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蔣友祥到了瑞祥居院子門口的時候,跟在他身後的小廝徹底嚇傻了,拉住他,說道:“少爺,少爺,您要三思啊,您這樣做不但沒有幫楊姑娘,反倒還是害了楊姑娘,若是叫夫人知道了這事兒,會怎麼想楊姑娘?楊家知道了,又會怎麼想?”這蔣友祥冒冒然開口,一般人定會覺得他和楊睞娘私情!
蔣友祥的步子頓了一下,雙拳緊握,“那你說,我該怎麼辦?我能怎麼辦?難道要我真的要娶陳婕嗎?若是這般,那,那我這輩子都不能和她在一起呢!”若是沒有楊睞娘,說不準這陳婕娶也就娶了,但如今,怕是娶不得呢!
那小廝只想暫時把他穩住,至於該怎麼做,他怎麼會曉得,只一個勁兒說道:“少爺,這事兒非同小可,您還是先回去想清楚再說。”
蔣友祥沉下心來想了會兒,已經恢復了往常的平靜,說道:“我們回去罷!”
是啊,就算是要說,那也得想好說辭說服了祖母才行!
這會兒子的離開不代表蔣友祥就妥協了,他回去了之後,一個人將自己關在屋子裡想了很久很久,等他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他徑直去了瑞祥居。
此時,蔣國公老夫人也不過是剛用過晚飯,這段時間她也是忙得很,如今這蔣友祥和蔣友柏的親事算是定下來了,雖說如今她不大管事了,但多少也要跟着操些心的,譬如將自己那些陪嫁的好東西拿出來。
如今聽說蔣友祥來了,微微皺了皺眉頭,才說道:“讓他進來罷!”打從那日孫兒跪在她跟前,她拂袖離開之後,這祖孫二人再也沒有見過面了。
等蔣友祥進來了,蔣國公老夫人像是先前什麼事兒都沒發生似的,笑着說道:“祥哥兒,你來了啊!”
這祖孫之間,哪有什麼隔夜仇?
原本有滿肚子的話要說,可真的等蔣友祥看到一臉慈愛的祖母,到了嘴邊的話卻不曉得該怎麼說了,“祖母……”
蔣國公老夫人是看着他長大的,一眼就看出他有話要說,指了指書桌前的太師椅,說道:“你先坐一會兒,等着我把這些賬本子看完”實際上是給蔣友祥好好想一想的時間。
蔣友祥點了點頭,依言坐了下來。
過了約莫一刻鐘的時間,蔣國公老夫人這才收起賬本子,問道:“這幾日你可還好?我都好幾日沒見到你了,你找我可是有什麼事兒?”這天色都已經這麼晚了,就蔣友祥這脾氣,來找他,絕對不是爲了請安問好的。
“什麼都瞞不住祖母的眼睛!”蔣友祥苦笑一聲,可還是有些猶豫,有些話,說出來了可就收不回去了。
蔣國公老夫人看着他,笑了一聲,“男子漢大丈夫,有什麼就說什麼,怎麼變得猶豫起來呢?信哥兒,這可不像你!”相比與孫兒這個樣子,他更希望看到一個自信飛揚的蔣友祥,哪怕有什麼不開心,鬧一鬧也就好的。
蔣友祥嚥了口口水,終於說道:“祖母,是不是我與陳婕的親事真的沒有轉寰的餘地呢?”
這般嚴肅的時候,還真的是第一次!
蔣國公老夫人的心猛地一沉,可面上卻是分毫不露,點了點頭,“這件事該是這般就定下了,你孃的意思是等着尋一個合適的日子就去襄陽侯府提親,不過如今你年紀還小,就算是訂了親,只怕也會過兩年纔會娶陳婕進門的。”
蔣友祥看着她,深吸一口氣,緩緩道:“祖母,我不想娶陳婕爲妻,我,我想要娶楊睞娘。”
若是這會兒子是陳氏或者旁人聽到了這話,估計會嚇得昏過去,可蔣國公老夫人到底是經過風雨的人,雖心裡有些驚異,但還是說道:“這件事兒,你娘曉得嗎?”如今她年紀大了,對於府中的很多事,她向來不大操心,可這並不表示他什麼都不知道,楊睞娘是個好姑娘不假,可這世上的好姑娘實在是太多了,不是每一個都能配的上蔣友祥的。
不是說蔣友祥有多麼優秀,而是蔣國公府怎麼說都是京城中的一等勳貴之家,是蔣國公的嫡子,莫說是楊睞娘了,只怕這楊家的嫡出姑娘都是配不上的。
蔣友祥垂下頭,低聲說道:“娘自然不曉得,這話,我也不敢和她說,若是叫她得了,只會連累睞……楊家姑娘的,祖母,我是在您身邊長大的,和您最親,有些話我也只敢和您說,從小到大,你們都對我寄予厚望,我不管做什麼事兒,都會爲英國公府,爲您,爲爹孃想一想,生怕做出了什麼讓你們失望的事兒來,只希望你們能夠以我爲榮,這些,我都知道。”
“只是祖母,我也有自己喜歡的東西,還記得小時候我喜歡看連環畫,娘曉得了之後將我的連環畫都撕了,是您去集市上又買了一套回來了,所以今日我喜歡楊家姑娘的事兒,我也只敢和您說。我曉得,娘都不會同意這門親事的,從一開始我就曉得這件事,所以我不敢想,不敢奢望,每次只要能夠遠遠看着楊家姑娘就成了,但是……但是今日,我看着楊家姑娘站在我跟前,知道自己是要娶別人的時候,我的心好難受,從來沒有這樣難受過……”
“所以呢?”蔣國公老夫人看着他,目光之中早已沒有了方纔的慈愛,倒是難得的肅然,“你想告訴我,你想要娶楊睞娘爲妻?”
