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妃!!
許慕原心裡呢喃這三個字,恨不得將這三個字刻在自己心底最深處,好叫自己時時刻刻記着這弒父之仇!
而此時此刻的跛子已經跪倒在地,頭深深垂着,七尺高的男兒哭的像個孩子似的。
尚未進安平侯府的時候,他什麼苦都吃過,就連別人吃剩的麪湯他都曾喝個精光,被安平候收留之後,雖能夠吃飽穿暖跟着師傅認字習武,但因爲他底子薄弱,經常一天睡不到三個時辰,可咬咬牙還是挺了過來。
但如今他覺得心裡難受,難受的要命,就好像在冰天雪地之中,在他心尖刺進一把利劍,當時疼得麻木了,可等着緩過勁來的時候,這疼痛鑽心。
許慕原看着跪在地下哭的泣不成聲的跛子,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跛子頓了頓,才說道:“屬下叫田七。”這乃是藥材的名字,因爲當時他患了風寒,被舅舅一家丟在大街上,被安平候撿到了,所以就給了他這樣一個名字,說起來也是奇怪,好像改了名字之後,他好像就真的沒再病過了。
許慕原站起身來,說道:“以後你就跟在我身邊罷!”
田七卻有些愣住了,原先他是安平侯府的暗衛,既然是暗衛,那就是見不得人的,整日呆在暗無天日的地宮之中,如今,他能與世子爺身邊的青茗等人一樣呢?
田七緩過神來的時候,許慕原已經走得老遠了。
等着出去了之後,也不知道是心裡太難過的緣故,還是日頭太過於刺眼了,他只覺得眼眶酸澀不已。
只是他剛走沒幾步,長安就氣喘吁吁跑了過來,“世子爺,世子爺,不好呢!”
“如今還能有什麼事?”許慕原只覺得滿心苦澀。
長安見着他這樣子,到了嘴邊的話卻有些不敢說出口了,只是這話卻不得不說,“長公主醒了之後鬧着要去宮裡頭見皇上,說要幫您退了與宋家二姑娘的親事,這會兒子秦嬤嬤等人正攔着長公主了,只怕快攔不住呢!”
當初皇上不肯答應退親的事兒,許慕原只是委婉的轉告了瑞華長公主,瑞華長公主卻以爲原先許慕原這話只是哄她開心的,如今這是反悔了,所以正鬧着要去找皇上呢!
許慕原一聽這話,只覺得頭都是大的,但卻不得不去攔着瑞華長公主。
不過是短短几日時間,瑞華長公主瘦了一圈,原本合身的衣裳穿在她身上顯得空蕩蕩的,如今她更像是找到了宣泄的途徑一般,嘶聲力竭喊道:“你們一個個翻了天不成?竟然敢攔着我,是誰給你們的膽子?”
打從一開始,許慕原就料到了瑞華長公主會這般做,所以早就吩咐了秦嬤嬤,一定不準瑞華長公主輕舉妄動。
這瑞華長公主因爲傷心糊塗了,可秦嬤嬤卻是一點都不糊塗,“長公主,如今您這樣子,若是去了宮裡頭,叫皇上和太后娘娘瞧見了是會心疼的,叫奴婢說,不如等着過些日子,等您身子養好了,咱們再進宮也不遲……”
可瑞華長公主如何都不答應。
這個時候,許慕原疾步上前說道:“娘,您別鬧呢!”
瑞華長公主受了刺激,精神早就不如從前,這會兒子纔看到了許慕原,半晌才厲聲說道:“我在鬧?我如何在鬧?是你先前答應了我要娶你徐家表妹的,怎麼,如今想要反悔呢?還是你對那宋涼月還餘情未了?宋涼月和她姑母一樣,是個只知道勾引人的小妖精,她姑母勾引了你爹爹不夠,宋涼月如今還要來勾引你……”
只是她的話還沒有說完,秦嬤嬤就忙上前,揚聲說道:“長公主!”
這話似將瑞華長公主從恍惚之中走了出來,只別過頭,任由着眼淚刷刷落下,沒有再說話。
許慕原卻從這話中聽出些不對勁來了,“娘,什麼叫寧王妃娘娘勾引爹爹?這寧王妃娘娘和爹爹之間有什麼關係?”
瑞華長公主沒有說話。
秦嬤嬤卻出來打圓場,道:“世子爺,如今長公主有些糊塗了,只怕連自己說什麼都不知道呢!”
許慕原卻是冷冷瞥了她一眼,森然道:“秦嬤嬤,你將我當成三歲的小孩子嗎?隨隨便便一個說辭就能將我糊弄過去?”
話畢,她纔看向瑞華長公主,說道:“娘,方纔您話中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您與我之間還能有什麼不能說的嗎?”他隱隱覺得,寧王妃娘娘謀害他爹,就是與這件事有關係,可聽他孃的意思,既然是寧王妃娘娘傾慕於他爹爹,怎麼會找人謀害他爹爹?難道是因愛生恨?
