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宛妃(下)
朝陽宮,寢宮之內。
陸婧慵懶地在描金的雕花大牀上翻了個身,微眯着眼睛朝帳外掃了一眼,只見貼身宮女採平正指揮着幾名小宮女輕手輕腳地收拾桌上的殘羹剩酒,個個都屏息凝神,不敢發出任何聲響。
枕邊雖已冰涼,不過,陸婧仍記得昨夜與趙宥的瘋狂與纏綿。她入宮不過數十日,就已集趙宥的萬千寵愛於一身,趙宥幾乎忘了跟她同時進宮的其他嬪妃,夜夜都宿在朝陽宮裡。
陸婧左手輕輕撫過胸前那一塊被趙宥啃得有些發紫的嬌嫩的皮膚,脣邊不由得浮起一絲淺笑。她能住進前穎王與王妃曾經居住過的朝陽宮,已經成爲後宮新晉嬪妃們豔羨的對象,而在短短數十日之內就擄獲了聖上的心,更是讓所有的嬪妃們嫉妒不已。所有人都以爲她陸婧是靠着美麗的容顏與傲人的身材讓龍心大悅的,可她知道,她所得來的這些體面與榮耀,並不是僅僅是靠着自己迷人外表僥倖獲得的,而這些體面與榮耀,也並不是她所喜歡和追求的。
她要的,其實只是一個簡單的生活,一個愛自己且自己也愛他的丈夫。趙宥並不是她理想中的對象,相較而言,她寧願選擇像沈珂這樣的世家子弟,不,是寧願選擇沈珂。
她還在襁褓之中的時候,父親陸文濤就與定遠侯世子沈鬆年口頭訂下了婚盟,自此之後,她身上就烙下了定遠侯嫡長孫媳的烙印,整個陸家家族都知道她將成爲定遠侯的嫡長孫媳重生之醫冠禽獸。十四年之後,她長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而隨着族人們的描述,隨着歲月的流逝,在她心裡。也對未婚夫沈珂有了一個模糊的印象,雖然並不是如玉樹芝蘭一般,但也絕對是五官端正身材挺拔。
也就在這一年,有人上門來提親了。在聽採平說完從二門的婆子那裡聽來的消息之後,陸婧震驚了。她想不到,她的親事,竟成了一樁笑話!
當父親陸文濤跟她說起別人前來提親的事時,她毫不猶豫地打斷了父親的話,並堅持要到昌寧去找沈珂,要當面問問他爲何不遵守信諾。爲何不履行十四前的婚約,否則,她寧願選擇自盡。也絕不會再嫁他人。
陸文濤愛女如命,萬般無奈之下,只得答應了女兒的要求,並親自陪她上京,並不惜傾家蕩產買通各種新老關係。希望能把女兒嫁給沈珂。經過丞相左昱的周旋,陸婧如願得到了皇帝的賜婚,可惜終被定遠侯所阻,未能如願以償。
自從在宮中見過沈珂一面後,她發現自己竟不可自抑地愛上他,沒有任何理由地愛上了他。併發誓此生非他不嫁。自古好事多磨,在她費盡心機爲自己謀劃之時,差點着了惠王趙宏的道。好在她足智多謀,極力籠絡惠王妃宋青梅,並委婉地陳述了自己的爲難的處境。宋青梅雖與她並沒有多少情誼,卻也不願這樣美麗聰明的女子成爲自己的情敵,於是乎。便想辦法把她弄出宮去。
但是,出了宮的陸婧。就像一朵招眼嬌媚的花兒,雖然她並不想招蜂引蝶,卻仍是讓人想入非非,繼而做出許多危及她清白的事情來。父親離京,她無依無靠,只能自己想辦法避過這些麻煩,可時日長了,終是惹得左鄰右舍閒話。她一個未出閣的小姐,在舉目無親的昌寧本就難以立足,要不是她心裡始終存着那樣一個信念,她怕是連活下去的勇氣也沒有了。也是因爲心裡存了那樣的信念,她纔不想讓自己就這樣庸庸碌碌地過一輩子。既然做不成沈珂的平妻,那就讓她做一個比沈珂平妻更加高貴的皇帝的妃子吧!她要讓沈珂知道,她陸婧並不比他的妻子蘇玉妍差,她不僅美麗,而且聰明,更爲重要的事,她成了皇帝的妃子,就有了與沈珂較量的權力,她要讓他知道,放棄她,是多麼愚蠢的一種行爲,她要讓他知道,悔婚,也是要付出代價的。
經過近一年的謀劃,她終於如願以償成爲了新帝趙宥的宛妃。趙宥才登帝位,後宮空虛,只有正妻樑惠君一人,因朝中大臣建議,他猶豫再三才決定選美納妃,這陸婧,他當時也曾在惠王宮中見過,併爲之驚豔,在左昱呈上嬪妃候選名單裡看到她的名字,自是硃筆一勾,將宛妃之名送到她的頭上。
陸婧如願進宮,很快憑着過人美貌與聰慧獲得趙宥的歡心。就在此時,她也得知了皇后娘娘樑惠君身懷有孕的消息。這個消息對趙宥來說自然是喜訊,可對她來說,卻是噩耗。她既然費盡心機成爲宛妃,野心自會日益膨脹,如果皇后娘娘生下長子,她就永遠沒有再往上爬的機會了。於是乎,便有了樑惠君落胎一事。
