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人心都是慾求不滿的。
每個人,在這一生中的每個階段,都有每一種屬於自己的追求,就像邱欣欣,她剛進入大學的第一種追求,就是能夠吃得飽,穿得暖很簡單。
對於來自於偏遠山區的窮孩子來說,這種追求雖然簡單,但也是一種奢望。
剛開始,邱欣欣用自己課餘的時間,拼命的在外面做兼職打工,賺點微薄的收入,來貼補自己的生活。
但是當她的父母雙雙病重,收入來源從此中斷的時候。
她的人生選擇,發生了不可逆轉的改變,就在那個時候,她遇到了張明新。
張明新是學校裡面的廚師長,收入在邱欣欣眼裡是相當的可觀,雖然那個時候張明新跟蔣文文已經是有情侶關係。
但是對於張明新的邀請,她卻無法拒絕。
第一次出去吃飯,他們就開了房,邱欣欣不是一個隨便的女孩,但是在金錢的重擔壓迫之下,她只有屈服,屈服於這個世界的現實,屈服於命運對自己的不公。
張明新對她也毫不吝嗇,跟她交往的那段時間,自己有2/3的工資都是交給邱欣欣。
爲了賺更多的錢,邱欣欣選擇做微商。
但是圈子狹小的她,卻沒在微商裡面做出任何頭緒。
而且還欠了一屁股的債,光是欠張明新的都有四五萬之多,因爲有了經濟上的糾紛,她跟張明新的關係迅速惡化,導致最後爲了金錢而翻臉。
在一次又一次的逼債之下。
年輕善良但又走投無路的邱欣欣,對張明新動了殺機,而就在那個時候,邱欣欣也瞭解到蔣文文對張明新也之入骨。
“能讓兩個女人同時對他恨之入骨的人,這是一個什麼樣優秀的男人?”
我盯着已經喝下去半杯的茶水,心潮起伏,爲邱欣欣的這段經歷感到唏噓不已。
邱欣欣突然咬牙切齒起來,臉上的肌肉變得非常扭曲,像是想到了什麼不堪回首的往事。
她一雙本是善良的眼神裡,突然露出了一抹刻骨的殺機。
她的聲音相當幽怨:“你們大概不知道吧?張明新那個人原本就是個畜生,就是個地地道道的禽獸,跟他上過牀的女人每次都像從地獄裡面鑽出來一樣,經歷的是一場場不堪回首的痛苦,那種痛不欲生,會讓人銘記一輩子。”
聽到這裡,我看了秦萌萌一眼,示意她趕緊休息了,因爲這是少兒不宜的東西,不適合她在這裡旁聽。
但是還沒等到秦萌萌起身,邱欣欣就開始講了。
這大概是我從女生嘴裡聽到最尷尬的事情:“我想你知道嗎?我的第一次,第一次的時候,他竟然,竟然用酒瓶……”
“夠了。”
我擡手製止了邱欣欣的講話,我的頭皮已經發麻,一個虐待女人的禽獸,真的不值得我們在這裡討論,我對秦萌萌說:“時間不早了,快帶你欣欣姐回去休息吧,我今天有點累,我也要睡了。”
秦萌萌很乖巧的坐了起來,拿起邱欣欣的手:“走了欣欣阿姨,今天太晚了,我們先睡了,明天萌萌陪你出去散心。”
“我知道你們是同情我,或者是可憐我,我謝謝你們,說真的,我也無所謂了,能把這些年受的所有屈辱跟你們說出來,我也感到這是一種解脫,謝謝你吳曉謝謝你萌萌,多謝你們今晚能聽我傾訴。”
邱欣欣揚起臉來,使勁張着眼睛,像要眼睛裡的淚水再次倒回去,不想讓淚水掉下來。
她仰着臉說:“吳曉,謝謝你收留我這麼長時間,其實當初宿舍鬧鬼的事情不是真的,我只是覺得一個人太孤獨,不想呆在那個孤零零的宿舍裡面,在那裡我沒有一個交心的人,現在我感覺全世界都不可能再跟我交心了。”
“欣欣姐,這不還有我嗎?”
秦萌萌用手戳了戳邱欣欣的肩膀,輕聲說。
邱欣欣伸手摸着秦萌萌的腦袋,強顏歡笑到:“萌萌,我不想讓你走進我的世界,不想讓你沾染上我的悲傷,你還是好好的過着你自己應該過的日子,在你的世界裡應該全是快樂的,對了,你說張明新是校長大舅哥的事情,這或許是真的,又或許是假的,但你的欣欣姐從來沒有用他的這個身份賺到一點好處。”
“對不起,欣欣阿姨,我錯了。”
秦萌萌眼含淚水,跟邱欣欣認錯。
這個時候,王偉給我來了個電話,我拿着手機站了起來,讓兩個女孩在客廳裡面溝通,我走上陽臺,按下了接聽鍵。
王偉在電話裡面問我:“兄弟,最近可有時間?”
“你又有什麼想法?”
我知道王偉只要來電話,就不會有什麼好事,於是繃起了神經問他。
王偉說:“我把整件事的前因後果梳理了一遍,我覺得我們當初的想法是對的,事情的最初點應該還是瓜田村,因爲只有瓜田村的疑點最多,而且死去的許多人都是從瓜田村裡走出來的。”
聽着他的話,我沉吟不語。
他突然給我來了一句:“對了兄弟,應該還沒去看過你老丈人吧?”
