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每日都會有不同的丫鬟來送飯,可卻始終不見小西的身影,她不知道自己那天讓小西帶出去的話,小西到底帶到了沒有。
她只得每天都告訴每一個來伺候她的丫鬟,說她要見閻君,但是每個丫鬟都說,會幫她轉達的,緊接着便再也沒有消息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急的每天都無法安定下來。她在想會不會是閻君故意在避開她,又或者說是爹孃那邊又出了什麼事情?就這樣漫無目的的猜來猜去,她幾乎都快要瘋了。
傻坐在那裡,她整個人就跟丟了魂一樣,全身幾乎僵硬的如同一塊化石,絲毫沒有了任何的反應。
不知何時,幾名丫鬟一起端着一道又一道精緻的菜餚一個接着一個的走入了屋內,仔細的擺在了桌前。
“沈姑娘,吃飯了。”昨天沈姑娘一天沒有進食,韓管家可是把她們罵的好慘,還說今天沈姑娘要是在不吃,那她們今天就全都等着回去領罰吧!
“我不吃。”
此話一出,所有丫鬟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沈姑娘?”
“去告訴你們家主人,除非他放我出去,否則我不會再吃一口飯菜。”她閉上雙眼,根本就沒有心思去看那桌上的美味佳餚一眼。
“可是,您昨天就沒吃一點東西,在這樣下去您的身子會受不了的。”丫環苦苦勸說。
這次,沈初瑤索性背過了身去,直接連理會都懶得理會她們了。
“我不會吃的。”她再次強調。
丫環們全都急成了一團,卻又束手無策後,於是只能在那裡一個接着一個的苦勸她。就這樣時間一點點的流逝了,桌上的菜都已經涼了,可沈初瑤卻還是不肯張口。最終她們全都敗下了陣來,只得又將已經涼掉的食物全都撤了下去。
爲了讓她進食,廚師們簡直是使出了渾身解數,將自己能做的、會做的全都給做了一遍,所有拿手的菜全都輪番上陣,可惜全都被一一打回了。
從燕窩蓮子羹、梅花糕,到烤乳鴿、烤全雞,再到滷牛肉、清蒸黃魚,跟着是麻婆豆腐、酸菜鴨、佛跳牆,那些好菜多到幾乎夠窮苦人家吃上一年的了。每一道菜,光是看看都能讓人口水直流,而飢腸轆轆的沈初瑤卻一直忍耐着,甚至都不肯動筷子一下。
見她這般的堅定,丫鬟們也換了個技巧從她善良的性子下手。“沈初瑤姑娘,求求您,吃點東西吧!”
“吃點吧!”
“要不然,喝點粥?”
“您不吃,我們全都會受罰的。”
“韓管家會要了我們的命的。”
“沈姑娘?求求你了。”
她知道自己這麼做,會連累她們。但是,事關她爹孃,她只能刻意去忽略自己內心的濃濃罪惡感,狠下心來,繼續進行絕食抗議。
三天過去了,沈初瑤依舊滴水未進。
那些丫鬟依舊不死心,送來了一些砂鍋粥,她餓的胃都痛了,可卻仍舊沒有碰桌上的飯菜一下。
窗外雪花,片片落下,又下雪了。
沈初瑤披着溫暖的毛毯,坐在窗前的躺椅上,看着那亭外漸漸被白雪覆蓋成銀白色。肚子傳來咕嚕咕嚕的叫聲,她的心裡亂糟糟的,不由自主的想起爹孃,眼圈又默默的紅了。
第三天了,他還是沒有出現。
她不知道會不會等到她餓死了,他還是沒有出現。
都到了這個時候,她是不是該放棄了呢?莫非,他寧願讓她餓死了,也不會放她出去?看來她真的高估了自己,竟然以爲他會向自己妥協。原來是她自己太看得起自己了,或許他得知自己絕食了只是冷冷一笑,根本就沒有放在過心上,畢竟她算他的什麼人?充其量也不過算是他友人的一個託付而已,他又怎麼會看重。
他會不會覺得,她真的餓死了,到也是省了一樁麻煩?
想着,想着,沈初瑤的眼裡漸漸泛出淚光。
窗外的雪花,仍舊無聲飄落着。天氣真的好冷好冷,冷到連她呼出的氣息都化做了陣陣白霧。瞧着那白霧,她不知爲何腦海中卻總是浮現出閻君的身影。
她爲什麼要想起他?她不懂,她不過跟他才幾面之緣,她何必對他掛心。
腦海中突然浮現出那張和閻君極度相似的容顏,她猛然想起了韓榮軒來了。
好長時間都沒有見到韓榮軒了,不知道他現在過的怎麼樣了,是不是還跟以前一樣傻乎乎的,總是對所有人都掏心掏肺的。一想起他來,她的嘴角忍不住露出了這麼多天以來許久都不曾有過的笑容。
記得在軒王府的時候,她一直以爲韓榮軒是中意她的,爲此她還悄悄的偷偷開心了好長一段時間。剛認識他的時候,她並不是特別的喜歡他,可是相處一段時間下來之後,她發現自己竟然很喜歡他那憨憨傻傻的模樣。只要一看見他,她的所有煩惱總是能夠消失不見。
有時,跟韓榮軒在一起,她總是會有那麼一種感覺,她感覺他似乎並不傻,而且還挺聰明的。或許她是有些愛屋及烏吧!所以,總是覺得他的一切都是好的。
愛?她竟然又想到了愛這個詞!她是怎麼了,爲什麼會對韓榮軒如此的上心,就只是因爲他對她好嗎?
