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夫人沒想到肖凝已經對這件事如此無所謂的態度,原本是想用肖展清來壓一壓她的,但是現在看來,想要退縮的人反倒是自己。
她低頭看了看肖凝,嘆了口氣,道:“你先起來,這件事我自有我的考量,如今軍營的事情已經讓你爹無暇分心,我若沒說,你且先不要告訴你爹。”
肖凝站起身,拍了拍自己膝蓋上的土,點了點頭:“現在娘已經知道了我的想法和意圖,不知道娘想怎麼辦?”
有些無奈的肖夫人看着肖凝,只覺得自己被眼前的這個自己親生的女兒給套的死死的,肖凝剛剛的話她還有些沒弄明白,但是肖凝說出來,肖家確實眼下已經是寸步難行,若真的沒有任何打算,恐怕就真的是要等死的意思。
良久,她擡了擡手,道:“這件事說到底還是不應該,自古以來,君要臣死,臣就不得不死,從你太爺爺那輩兒起,咱們肖家就是東方家的臣子,忠良了幾代,到了你這裡卻要造反,或許是我們爲人父母教的不好罷了。”
肖凝愣了一下,發現肖夫人根本就還是沒有明白眼下的利害關係,不由皺了皺眉,道:“娘,現在不是說我要造反,而是東方翌逼着我造反,再來就是天下已經有了大亂的趨勢,就算我們不造反,東方家也撐不過這次亂世。
娘,你要知道眼下東方皇朝的朝廷已經是腐敗的,民心也已經動亂,就連天下的兵,也都對東方翌寒了心。
如今白玉盒子現世,江湖風雲乍起,各方勢力都想據爲己有,找到四國的龍脈。
到那時候,東方皇朝就會覆滅的。”
肖夫人看了肖凝一眼,隱隱有些懷疑:“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誰同你說的這些?”
肖凝冷笑一聲:“國之將滅,必有紛爭,眼下只是一時平靜,娘,你作爲一介婦人,看到的還是太少了,你覺得你和我爹在這白虎關半年,皇都還是之前的皇都嗎?
朝廷上但凡有勢力的官員,早就和江湖上的人勾結在一起了,就連蘇飛揚現在都跟鎮南王和夜正離有所牽連,你覺得其他人呢?”
肖夫人沒說話,伸手扶住額頭,看起來已經被肖凝說的心煩意亂了。
本來還想繼續說什麼,肖凝頓了一下,只聽咯吱一聲輕響,身後的房門已經被推來,肖展清此時正面色鐵青的瞪着她。
肖凝愣了一下,卻見肖夫人擡起頭,一臉恐懼道:“老爺……你不是在書房……”
肖展清看了一眼肖夫人,怒聲道:“你閉嘴。”
然後大步流星的走到肖凝跟前,一臉冰冷,肖凝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他擡起手狠狠的扇了了過來:“逆子!”
被打的一個踉蹌,肖凝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額頭撞到了牀角,一陣鈍痛,她眼前一黑,就覺得額頭上有溫熱粘稠的東西滑下來,伸出手指抹了一把,放到自己眼前,卻看到一片紅色。
肖夫人一看肖凝額頭出血了,頓時慌了,撲到地上抱住肖凝急急問道:“凝兒,你沒事吧?”
此時頭還疼的厲害,肖凝有些說不出話來,只得搖了搖頭。
肖夫人見她這樣,被嚇了一跳,頓時眼淚就掉下來了,看着肖展清,柔聲:“老爺……你要打死凝兒,就先打死我吧,她還什麼都不懂呢。”
肖展清其實也嚇了一跳,但是見肖凝神色冷靜,又想起她剛剛說話時的語調,怒意再起,冷聲道:“夫人且讓開,我倒是要瞧瞧這個逆子,還要說出什麼,做出什麼大逆不道的事來。”
肖夫人哪裡肯讓,抱着肖凝不住的搖頭:“老爺,我只有凝兒這一個女兒,她縱使有不對也是我這爲孃的教的不好,你生氣盡管來打罵我就是了,如今女兒臉上受了傷,你叫她如何嫁人?又叫她如何活下去?”