可想着寧王妃娘娘那性子,實在是有些不大可能。
瑞華長公主卻搖頭說道:“子衍,你就別問了,別問了!”
話畢,她也不鬧着要去宮裡頭找皇上和太后娘娘,擡腳就回了屋子,一進去,更是誰都不放進去,將門從裡頭給鎖上了。
任憑秦嬤嬤等人在外頭怎麼叩門,這門都不肯打開,卻只能聽見從屋子裡傳來嚶嚶的啜泣聲。
許慕原愈發擔心,也跟着秦嬤嬤等人一起侯在門外頭。
一直等天都黑了,這瑞華長公主依舊沒有出來的意思,秦嬤嬤在外頭急的不行,“長公主,您這是在做什麼?這天兒都已經黑了,今兒一天您就用了小半碗燕窩粥,什麼都還沒吃呢!要不先出來吃點東西?奴婢叫小廚房煮了您愛吃的什錦粥……”
這秦嬤嬤也是可憐,已經在外頭叫喚了一下午,可瑞華長公主卻是連個字都沒給。
還是許慕原接過了秦嬤嬤手中的什錦粥,說道:“嬤嬤,你先下去罷,你也累了一天了,先下去歇一歇吃點東西,這兒有我在呢!”
秦嬤嬤多少還是有些不放心,可架不住許慕原的勸說,這才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許慕原端着溫熱的白瓷碗,說道:“娘,您這樣作踐自己的身子,又有什麼用呢?就算您病倒了,爹和大哥也回不來了,反倒是叫太后娘娘和我們跟着擔心,前幾日我進宮的時候聽太后娘娘身邊的宮女說,太后娘娘一直放心不下您,若不是有宮女攔着,這太后娘娘都要出宮來瞧您呢!”
“若是您病倒了,只怕太后娘娘也熬不下去了,就算您不爲自己想一想,也該爲太后娘娘想一想,爲大嫂肚子裡的孩子想一想,這大嫂都已經開始強迫自己吃東西起來了,怎麼反倒是您還像是個孩子似的!”
說這話的時候,他多少有些無奈,原先瑞華長公主的性子就有些我行我素,如今更像是個小孩子似的,叫他頭疼不已!
就算瑞華長公主再怎麼驕縱,對太后娘娘那也是孝順的,只低聲說道:“太后娘娘可還好?”她都已經忘了有多久沒有去慈寧宮看太后娘娘了。
許慕原說道:“太后娘娘已經病了,太醫說是鬱結於心,思慮過度所致,我想,只要您的病早些好起來,這太后娘娘的病也就能很快好起來的!”
他說完了這話,屋子裡又是一片靜謐。
許慕原長長嘆了口氣,原先就算是瑞華長公主悲愴難抑,可卻從未有過一天下來就喝半碗燕窩粥的時候,“娘,您出來罷,您放心,除非是您願意與我講,否則我是不會再追問您和寧王妃娘娘之間的事情了……至於宋家二姑娘那邊,我委婉與皇上提過,皇上雖體諒您,可到底要顧及着宋家,蔣國公府和寧王府的面子,若是這個時候退了我與宋家二姑娘的親事,只怕不大好……”
可瑞華長公主去揚聲說道:“定然是你與皇上沒有將話說明白,我去進宮與皇上好好說一說,皇上定會聽我的。”
話畢,她打開門就要往外頭衝,卻被許慕原一把攔下來了,“娘,就算是真的要去宮裡頭,也要看看這是什麼時候了,只怕等着您去見皇上,這皇上都已經歇下了。”如今將瑞華長公主穩住纔是最要緊的事兒。
說着,許慕原就將手中的粥遞給了瑞華長公主,道:“吃些東西罷,您今兒一天都沒怎麼吃東西呢!”
這瑞華長公主方纔只顧着哭,如今是真的餓了,聞見什錦粥的香氣,端起白瓷碗,將那一碗粥吃的乾乾淨淨。
許慕原看着她這樣子,說道:“娘,您說您這是何苦呢?我雖不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好多年,更別說如今爹爹都已經不在了,就算是天大的事情,您也該看開些纔是!”
他答應過瑞華長公主,不會逼迫她說當年的事情,但卻從未說過自己不會套瑞華長公主的話。
都說知子莫若父,對許慕原而言,卻是知母莫若子了。
瑞華長公主冷笑一聲,說道:“說的簡單,只怕就算是我到了棺材裡也不會忘了這事兒的……反正你相信我說的話就是了,這宋家出來的姑娘沒一個好東西,寧王妃如此,宋涼月也是如此,還有那宋家大姑娘,好像叫什麼……叫什麼宋安的,是宋元嘉後頭那位太太生的女兒,不一樣不是什麼好東西?所以啊,這宋家的姑娘可娶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