她覺得很震驚,因爲平日裡楊睞娘時不時來與她請安,她並沒有察覺出什麼來,更沒有聽到什麼關於蔣友祥和楊睞孃的風言風語,在她看來,蔣友祥對楊睞娘客氣之中帶着幾分尊重,這個尺度很好,但她萬萬沒想到,蔣友祥會隱藏的這樣深。
蔣友祥頓了頓,繼而鄭重地點了點頭,“對,祖母,我想娶楊睞娘爲妻。”
蔣國公老夫人看了他良久,才了長長嘆了口氣,說道:“祥哥兒,我也是從你這個年紀過來的,明白你的心思,所以不覺得你的想法有多麼荒唐,但我今日就明明白白把話給你說明白了,你不可能娶楊睞娘爲妻,相信你心裡也是知道這一點的,要不然你今日就會去找你的祖母,找你娘去了,而不是找我。”
“暫且不說我同不同意這門親事,就算是我同意了,你爹孃那兒也是不會同意的,你爹爹看着是個開明的,但他有多看疼你你也是曉得的,日後你哥哥是要繼承蔣國公府的,你是要分出去的,若是你娶楊睞娘爲妻,縱然有你哥哥相助,但你的仕途之路也會艱難很多;而且你娘那兒也不會同意的,當初有你楊家好上太多的人家要把姑娘說給你,你娘都不同意,她又怎麼會同意你娶楊睞娘呢?這些問題,你都想過沒有?”到底還是年輕氣盛,想問題未免太過於簡單了一些。
蔣友祥突然站起身來,一下子跪在了蔣國公老夫人面前,懇切說道:“祖母,我知道這不可能,可我還是想要試一試,祖母,您就幫我罷!我不需要妻子孃家的幫襯,我可以靠自己的努力,只要您答應我娶睞娘,我可以向您保證,日後我一定好好唸書練功,不會再貪玩了……”他是個聰明的,只是平日裡貪玩罷了,若論資質,他在蔣國公府乃算得上翹楚。
蔣國公老夫人搖了搖頭,說道:“祥哥兒,我們說的是你的親事,並不是交易,不是能一件事換一件事的,你先起來!”也許是文信之一直表現的太過於天真,甚少有這般嚴肅的時候,她也跟着謹慎起來了。
蔣友祥卻是倔強地昂着頭,說道:“祖母,您就答應我罷,只要您答應了,剩下的事兒,我會自己想辦法的!”
“好,我答應你!”蔣國公老夫人看着欣喜中帶着幾分驚愕的文信之,端着茶蠱喝了一口茶,才緩緩說道:“剩下的人那兒你打算怎麼辦,你外祖母年紀大了,知道了這個消息一定會很生氣的,說不準還會大病一場,如今已經是冬天了,想要養好病並不是那麼容易;你爹爹前不久來信說馬上就要回京了,你們父子之間三年沒有見面,他有多看重你這個兒子,你也是知道的,難道要他一回來就聽到這個‘好消息’?睞娘是個不錯的姑娘,這一點,我也不是不曉得,只是你我更知道,她並不是你爹孃心目中兒媳婦的人選。”
“你孃的性子你也是曉得的,我記得很多年前你外祖母就與我說過,說你娘一心想要你娶個大家閨秀,最好日後對你的仕途有所幫助,只怕她聽到了這個消息一定會鬧着尋死膩活,又何談同意之說?還有你舅舅,他可以說將你當成了親生兒子一般,這麼多年,他對你如何,你心裡難道不曉得,若你舅舅曉得了這事,該有多難過……這一切的一切,你都想過沒有,還是,你真的想爲了一個楊睞娘鬧得整個蔣國公府和襄陽侯府都不得安生,背上一個不孝的名聲?”
男孩子衝動是常性,可很多事情,是要分得清主次的,爲了一個女子,背棄家族,那實在是有些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