事情既然發展到這樣的地步,她陸婧就不再甘於做一個平凡的妃子,她要讓沈珂知道,她陸婧,與一般的女子是不一樣的,即便做一個國母,她也是有這個資格與能力的。
而昨夜與趙宥的歡好,似乎也證明了這一點。趙宥不可自抑地迷戀上了她,從而冷落了已經移居到東宮乾坤宮的皇后梁氏,這一點,就足以說明她陸婧的魅力已經到達怎樣的層次。也許就在不久的將來,趙宥就會將梁氏拋置一邊,而她再製造出梁氏犯錯的事故,那麼,她登上皇后之位,就將是指日可待之事。
陸婧心思百轉,緩緩坐起身來。
採平驚覺到主子醒來,急忙上前,低聲說道,“宛妃娘娘,聖上臨走時特意囑咐讓您多歇息一會兒,天色尚早……”
話音未落,陸婧已經撩起粉紅的紗帳,穿上了軟緞繡鞋。
採平忙上前侍候。
陸婧卻微微一笑,“你且忙去,本宮自己來秦略。”
採平看到自家主子這回眸一笑百媚生的模樣,也不由得想着,若自己是個男人,也會被她迷得神魂顛倒。她心裡想着,手下卻不含糊,仍是捧着自家主子的衣裳上前侍候。
陸婧淡淡睨了她一眼,“不是說了本宮自己來嗎,你沒聽見?”
採平一驚,只覺這淡淡的一瞥裡似乎帶着些許寒意,連忙放下手裡的衣裳,退到一邊。
陸婧不再說話,緩步走到落地的黃花梨鑲就梳妝鏡前,看到鏡中人那粉面含春的俏臉,不由得抿脣一笑。
就在她脣邊的笑意尚未完全褪去之時,就見寢宮門外的小宮女匆匆進來,低聲稟道,“……皇后娘娘和定遠侯的嫡長孫媳來了。”
採平心裡一動,擡眸看了自家主子一眼,旋即垂下頭去,彷彿沒有聽見小宮女的話。
陸婧微微一怔,隨即輕輕擡手,“你就說我尚在梳洗,讓她們稍候。”
小宮女稍稍躊躇了一下,便應聲而去。
採平不由得再次擡起頭,欲言又止。自古以來,都只有皇后娘娘讓嬪妃等候的,又哪有嬪妃讓皇后娘娘等候的道理?宛妃這麼做,是不是有些太過了?
陸婧也看出了採平的異樣,當即淡然一笑,“怎麼了,你有話說?”
“宛妃娘娘,皇后娘娘纔剛小產,身體尚未痊癒,您讓她等着,怕不太好吧?”採平鼓起勇氣說道。她跟在陸婧身邊多年,陸婧是怎樣的脾氣,她自然是知道的,所以,她纔出言提醒。
“說的也是。”陸婧掃了她一眼,旋即笑道,“你趕緊請她們進來吧!”
“要不,您出去迎迎?”採平委婉地說道。
“……好吧!”陸婧嘆了口氣。“你呀,就像是個嚴厲的管事嬤嬤,不聽你的都不行。”
採平見她肯依自己的言語行事,心裡自是倍感欣慰。她與陸婧從小長大,彼此之間已不比尋常主僕感情,陸婧之所以依賴自己,多半也是因爲自己心思縝密行事謹慎,值此非常時期,低調處事,自有不言而喻的好處。
當下,採平便飛快地替陸婧穿好衣裳,草草綰好了頭髮,連釵環也不插,便擁着她走出寢宮。
皇后娘娘梁氏與一位淡妝麗人正襟危坐在桌邊,兩人面前各自擺了一個青瓷茶碗,淡妝麗人面前的那一碗,茶蓋微微揭起,還冒出絲絲熱氣,竟是喝過的樣子。
看樣子,這位淡妝麗人,就是定遠侯的嫡長孫媳了。採平心裡暗忖,旋即擡眸,飛快地掃了她一眼,見她年方二八,發如鴉青,膚賽初雪,眉目精緻如畫,乍看一眼,便讓人見之忘俗,第二眼,便移不開眼去,她就像是一顆暗夜裡閃閃發亮的明珠,襯得坐在旁邊面帶菜色的皇后梁氏更是黯淡無光。
陸婧款款走了出來,眸光從蘇玉妍臉上掃過,也覺這美麗的面目灼得自己眼睛生痛,她忙移開眼去,視線落在樑惠君身上,看到她蒼白脣色,這才緩緩上前躬身行禮。
樑惠君眼裡暗光一閃,強令自己按捺住內心的激動與憤怒,佯作淡然地擺了擺手,“都是自家姐妹,就不必多禮了。”
此時,蘇玉妍已經站起身來,款款向陸婧躬身行禮,口中稱道,“民婦蘇氏見過宛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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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摧的網絡,昨天硬是上傳不了,今天爬起來就開了電腦,弄了好半天,總算上傳上來了!鄉下的網絡啊,你什麼時候才能正常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