,二來江凌不得不承認,她那天確實想讓杜和出個洋相的,可是誰也沒想到她爹突然會來,江凌的失誤差點把杜和淹死。
這些都是實打實發生過的事兒,江凌百口莫辯,進而涌出了巨大的委屈。
“那你就別跟我學了!再找賢能吧,我這廟小,帶不動你這大佛!”江凌帶着哭腔推了杜和一把,將杜和推的一個踉蹌,扭頭跑走了。
杜和晦氣的揉了揉胸口,他病體沒痊癒,渾身上下都痠痛不已,江凌這一下可夠他受的。
不過杜和欣喜地看了一眼洗臉盆,因禍得福,他意外的真的學會了在水下閉氣的絕招,豈不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外頭的江凌自己生着悶氣,躲在廚房雜物間裡頭用刀子砍醃菜,一刀一刀的嚇得幫廚的蔣四姐冷汗直冒,小心翼翼的問:“凌姑娘,你叫蒸的魚羹得了,要不要給那個小先生送去?”
江凌大叫一聲:“給我爹!給那小混蛋,還不如倒掉!”
蔣四姐哭笑不得,合着給江班主跟倒掉是一個地位的?
蔣四姐把魚羹給江中葉端過去的時候,江中葉正對着一桌子的賬單票據覈算着。
班子裡每個月的出入收息,江中葉都會算好入賬,再分發這個月的餉錢。
不過看江中葉眉頭緊鎖的樣子,蔣四姐心知這個月的收入大概不如何喜人。
主家心情不美,蔣四姐也收了打聽的心思,將魚羹放到了江中葉的桌子邊角,輕聲說:“先生,這是凌姑娘讓送的魚羹,說是孝敬先生的。”
給蔣四姐八個擔子,她也不敢把江凌的原話告訴江中葉,只好自己編了兩句吉祥話。
江中葉從桌案上擡起頭來,神色稍霽,欣慰的點了點頭,隨即溫和的說:“謝謝四姐了,勞煩你把這羹給阿和送去吧,他最近害病,吃點好的補補。”
對於杜和的意外生病,江中葉心中有些不安,沒有告訴嫂子,也是出於多方面的考慮。
既然心裡頭愧疚,江中葉又不能明說,只好暗中多彌補一下。
江中葉這一打發,蔣四姐不由得心中腹誹,本就是給那小子的羹……要不放那麼多枸杞紅棗做什麼。蔣四姐溫柔的答應了一句,就端着東西退了出去。
最後魚羹還是到了杜和的肚皮裡,而且溫度剛好,比江凌的粥好下肚多了。
杜和抹了抹嘴,不自覺的說了句:“再加點黃芪就更美了。”
蔣四姐強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勉強支應着開口:“小先生,您是見過大世面的,不過這地界,僧多粥少,好東西可不好得,只能將就了。”
杜和反應過來,連忙給蔣四姐賠不是,“對不住,我是隨口一說,哪來那麼高的享受,魚羹好喝,謝謝四阿姨了。”
這纔像句話麼,蔣四姐點了點頭,矜持了一下,才接受了杜和的歉意。又冷不丁想起來,急切的說:“小先生,您沒把我告訴您凌姑娘的事說出去吧?”
杜和神色尷尬的搖搖頭,心想江凌原來是賣票的那碼子事,自己說雖然說了,但是被江凌以爲是餘大春說的,也不算把蔣四姐說出去的吧。
蔣四姐這才放下心來,生怕被那個伶牙利嘴的凌姑娘給盯住,卻也再沒敢多說什麼了。
收拾碗筷的時候,杜和忽然問道:“四阿姨,您在這班子裡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