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被瞞在鼓裡的梅氏也是一天一夜沒閤眼,朝着周瑞家的說道:“難不成這麼大的揚州竟連個名醫都找不到呢?你放出話去,只要醫治好了安兒的病,這銀子的事好商量!”她膝下也就一兒一女,兒子小小年紀就被送去了書院,身邊也就只有這麼個女兒了。
周瑞家的也頭疼得很,說道:“太太,不是奴婢家男人不去找大夫,爲了大姑娘的病,我們家男人也是一天一夜沒睡覺,不知道找了多少大夫,不僅揚州城的名義,甚至連街頭那種江湖術士都恨不得拉到府中來,只是,只是別人都不願意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梅氏更着急了。
周瑞家的忙說道:“這揚州城雖不小,但赫赫有名的大夫卻不多,素來爲咱們府上主子們請平安脈的周大夫就是一位,剩下的幾位孫大夫、陳大夫昨個也在咱們邀請之列,只是連他們都對大姑娘的病情素手無策,剩下的那些江湖郎中一聽,就不敢來咱們府上了,您也是知道的,他們診治好了大姑娘的病情雖是件好事,但這事兒卻不大有把握,他們自然也就不敢前來討這份沒趣了。”
梅氏長嘆了一口氣,眼淚又掉了下來,“難不成就這樣看着安兒自生自滅嗎?”
想着昨兒她差人去請宋元嘉來,可宋元嘉只是來落雁軒坐了一會就走了,想必是他對之前宋安做的事仍舊生着氣。
一旁伺候的以晴瞅準了時機,低聲說道:“太太,奴婢有個法子,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都到了這個緊要的關頭,還有什麼不能講的,是騾子是馬,總得拉出來溜溜才知道!”周瑞家的忙接話。
梅氏也點了點頭,說道:“說出來叫我聽聽。”
以晴理清了思緒,說道:“昨個兒就有人說大姑娘魔怔了,原本奴婢是不相信的,畢竟大姑娘從未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老天爺怎麼捨得這樣對待姑娘?只是從昨到今,該看的大夫都看了,該吃的藥都吃了,可大姑娘的病情卻是一點起色都沒有,反倒更加嚴重了,奴婢想,是不是真的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纏到了大姑娘身上!”
梅氏紅着眼睛訓斥道:“瞎說,這種話也是你能隨便胡謅的,若是傳出去了,叫你們家姑娘如何做人?”
訓斥歸訓斥,其實她心裡隱隱也是有這個擔心的,只是不好說出來,要是這種事傳出去了,這姑娘家的名聲也就毀了,到時候,誰敢娶一個妖魔鬼怪回去?
以晴想着之前宋安的吩咐,大着膽子說道:“奴婢也希望自己是胡說的,巴不得太太狠狠打上奴婢一頓板子,別說是打一頓板子了,只要大姑娘能好,就算是叫奴婢上刀山下火海,奴婢都是願意的,只是……只是如今大姑娘的病,太太,不如您就請個道士回來瞧一瞧罷……”
梅氏已經有些猶豫了,都說病急亂投醫,這人一着急,是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的。
以晴見狀,跪在了梅氏跟前,低聲說道:“有些話,奴婢想要單獨與太太說。”
這個時候說的話,自然不是廢話了!
梅氏忙遣了人下去,整個屋子裡,只有她們倆,不對,還有一個在“昏迷”中的宋安!
以晴這才說道:“奴婢方纔說的那番話,太太可別惱,奴婢這樣說是有奴婢的道理的,且不說大姑娘前幾日都好好的,大夫也診斷不出什麼來,而且……而且大姑娘是從去了聽雨軒中才開始不對勁的!”
“聽雨軒?和聽雨軒有什麼關係,你的意思是,難道是二姑娘動的手腳?”梅氏一下子就想到了關鍵之所在,旋即搖了搖頭,說道:“不會的,雖然涼月素來和安兒不合,但到底安兒也是她姐姐,她應該是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來的!更何況,巫蠱之術可不是什麼小的罪名,要是鬧出來了,就算是有寧王妃娘娘和蔣老夫人,只怕也是保不住她的!”宋涼月雖不是她親生的,但她到底也是看着宋涼月長大的,多少也是知道宋涼月性子的。
以晴搖頭,低聲說道:“可太太難道沒有發現二姑娘自從大病了一場之後像是變了個人一樣嗎?奴婢和太太想的一樣,按照之前二姑娘的性子,就算是對大姑娘有意見,也是兩人爭一爭也就完了,但如今的二姑娘早已經不是當初的二姑娘了,做出這樣的事情來有什麼稀奇的?”
