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四年閏十一月初五。
後花園已經被一層薄薄的白雪掩蓋,天空陰沉沉的,朵朵雪花還在不斷從半空中飄落,密密麻麻,接連不斷。
一歲多的吳冰月和不滿一歲的吳凡璇,興奮的手舞足蹈,她們第一次見到天地之間都是一片白色的場景,歡喜之情溢於言表。
陳靈雁、玉環、徐佛、秋葉和柳隱,悉數站在吳宗睿的身邊,看着天空之中飄落的雪花。
瑞雪兆豐年,應該說,這一場大雪,對於來年的春耕有着巨大的好處,這些年遭遇的災荒太多了,農戶喘不過氣來,官府收取田賦的時候,也是絞盡腦汁,田地裡面沒有什麼收成,官府就算是將農戶的房子拆了,也無法收繳到足夠的田賦。
秋季田賦已經徵收一個多月的時間,青州各地都顯得平靜,府衙下發了告示,不準強行徵收農戶的賦稅,對於那些實在無法維持生計的農戶,府州縣衙門還要給予適當的救濟,讓他們度過這個難熬的冬天。
上繳朝廷賦稅的時間還在十二月底,可不管怎麼拖延,到時間之後,賦稅還是要繳納的。
吳宗睿一點都不着急,倒是曾永忠,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已經一個多月時間,青州所轄的州縣,秋季田賦收繳還不足一半,若是到時候無法收繳足夠的賦稅,那就需要各級官吏從家裡拿出來銀兩貼補。
一陣陣的北風吹過,雪花更加的密集,地上的積雪眼看着變厚,天地之間也愈發白了。
“夫君,外面冷,還是回屋去吧。”
“沒事,靈雁,你和大家回屋去,冰月和凡璇還小,不要凍着了。”
“奴家和姐妹沒有什麼事情,都穿的很厚,這貂皮的衣服,穿在身上真的暖和,冰月和凡璇第一次看見下雪的場景,這個時候抱她們回屋,怕是不依的。”
吳宗睿點點頭,挪動幾步,走到了徐佛的身邊。
徐佛出生青樓,自小就服用了鴇母提供的藥物,懷孕的可能性是不大的,可讓所有人想不到的是,經過長時間保養的徐佛,居然懷孕了。
郎中明確懷孕消息的時候,徐佛高興的不能自持,她做夢都想着有小孩子。
“徐佛,你有身孕,早些回屋去,注意保養身體。”
徐佛臉上帶着笑容,連連點頭。
“好的,夫君,夫人,各位姐妹,我回屋去歇着了。”
徐佛準備回屋的時候,柳隱走過來,很自然的扶着徐佛。
“夫君,夫人,玉環姐姐,秋葉姐姐,我也陪着回屋去了。”
五個老婆,這是穿越之前的吳宗睿不敢想象的,這五個女子,長相最爲突出的還是柳隱,也難怪是曾經的秦淮八豔之一,而且從學識上面來說,柳隱可能略微強於陳靈雁。
不過府中的地位是分明的,陳靈雁是原配夫人,身份地位最爲貴重,玉環身爲陳靈雁的貼身丫鬟,地位次之,其餘的徐佛、柳隱和秋葉,地位差不多。
好在徐佛和柳隱非常的明事理,陳靈雁也不是尖酸刻薄之人,心地善良,所以府邸裡面一直都很安穩,那些所謂的宮鬥劇,壓根沒有出現過。
至於今後如何,吳宗睿不會去想那麼多。
。。。
烏珠穆沁馬在信義押司總部前面停下,吳宗睿躍身下馬。
地上的積雪已經有半尺厚,雪花依舊在飄落,沒有停下的意思。
士大夫家族之人,鄉紳家族之人,可以好好的欣賞落雪的美景,可是這樣的大雪,對於老百姓和農戶來說,就是一場危及到生命的災難,連年的災荒,老百姓和農戶的承受能力已經達到了極限,稍有風吹草動就是崩塌。
在吳宗睿的印象裡面,這是他穿越之後經歷的一場最大的落雪。
“大哥,您怎麼來了,天色已晚,外面這麼大的雪,有什麼事情,您派人傳話就可以了,沒有必要親自來,您還是回家去歇息。”
得知吳宗睿親自到信義押司總部來了,劉寧、羅典明、羅典召、羅典勇和秦大龍等人悉數趕到了中軍帳。
中間的火盆,乾柴正在燃燒,時不時有一股股的青煙冒出,如此寒冷的天氣,木炭已經難以迅速取暖,最好的還是幹木柴。
“沒有什麼事情,我到這裡來,也就是看看你們,氣候如此的嚴寒,軍士都安排好了吧。”
“軍士全部都安排好了,帳篷裡面全部都發放了火盆,也是燒乾木柴取暖,爲了避免發生火災,每個帳篷裡面,都有值守的軍士,大軍輪換,值守的軍士負責添柴取暖。。。”
