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明瞟了她一眼,又閉上眼睛。
“誒,你也不理我啊?你爲什麼也不理我?你學你女兒幹什麼?我說你倒是跟我說說話啊。”
真受不了她嘮叨,葉明果斷地說:“找你牌友去,我知道你是在家閒得慌。”
說來也對啦,兒子女兒都大了不用她操心,以前葉明在家呆不住總是出去,她就能抽身出去搓幾把,現在好了,葉明也出去不了,她呆在家裡快無聊死了。
“老頭子,我帶你出去溜溜彎怎麼樣?”
“下雨呢,怎麼出去?你還是去搓麻將吧,叫小楊送送。”
“呵呵,那我不放心你啊……好吧好吧,我就出去一下下。”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手癢了好嗎,幾個月沒有摸過牌了,她快速收拾了一下,拿了包包趕緊撤。
葉明眯着眼睛看着妻子,他嘴角微微上揚着,唉,老太婆,這些日子可辛苦你了。
“哥,小冬明天九點的飛機,你可別遲到啊。”
鬧鈴響起,葉柯睜開眼睛,倏地掀開被子跳下牀,六點,外面的天矇矇亮,看得出今天的天氣不錯,風輕雲淡的。
仔仔細細從內到外把自己整理了一遍,連休閒款的西裝都是昨晚熨好備着的,還特意噴上了香水。笑,一定要笑,不然會顯得很兇,也會顯得很老。站在鏡子面前,他自信地笑了笑,這模樣不能把小冬迷得神魂顛倒,纔怪!
飛機準點着陸,小冬揹着雙肩包走下飛機。熟悉的天空,熟悉的空氣,熟悉的上海,我回來了。
出口處站滿了接機的人,有的手裡舉着牌子,有的焦急地看着出來的通道,小冬抿着小嘴,仔細地看着他們,沒有一個是熟面孔。
葉雨說她沒空過來接機,叫了小楊過來,可是小楊師傅,你在哪裡啊,別跟我躲貓貓行嗎?
“喂小雨,我剛下飛機,我沒見到小楊啊。”
“哎呀對不起,我爸今天要去醫院檢查身體,小楊應該是載我爸去醫院了。”
“哦,沒事,我自己可以去酒店的。”她明明是上海人好嗎,回到上海竟然要住酒店,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成,那你安全到酒店就給我消息。”
“好的。”掛了電話,小冬悄悄地往後一看,奇怪了,總感覺有人盯着我,問:機場也有小偷嗎?答:有錢人都坐飛機,機場當然有小偷,還是高級小偷。
她狐疑地走回幾步看了看,都是一般的乘客,並沒有什麼可疑的。算了,小偷遇到我會哭的,我比小偷還窮。
葉柯一直默默地跟着她,打從她一出來他就看到了,很擔心她見到他會是什麼反應,所以只是偷偷地跟着她。算算時間也才三個多月不見,但他總覺得好久好久了,恍如隔世一般。
丫頭氣色不錯,年輕就是好,復原能力強。她的頭髮又長了,頭頂長了一小截黑頭髮,但絲毫不影響她的青春靚麗,反而更添了幾分俏皮,幾個經過的老外還時不時地回頭看她,回頭率甚高。
“阿姨,一張地鐵票。”小冬遞錢過去,忽然,她看到售票臺上的玻璃窗裡有個極其熟悉的腦袋影子,她猛地回頭看。
葉柯躲避不及,正好被逮個正着。
“你跟着我幹嘛?”
出乎他的意料,小冬非但沒跑沒鬧沒生氣,反而氣勢洶洶地質問他。他一挑眉毛,從錢包裡拿出零錢,遞到窗口,“一張地鐵票……啊,這麼巧,竟然在這裡遇到你,要去哪啊?”
小冬當場石化,坑爹的老男人,你的演技可以再挫一點嗎?
“我去哪裡你不知道嗎?”
“小雨結婚的酒店是吧,嗯,我知道。”
小冬扁扁嘴巴,暗暗嘀咕,幼稚。
售票處裡面的工作人員提醒道:“拿好地鐵票和找零的錢,讓後面的人上來買票。”
“哦哦,馬上走。”小冬趕緊一捋,抓了票和錢就走。
葉柯有點小失落,他今天特意往年輕的方向打扮,回想着自己二十出頭時候的那種熱情和青春,他想能更加貼近小冬一些,就是不想自己看起來很嚴肅很老。
我去,我根本不老好嗎,我沒到三十啊!