“太太可別不相信奴婢的話,別的不說,咱們就說這段時間發生的事,一件件事情數下來,二姑娘在哪件事上落了下風的?大姑娘也是的,這段時間被二姑娘壓得死死的,就連帶着太太……也受了諸多委屈,奴婢覺得,怕是二姑娘這次想要斬草除根了!”
最後四個字落在梅氏耳朵裡,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可就算是真的懷疑二姑娘,這件事也沒有證據啊!”好在她沒有真的急糊塗!
以晴見着有希望了,忙說道:“所以奴婢方纔才說要太太請道士來看一看的,也讓您心裡有個底!”
對於道士和尚的話,不少人奉爲神明之言!
原先梅氏本就有些相信這些,如今更是覺得半信半疑,當即派人請了道士過來,這一切,都在宋安的安排下有條不紊的進行着。
果然,當蓄着長長鬍須的道士故作神秘的做了會法事,就長長嘆了一口氣。
梅氏見狀,忙問道:“大師,到底怎麼樣呢?我的女兒到底有沒有事?”
那道士又長長嘆了一口氣,說道:“這件事,老道不方便插手!”
“大師,我,我曉得您有法子,求求您救救我的女兒,她是我唯一的女兒,要是她死了,我也活不下去呢!大師,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求求您了!”梅氏的眼裡好不容易看到了點希望,怎麼會隨隨便便放那道士走,“只要大師開口,不管用什麼法子,有多麼艱難,我一定能做到!”哪怕是要了她的命!
頓時,落雁軒的丫鬟婆子跪了一些,“是啊,大師,救救我們家姑娘罷,您就好人當到底罷!”
“我們家姑娘還沒有及笄了,照着她這樣子熬下去,只怕日子也不多了,大師,您怎麼忍心啊!”
……
那道士臉上露出一副極其爲難的樣子來,拈了拈鬍鬚,才緩緩說道:“其實老道素來是不插手別人的家務事的,但是老道是出家人,要老道眼睜睜看着大姑娘小小年紀就丟了性命,老道心裡也實在是過意不去,只是……只是這件事……唉,還是罷了,老道原本就不該走這一遭的!”
“大師,求您救救我的孩子罷!”這下子,連梅氏都跪下來了。
那道士也嚇了一大跳,忙說道:“宋太太,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您這樣,可真是折煞老道了!”
梅氏哭的滿臉是淚,“要是大師不肯救我的女兒,我就一直這樣跪着!”
那道士臉一別,下了很大的決心才說道:“罷了罷了,就成全宋太太這慈母心罷,這府中,有人給大姑娘下蠱了,哪怕大姑娘瞧遍了大周朝的名醫,吃了那千年的靈芝,就算是華佗在世也是什麼效果都沒有的!”
“是誰?是誰!!”梅氏被周瑞家的顫顫巍巍扶起來,哽咽道:“是誰這麼狠心,要害了我的安兒!若是真的要害,找我索命就是了,安兒只是個孩子啊!”
她哭的悽慘,跪着的丫鬟婆子們也跟着哭起來了,只是到底有多少是真心,多少是假意,那就無從考究了。
哭着哭着,她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問道:“大師,你可否告訴我那人是誰?”
那道士臉上依舊是一片爲難的神色,“老道算到了,這巫蠱之術的施行之地在東南方向,其餘的事情,老道就不大方便說了,老道就先告辭了。”話畢,竟真的走了,不過那銀子卻是沒忘記收的。
東南方向?這不正是聽雨軒的位置嗎?梅氏想到了這一點,不少人都想到了這一點,只是她不說話,誰都不敢說話!
倒是依雲和以晴已經哭得泣不成聲了,特別是以晴,大着膽子說道:“太太,奴婢就說這件事和二姑娘脫不了關係,要不然大姑娘怎麼會一從聽雨軒回來就病倒呢?太太,您可要爲大姑娘做主啊……”
要是換成了往常,梅氏定然會開口訓斥她胡言亂語,但是這一次,她卻沉默了。
以晴哭哭啼啼了好久,梅氏才沉聲說道:“這件事,我做不了主,來人啊,去請老爺過來一趟!”
以晴怕的就是她不請宋元嘉來,如今正巴不得,“老爺來了也好,也好還大姑娘一個公道,這些日子,老爺覺得大姑娘不懂事,也好叫老爺瞧瞧,看看到底纔是那個黑心肝的……”
“好了,這件事等老爺來了再決斷!”梅氏開口呵斥,如今她想的再多,也是無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