吳宗睿點點頭。
如此記憶不錯,孔友德率領的大軍,此刻正在北直隸河間府所轄的吳橋,而軍士譁變也在吳橋,正是因爲一場大雪,導致了沒有得到糧草補給的軍士譁變造反。
斥候跟隨偵查,傳回來消息至少需要一天到兩天的時間。
“好,軍營裡面的一切都好,我就放心了,這段時間所有軍士都很辛苦,你們也要注意安撫軍士的情緒,生活方面好一些,讓軍士吃飽吃好,只是嚴禁喝酒,對了,亨利等人的情況如何啊。”
“大哥,亨利他們都還不錯,教習軍士很耐心,前兩天亨利還和我說,估計他的同伴也快要到青州來了。”
吳宗睿皺起了眉頭,連忙開口詢問。
“亨利說過,他的同伴從什麼地方來嗎。”
“還是從南方過來,亨利說了,如果不是冬季,他的同伴肯定選擇乘坐海船,抵達登州,來到青州的。”
“嗯,這樣也好,從你們稟報的情況來看,三個教習人員還是太少了,哦,我記得亨利說過,登州的總教習特謝拉,副總教習科雷亞,都是他的同伴,包括他們麾下的衆人,這天寒地凍的,特謝拉和科雷亞等人應該也沒有多少的事情,亨利可以給他們寫信,邀請他們到青州來看看。”
“大哥,這不好吧,如果特謝拉和科雷亞來了,看到我們信義押司擁有紅夷大炮和弗朗機,難保不說出去,就算是不讓他們看見,可保不準亨利會說出去的。”
“文儒,我們要相信亨利,亨利已經是信義押司的一員,也知曉了軍中的規矩,不會亂來,亨利剛來的時候,就專門提到了特謝拉和科雷亞等人,說明他們之間的關係是很好的,讓亨利邀請特謝拉和科雷亞等人到青州來,我們盡一盡地主之誼,給亨利漲了面子,是好事情,亨利畢竟是化外之人,我們要想方設法讓他們歸心。”
“我明白了,這就去辦理。”
“嗯,你也可以給特謝拉和科雷亞寫信,作爲亨利的上司,邀請他們到青州來看看,如果他們到青州來,則動用押司的力量,運送他們過來。”
。。。
沒有人知曉吳宗睿的心裡,根據史書記載,等萊兵變的時候,登州新軍總教習特謝拉,副總教習科雷亞等人,全部戰死,至死都沒有投降,這說明特謝拉等人是非常忠心的,已經將自身視作是新軍之中的一員。
這樣的人才當然要爭取,盡最大的努力爭取。
現在就是最好的機會,天寒地凍,作爲以熱兵器爲主的登州新軍,是不會有什麼訓練任務的,而且孫元化關注的焦點,怕也是在孔友德等人的身上,這個時候,特謝拉等人請假外出,孫元化不會在意。
根據史料記載,特謝拉和科雷亞等人,不僅是優秀的教習官,而且對於火炮的構造很精通,曾經向登萊巡撫孫元化提出過進一步研究紅夷大炮和弗朗機,增強其威力的建議,可惜沒有得到孫元化的支持。
凡事不可強求,吳宗睿很清楚,特謝拉和科雷亞等人的造化,就看亨利的這封信以及廖文儒的邀請信是不是有作用了,如果特謝拉等人不來,堅持要固守在登州,那就說明他們該死,吳宗睿也沒有辦法,只能今後慢慢的吸納火炮方面的專家了。
回到府衙,曾永忠依舊在廂房裡面忙碌。
吳宗睿走進了廂房。
不斷搓手的曾永忠,看見吳宗睿進來,連忙站起身來。
“大人,這麼晚了,您該歇息了。”
“先生不也在忙碌嗎。”
“這,還有不少的事情需要做,大人關心百姓,要求州縣衙門官吏要找到里正和耆老,瞭解村鎮農戶百姓的情況,免得有人因爲這場大雪凍餓至死,若是有農戶和百姓缺衣少糧,官府還要適時的救濟,我就想着府衙的文書,明日一大早就送下去,免得州縣衙門耽誤了。”
“信義押司不是已經派出了專門的人員,前往州縣衙門告知了嗎。”
“這個,他們帶去的是書信,並非府衙的正式文書,我還是有些擔心,州縣衙門不看見正式的文書,不一定會動作。”
吳宗睿點點頭。
“先生考慮很細緻,州縣衙門看見文書不動作,也拿他們沒有多少的辦法,這些州縣衙門的官吏,平日裡享福慣了,突然要求他們爲百姓做事情,怕是轉不過來,府衙就要抓住這樣的機會,狠狠的整治一下,若是有州縣衙門枉顧府衙的文書,那就殺一儆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