這句話就像一記重錘,突然捶在我的心底,把我的五臟六腑都震得快要跳出去了。
是啊,自從跟張淼結婚之後,我就一趟也沒有回過她的孃家。
張淼也從來跟不跟我談起她們孃家的事情,她就像是一個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人,沒有任何家庭關係一般。
這雖然讓我好生奇怪,但是時間久了,我也沒再問,因爲我知道張淼是從村裡逃出來的,我怕我問下去會牽扯出更多難以想象的事情。
現在王偉突然這麼說起,我纔想起這個事情的嚴重性,既然張淼都已經不在了,那我還在乎什麼呢?或許真的去見他們家人一面,還能找出一些張淼死亡的線索。
但是我又爲難了,我到底用什麼樣的一種身份出現在她家人面前呢?
……
雖然已經是初秋了,但瓜田村還是一片鬱鬱蔥蔥。
我和秦萌萌敲開了一道木門。
木門打開,從低矮的房屋裡面,走出了一個蒼老的老人。
這老人臉上溝壑縱橫,老得就像路邊的那截枯木,如果猜得不錯,他應該就是張淼的父親。
老人一臉疑惑的望着面前的男女,問道:“你們兩個是要做什麼?”
“叔叔,我們來村裡辦事,口渴了想來你家一口水喝。”
我望着面前這位孤獨的老人,不知爲什麼,鼻子突然很酸,有種眼淚想掉出來的感覺。
老人回頭看了看自己院子裡面的那口水井,卻搖了搖頭,對我們說:“我們家喝的都是井水,你們城裡人喝不慣井水,還是去別家找水喝吧。”
“爺爺,我們就喜歡喝井水,井水甘甜爽口,又沒受到污染,就喝你們家的井水了。”
或許是對井水的好奇,我身邊的秦萌萌撒開腳步鑽進了院子,直接就往那口老井走去,看她那樣子,像直接要拿起井臺上的東西,往裡面打水了。
但是秦萌萌還沒走到井邊,院子裡的老人像發了瘋一樣衝了過去,一把拽着她的手往外推了回來。
邊推邊像頭髮怒的獅子,大聲咆哮着:“哪裡來的死蹄子,說不讓你喝就不讓你喝,給我滾出去,我的院子不歡迎你們,快點滾出去。”
如果不是因爲我扶着秦萌萌,秦萌萌肯定會被這位老人推了摔倒在地,我們兩人灰溜溜的被老人推出院子,然後老人怒衝衝的把門給撞上,罵罵咧咧的,把插銷給插了起來。
我和秦萌萌面面相覷,灰頭土臉。
秦萌萌一臉抱歉的撅着嘴對我說:“對不起叔叔,我錯了,我不應該惹老爺爺,然後給我們吃了這麼個閉門羹。”
“不就是一口井水嗎?他爲什麼會突然發火,難道這是一位喜怒無常的老人家?”
我摸着鼻樑,皺起了眉頭,想到當年張淼,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成長,心中不由得爲她心疼起來。
我拍了拍秦萌萌的肩膀,安慰她道:“沒事的,不用太過自責,咱們先到王偉那裡,把情況瞭解瞭解清楚再說吧。”
秦萌萌又回頭看了看一眼,這個破敗不堪的院子,突然轉過小臉望着我,問了我一句:“叔叔,我突然很想知道,你的前妻是什麼樣的一個人。”
“爲什麼這樣說?”
我低頭問她,她直視着我的眼睛:“既然她的家人都這麼喜怒無常,那她會不會也是個喜怒無常的人?”
我使勁搖頭:“不,這個還真的不是,我的老婆是個溫柔體貼的女孩,她應該是我遇到的,這個世界上最賢惠的女孩吧,要不然我怎麼會娶了她呢?”
“真羨慕你的妻子,去了這麼長時間,你回憶起來臉上還是滿滿的幸福。”
秦萌萌的雙眼流露出無比羨慕的神色,就讓我有點奇怪,一個天真活潑的女孩,怎麼會羨慕一個死去了的人。
我笑着對她說:“你羨慕個鬼呀,你看到我臉上雖然是幸福,但心中是什麼滋味?你可能永遠體會不到,那種痛苦和遺憾,只有親身經歷過的人才會懂。”
“所以我不想體會,也不想懂,因爲我不想失去,我只想抓住,我就是這麼一個人,只要我覺得屬於我的東西,就算背叛全世界,我也要把它據爲己有。”
秦萌萌的眼神裡充滿着堅定,和自信。
不由得讓人感嘆年輕真好啊,年輕雖然無知,但是也無畏,在無所畏懼的年齡裡,所有一切都是美好的。
我們來到了王偉的學校,王偉不在。
但是有一個老熟人在,那個人就是張.工。
張青和他的徒弟們正在給學校新建起來的圖書室搞裝修,看到我的出現,全部都站了起來,提着手裡的工具,慢慢向我靠了過來。
我做夢也想象不到,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的情景會出現在這裡。
想當初危急情況下,一鏟子拍翻了張青,現在我卻陷入了他們的重圍之中。
張青走到我面前,提着手裡的錘子,臉上露出一抹得意的表情:“吳醫生,多日不見,別來無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