總是被小冬說老,他無形之中真的認爲自己很老了,28與20差的8歲,不像38與30差的8歲,是兩個世界的人,他深知這一點。
葉柯拿了地鐵票加快腳步趕上去,小冬揹着雙肩包,長長的馬尾辮不像以前那樣甩啊甩,而是隨意地搭在肩膀上,俏皮中又添了幾分嫵媚。
看得入神了,不慎撞上了行李車,“啊……”膝蓋痛。
推行李車的是一個年輕姑娘,“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先生,我不是故意的。”
葉柯揮手示意自己沒事,急着要去追小冬。
“誒,先生,這是我的名片,你要是有什麼事的話記得找我,我負責。”
“哦。”葉柯隨手拿了名片。
姑娘拉着他,又說:“我等你電話啊。”
暈,葉柯愕然,他往前看去,只見小冬回頭看了看,狠狠地白了他一眼,他趕緊把名片又塞回姑娘手裡,說:“小姐我沒事,我的骨頭不是玻璃!”非得要我嚴肅起來嗎。
姑娘幽怨地看着他,不肯死心:“那先生,能把你的號碼給我嗎?”這纔是目的好嗎。
葉柯瞪了她一眼,拔腿就去追小冬,什麼人啊這是,現在的姑娘忒大膽了。
五一小黃金週臨近,機場快線坐滿了人,小冬人小,靈活地穿梭在人羣中,葉柯可不行了,人高馬大的,還不想碰到別人,他真是舉步維艱。
小冬好不容易找到一個位置坐下,這都已經在列車尾,她再不能往後面走了。
“還說你沒跟着我?”
此時的葉柯已是滿頭大汗,厚着臉皮說:“擠過去點,給個座唄。”
“那你是承認跟着我了?”
“嗯哼,我承認,不然我沒事來機場幹嘛,湊熱鬧嗎?”
小冬又翻起一陣白眼,抱着揹包往旁邊擠了擠,她還很不好意思地跟旁邊的乘客說:“抱歉啊,他的腿腳不好,讓他坐坐吧,謝謝啦。”
“……”葉柯無語,行啊,不說我腦子不好已經是萬幸了。
說實話,葉柯真是第一次坐機場快線,旁邊人多,他也不好意思跟小冬聊天,他就看着車廂裡的電視新聞。
電視里正在播放着男子兵乓球比賽,隔得有些遠,看不清字幕也聽不到聲音,只能看着兩個人男人在打球。兵乓球比賽嘛,個人特寫比較多,整個屏幕都是選手專注的表情。
旁邊的大嬸站起來要下站了,小冬推了下他,“過去點,你那邊沒人了,擠着不難受?”
“不難受啊。”葉柯隨口一句,可看到她不滿的眼神,他笑着往旁邊挪了一下,“這樣夠寬敞了吧。”
“這還差不多。”小冬戴上耳塞聽音樂,不想理他,他就繼續看比賽。
咦,換場了啊,這個選手長得不錯,葉柯盯着畫面看,看着看着覺得好奇怪,這畫面是卡了還是幹嘛,怎麼一直停在選手臉上?
他眨眨眼睛看仔細一點,沒卡啊,選手還在眨眼睛。
正當他納悶的時候,那邊的門突然開了,還走出來兩個身穿制服的列車員。葉柯頓時黑下臉來,原來是他看錯了,那是門上的小窗口,電視在門的旁邊,真暈,他竟然跟一個男人四目相對了那麼久,他真以爲是乒乓球手好嗎。
列車員走過來的時候,葉柯不自然地低下頭,伸手擰着眉心,裝深沉。
小冬狐疑地瞟了他一眼,“你幹什麼呢?”
葉柯搖搖頭,這輩子沒做過這麼糗的事情,果真驗證了那句話,白癡是會傳染的。
到站下車,這人實在是太多了,根本不用走,推着擠着就走出了站口。考驗一個城市有多受歡迎,只要在節假日看看各個車站的人流量就知道,上海是個很受歡迎的城市,相當受歡迎。
酒店那邊沒有公交站,只能打的,可是,越是鬧忙的時候就越不好打。
葉柯突發奇想地說:“不然你在這裡等一下,我去開車來?”
“要多久?”
“看這個情況,可能要一個多小時吧。”
“你的車在哪?”
“機場。”
“……那我還不如走去酒店。”
葉柯咧開嘴笑了笑,“從這到酒店得走兩個小時吧。”
小冬嘆了口氣,算了,還是坐地鐵吧,這傢伙就是來耍她的。
“誒,你怎麼又回去了?”
“坐地鐵啊,換線。”
婚禮定在上海最豪華的酒店,葉家的女兒出嫁,必定風光無限。
小冬一走進大堂,看着那奢華的裝飾,她有些咋舌。在澳洲適應了郊區的生活,一來到大都市,頗有鄉下人進城的感覺。
“小姐,請問您需要什麼幫助?”迎賓笑容可掬地上前詢問。
“我入住,有預訂。”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好嗎,全部家當都喝不起這裡的下午茶。
迎賓心裡雖有疑惑,但本着人人平等的原則,她還是禮貌地說:“那就請您去前臺辦理相關手續,這邊請。”
前臺的小姐查詢了一下資料,然後說:“安小姐,客房部沒有您的預定信息啊。”
“啊?哦,你查葉雨,就是明天在這裡辦婚禮的葉雨,她幫我訂的,可能寫了她的名字。”
“以葉小姐的名字預定的房間是總統套房,準備當洞房用的,您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