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聽雨軒中的宋涼月,懷裡抱着雪球,正優哉遊哉用着早飯,宋安踢了雪球一腳,她則毀了宋安最愛的花兒,如此一來,倒也算是兩清了。
倒是胭芳覺得有些擔心,不安道:“姑娘,若是大姑娘找上門來了該如何是好?大姑娘再怎麼不是,也是您姐姐,更何況還有太太在,您這寡不敵衆的,奴婢怕您吃了虧!老夫人送了雪球過來本就是想要討得叫您開心的,若是因爲這件事,惹得您反倒是不高興了,只怕老夫人心裡也不會痛快的。”
這種事若擱在京城蔣國公府,就衝着宋安踢雪球那一腳,就被得軟禁一段時間。
很多時候,武將之家不比文官家裡那麼多規矩,但對就是對,錯就是錯,錯了就要受到懲罰!
宋涼月卻是一點都不擔心,反倒是笑了笑,說道:“有什麼好怕的呢?對什麼樣的人就要用什麼樣的方法,宋安怎麼對我,我就怎麼對她,她既然能滿口假話,到時候她找上門來,我也一口否認她的那些花花草草不是我動的手腳!”
說着,她頓了頓,繼續道:“只怕依照着宋安的性子,是不會找上門來的,定會在背後用一些什麼陰險的招數,這段時間,你傳達下去,聽雨軒上下都小心一些,切莫惹出什麼是讓來,這段時間,宋安幫着太太管家,若是咱們真的有把柄落到她手裡,她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至於雪球,這段時間就交給一禾照顧着,平日裡你們就在聽雨軒中玩就是了,切莫帶着雪球去了外頭!”
胭芳和一禾都應了一聲,如今兩人曉得這件事的嚴重性,自然不敢怠慢了。
果然如宋涼月所預料的那般,這幾日,宋安一直有事沒事找聽雨軒的麻煩,好在聽雨軒的人做事是小心小心又小心,就算是偶爾有人犯了些小錯,被宋安的人抓住了,也是賠笑臉認錯,別的話一個字都不會多說。
這下子,就算是宋安想要小題大做,也施展不開,頓時只覺得自己好像使出了渾身力氣,卻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她不是沒想過毒死雪球,可雪球平日裡與一禾寸步不離,就算是她想下手,也沒有找到機會。
如此一來,宋安急的滿嘴都是泡,平日裡去給梅氏請安的時間都沒有。
而闔府上下,更曉得兩位主子在置氣,名面上雖沒有說什麼,但私底下對這件事卻是議論紛紛,尋常在一些小事兒更是舉棋不定,譬如說新得的料子,到底是該送去給大姑娘選,還是先送去給二姑娘選;寧王妃娘娘從京城送來的筆墨紙硯,又該怎麼分……
大姑娘佔着長,二姑娘佔着嫡;大姑娘生母乃是宋府主母,二姑娘外家實力不容小覷……如此一來,這宋府上下都跟着受到了牽連。
就連梅氏都聽到了這件事的傳聞,在病榻上都將宋安給叫了出來,“……如今外頭傳的那些話,到底都是怎麼回事兒?”
她病的久了,但卻不代表她什麼事情都不知道。
宋安卻是滿不在乎,淡淡道:“您聽到的是怎麼一回事兒,那就是怎麼回事兒了,我也沒什麼要說的。”
自從與梅家的親事被她知道以後,她對梅氏就一直是這幅淡淡的樣子,就連梅氏病了,她來的也少。
虧得她之前還以爲梅氏字字句句說的都是真的,梅氏並未因爲她是女兒而不疼她,將她與宋昊放在同一位置上,如今想來,都是笑話罷了!
梅氏咳嗽了幾聲,這才紅着眼眶說道:“安兒,你……你怎麼能這樣說話?我是你娘,這闔府上下除了我會爲你精心盤算,還能有誰這般關心你的事兒?你與宋涼月的事情,我多少也聽說了些,說起來,這件事到底是你的不對,就算是宋涼月身邊的京巴狗衝撞了你,你犯得着給一個畜生一般計較……”
“那我又該和誰計較呢?和宋涼月嗎?”宋安杵着脖子,不僅沒有一點退縮的意思,反倒像一隻被挑起戰火的獅子似的,“宋涼月是誰,是宋府正兒八經的嫡出姑娘,是蔣國公府的嫡出外孫女,我連與她身邊養着的畜生計較都落得一個受訓斥的地步,若是與她計較,只怕我這會兒子連活的命都沒有呢!”
這段時間,她算是看清楚了闔府上下人的嘴臉了,一個個當着她的面說的比唱的還好聽,可一轉身,都到了宋涼月跟前獻殷勤去了!她正憋着一肚子的火沒地方撒氣呢!