溫熱的淚水,毫無預警的滑下了她那早已經蒼白的臉龐。
那深藏在心頭的甜蜜滋味,不知何時開始變得苦澀不已。她突然覺得她的心口好痛、好痛,就像是有人在不停的、用力的,打擊着她的心口最脆弱的那個地方。
她的渾身開始發軟,搗着發疼的胸口,她擡起小手剛想擦拭掉臉上的淚珠,卻發現自己的手,竟無力到根本無法舉到臉旁。
“沈姑娘,你還好吧?”丫鬟的聲音,像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
“我……我沒事……”她還在逞強。不想在別人面前落淚,她急忙側過了臉去。當她剛想試圖起身走回牀邊時,黑暗突然迎面而來,如同惡獸般撲向了她。
下一瞬間,沈初瑤在一陣驚呼聲中昏倒了。
“爲什麼沒人通知我?”
聽到沈初瑤餓昏的消息,韓榮軒幾乎是在最短的時間內匆匆趕了回來。
眼看主子臉色鐵青,韓管家跟在後頭,連連擦着滿額的汗。“是我自己擅作主張的,我以爲她餓極了就一定會吃的。所以我沒有通報,主要是怕會打擾了爺的正事。”
韓榮軒額角一抽情景猛然暴起,握緊了拳。“之後,只要是關於她的,無論大事小事,都要告訴我!”在他的心中只有她的事情纔算是正事,不然的話他何必跑回京城去收拾殘局。
韓福慌忙點頭。“是,是,我一定派人通報。”他這次是知道厲害了,下次在遇見這樣的事情他可再也不敢瞞着了。可是他也是沒有想到沈初瑤居然會這麼的倔強說什麼也不肯吃東西,說實話在他見過的姑娘中,她可算是最難纏的了。
韓榮軒腳步不停。“大夫呢?”他要把這些沒用的丫鬟全都趕出去,這麼多人伺候一個人都伺候不好,全都是幫飯桶。
“已經來看過了。”總管快步跟上。“大夫說,沈姑娘本來就失血過多,大病初癒,現在又久違進食必須要好好的調養。我讓下人給沈初瑤熬了人蔘湯,可她仍是不肯喝下。爺,我也實在是拿這個沈姑娘沒辦法了啊。”他可是軟硬兼施了,都給她跪下了,可她卻還是看都不看他們一眼,就是躺在牀上跟個活死人一樣,甚至連一句話都不肯說。
他偷偷瞧了瞧韓榮軒的臉色,硬着頭皮一口氣把話說完。“她說,除非爺您答應帶她去見她爹孃,不然的話她寧可餓死。”
韓榮軒咬緊了牙,臉色越來越難看了。“她幾天沒吃了?”
“直到今日,已經是第四天了。”他如實回答。
“叫廚房弄些清粥,立刻送來。”這麼長時間沒吃東西,這個女人難道說真的不想要命了嗎?
“是。”韓福答道,親自跑去廚房。
韓榮軒快步穿過長廊,踏進了恢弘的院落。守在門口的丫鬟一看是他全都知道大禍臨頭了,個個嚇得臉色發青,顫抖不已。
“出去。”他冷聲下令。
所有的丫鬟們如獲大赦,個個爭先恐後,搶着逃走了。
韓榮軒脫去手套摘下了頭上的黑狐毛帽子,走進了臥房裡。隔着朦朧的紗帳,他隱約能夠看見沈初瑤躺在紗帳內的身影。
他走上前去,掀起紗帳。
躺在牀上的絕美人兒,雙眼緊閉,纔不過幾日的光景整個臉便消瘦下去了一半,臉色蒼白,神情消瘦。
他才走了幾天,她竟瘦了這麼多。
韓榮軒放輕了動作在牀邊坐下,伸手探向她的頸間,確定她的脈搏雖然微弱但是還在跳動,他這才鬆了一口氣。躺在牀上的她,看好小好柔弱,雪白臉上的粉脣,因爲不曾喝水而變得乾澀。
她的身子前段時間纔剛剛好轉了一點,怎麼禁得起四日滴水未進?這一陣子,他要不是爲了將京城的事情全都處理好,又怎麼會忽略了她!該死的韓福,這次他一定要重重的罰他。還有那些無用的丫鬟,他要將她們全都趕出去。
溫熱的大手,撫上她蒼白的臉兒,帶着無限的憐惜和不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