此時肖夫人也是不顧一切了,看到有凝受傷,她的心更疼。
肖展清見肖夫人毫不退讓,甩開袖子,怒聲道:“她剛剛說了什麼,我在外邊聽得一清二楚,她是要謀反啊,想我肖家幾代忠良,幾個兒子也都是忠心耿耿,怎麼生個女兒竟如此大逆不道,這要我死後如何去見列祖列宗……”
肖凝擡頭看了一眼肖展清,冷聲打斷他:“咱們肖家是忠心耿耿,可是皇家又是怎麼看咱們的,不過是用不着了的看門老狗,急着一腳踹開罷了。”
肖展清沒想到肖凝還敢和他頂嘴,一時氣的說不出話來,倒是肖夫人還有點神志,攬着肖凝,怒斥道:“凝兒,你說什麼,還不跟你爹認錯……”
“認錯?”肖凝冷笑一聲,滿臉的不在乎:“我何錯之有,難道我不想死也是錯?東方翌將我們肖家當做人情送給寧默,要我反抗有錯?爹,娘,你們認爲的錯,不過是我做了你們不敢做的事情罷了。”
肖展清瞪着肖凝,怒聲道:“你這些就是錯,你才離開爹孃幾天,就已經學會了這種想法,好好好,我倒是要瞧瞧,你還有什麼想法。”說着他回過頭,開始翻肖凝的東西,索性肖凝已經將剛剛那封信放在了身上,不然肖展清若是知道自己還和西門飄雪一起合謀,恐怕又要引起一陣大亂。
肖凝看着氣的跟平日完全不一樣的肖展清,忍不住皺了皺眉,道:“爹,你爲了一個要置咱們全家於死地的昏君,是要和女兒撕破臉了嗎?”
攥着肖凝的肩膀,肖夫人微微的用力,小聲的試圖阻止她:“凝兒,別再說了。”
肖凝看了她一眼,對她的話充耳未聞,繼續道:“爹,你想知道除了女兒有了造反這個想法以外,京城裡還有多少個跟我一樣的人嗎?又或者四國有多少人正虎視眈眈的盯着東方皇朝這塊肥肉嗎?”
肖展清停下手裡的動作,看向肖凝:“你說什麼?”
肖凝推開肖夫人,伸手擦了擦臉上的血漬,擡起頭直視肖展清:“實話跟你說吧,夜家和蘇飛揚是一夥兒的,其中還有鎮南王府糾纏不清,朝廷裡能說的上話的大臣,一半早就歸順了夜正離,而另一半卻是西門飄雪的人。
東方翌已經失了民心近日來的作爲連軍心都失了,如今別說是誰造反了,但凡再有點風吹草動,這個國家也都已經承受不住了。
國要有能者居之,東方翌從一開始就不是當一國之君的材料,之前被太皇太后霸權,現在好不容易得了權,卻不懂得把握民心,他這是自找覆滅,與他人無關。”
見肖展清沒說話,肖凝又繼續道:“爹,再跟你說一件你意想不到的事情吧,西門飄雪,即便是現在起兵造反,也沒人敢說一個不字,因爲他纔是真正東方皇朝姓東方的皇子。”
此話一出,肖太師和肖夫人兩個都愣了。
肖夫人最先反應過來,看着肖凝,冷聲道:“凝兒,這種擾亂皇家血脈的話,不可亂講。”
“我是不是亂講,爹你心裡就沒有自己的衡量嗎?”肖凝冷笑的看着肖展清,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傷口,繼續道:“當年的事,我不清楚,可是爹作爲一介太師,當年儘管再不知道真相,也還記得一些倪端吧。”
肖太師皺着眉,不由自主的去想二十年前的事情,但是他卻什麼都想不通,甚至有些糊塗:“你說的這些,都是西門飄雪告訴你的?”
“是”肖凝並不想再做隱瞞,乾脆破罐破摔將一切都說出來,她原本只想自己知道這些就好,將一切都隱瞞下來,待到迫不得已的時候再說這些,但事到如今,肖展清顯然是頑固不化。
她只能用着最後的籌碼。
“當年東方皇朝戰亂,當時的護國將軍,正是西門崇,也就是西門飄雪名義上的爺爺,當時他帶着皇子逃離叛軍的追殺,爲了將皇子保住,不惜將自己的孫子和皇子掉了包。
可是後來叛軍被制服,兩個孩子都沒事,西門崇卻受了重傷,最後不治而亡,真正的皇子被帶回西門家,而假皇子卻被帶進了宮裡,然後就是二十幾年,若不是西門崇的老部下還活着,將這件事告訴了西門飄雪,恐怕他的身世一輩子都不會有人知道,爹,你還認爲你是忠心嗎?你這麼多年對東方家的忠心都用在了什麼人身上呢?”
肖展清此時也已經想到了當年的事情,只是時間隔得太過久遠,他竟然已經忘得差不多。
如今被肖凝再提起,他確實想到了一些疑點。
想了想,肖展清看着肖凝道:“這些事情,你可有什麼證據?單憑西門飄雪的一面之詞,又有什麼可信的?”
“證據?”肖凝笑了笑,眯着眼看着肖展清,道:“爹,你自己都已經開始相信了不是嗎?若真的留下證據,你覺得東方翌還能安安穩穩的在皇家的龍椅上坐這麼多年?當年西門崇將軍是抱着自己斷子絕孫的心思換了孩子,怎麼還可能留下證據。”
肖展清伸手扶了扶自己的額頭,卻發現一摸上去,已經是一把的冷汗,他咳了一聲,看向肖凝,道:“這件事,你還跟誰說過,知道的人有幾個?”
肖凝挑了挑眉,冷聲道:“只有西門飄雪和那個老者,再來就是,我,還有你跟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