梅氏忙打斷她的話,急急道:“你這說的叫什麼話?你的意思是,你堂堂宋府的大姑娘,難道還及不上宋涼月身邊的一個畜生呢?你要記得,你是宋府的大姑娘,沒人敢瞧輕了你的……”
“是嗎?”宋安冷笑一聲,冷冷道:“可分明就是您先瞧輕了我的,又怎麼能怪我自個兒和別人將我瞧輕呢?”
梅氏嘴巴頓了頓,卻是半晌沒說出什麼話來,她知道,女兒還是爲了先前的事情在與她生氣。
只是,她的難處又該與誰說呢?
宋安見着她不說話,還以爲她這是心虛了,淡淡道:“若是您找我來只是爲了問這些話,那您該問的都問了,我該說的也都說了,若是沒什麼事兒的話,那我就先下去了。”
說罷,她竟頭也不回,轉身就走了。
急的梅氏在牀上聲聲切切喚道:“安兒,安兒……”可換來的卻是宋安那決絕的背影!
當即,她一時急,一時氣,又猛烈的咳嗽起來了,一旁的周瑞家的忙上前道:“太太,太太,您別生氣,可別氣壞了自己的身子!”言畢,忙爲她奉上了一杯熱茶。
可梅氏卻將那杯熱茶給推開了,紅着眼睛說道:“只怕宋涼月在一日,這安兒心裡就不舒服一日,我看,是時候將宋涼月趕出去了。”
周瑞家的一驚,這太太還真的病糊塗了,當初那般聰明的一個人,怎麼說出混話來呢?按照她們的計謀,應該是三個月之後太太纔會病發的,若是這樣一來,露出馬腳可怎麼是好,“太太,這樣怕是不好罷,您不是說若是這逍遙丸一點點服用對身體的損害少一些嗎?如今您的身子都成這樣了,若是加大了劑量,只怕您身體受不住啊,若是到時候真的染上了這東西,只怕……”
“只怕什麼……呵,到了如今這個地步,我還能有別的選擇嗎?莫說是安兒了,如今就連我看着宋涼月都覺得膈應得很,只覺得她完全像是變了個人似的,你說會不會真的是蔣氏的魂魄尋回來呢?”因爲病了,梅氏整天躺在牀上無所事事,所以連帶着胡思亂想起來,回想起當年的那些事,多少有些害怕了。
這話說的周瑞家的心頭也跟着跳了一跳,強撐着笑說道:“那些事都過去多少年了,您說這些做什麼?奴婢看啊,是您病的久了,所以這才胡思亂想起來,等過段時間,您停了那逍遙丸,就什麼事兒都沒了。”
她記得梅氏與她說過,服用逍遙丸的時候快活塞神仙,可一旦停用了,情況嚴重者,眼前經常出現幻覺,難道梅氏已經到了病入膏肓的時候呢?
梅氏卻搖搖頭,說道:“早在安兒與我說這件事的時候,我就有這個懷疑了,只是不好說破,可細細一想,原先宋涼月是一個多衝動倔強的人,那性子,和蔣氏倒是有七八分相似,只比蔣氏文靜了些,但如今,她不僅變得能言善道,聰明伶俐起來了,就連到了老爺跟前,也是一副乖巧可愛的樣子。”
要知道,爲了引起宋元嘉和宋涼月父女之間的隔閡,這些年,她沒少費工夫,可到了如今,卻是功虧一簣!
“太太,您這話說的怪瘮人的……”周瑞家的愈發覺得不安了,當年的事,她也有份!
梅氏越想,越覺得這件事不對勁了,遲疑了好久才說道:“更何況,這段時間宋涼月做的那些事,哪件不是針對我和安兒?這行事作風,哪裡有點先前的銀子?我看,定然是蔣氏……是她回來尋仇了,你說,你說這該怎麼辦纔好……”
聽她這話,周瑞家的只覺得渾身直冒冷氣,牙一咬,也跟着說道:“太太,乾脆就一不做二不休,趁早將這事兒給落實了算了,反正二姑娘是蔣國公府的嫡出外孫女,不管她做了什麼,只要蔣國公府在一日,她就會什麼事都沒有的!”
她年紀大了,心腸也跟着軟起來,也相信報應這回事了,她幫着梅氏害死了蔣氏,若是再害得蔣氏的女兒沒了性命,只怕這輩子都不會安心了。
梅氏想了好一會,才點點頭,說道:“既然如此,你將剩下的那些逍遙丸都給我拿來罷,這些事能夠早點了解,我也能早些安心了。”她不是不怕,只是想要贏,就要敢賭!
而這一次,只能贏,不能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