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雙方各打五十大板的處理意見!楊思勖沒能爲將士爭取到更多的賞賜、當然也就無法擁有軍隊中更多的威望、還被調回內廷等於削了軍權,另外兩方人的目標超額完成足可以滿意了!誰還會真的揪着結黨謀逆那種話較真兒?
而楊思勖作爲宦官回到內廷伺候原本就是理所應當,算不得貶黜,能回到皇帝身邊做近臣說明皇帝對他依舊信任,白得了兩千食邑挺實惠的!要知道這可也是“逾制”的大罪啊,可卻沒人在意。算下來大概李隆基自己也覺得處理的很好,皆大歡喜。
唯一吃了虧的是那些傷殘的士兵!有些人回到長安還在被身體內排不掉的瘴氣折磨着,可朝廷撥發的撫卹金根本不值一提……沒有人想到這些,或者沒有人回去想這些……也許楊思勖想過,也確實去爭取了,但無力改變,只好不再想。此刻聽那些立刻轉彎兒的恭喜聲就足夠煩心了。
但還有人想了,比如李禕、李憲、還有李璲。
就在朝堂瞬間變得又一團和氣的時候,李璲知道機會來了,甩開閃亮的袍袖,邁步出班,在衆目睽睽的驚訝中迎着無數目光啓奏:“兒臣啓奏,朝廷制度不能輕易變更,以免有損朝廷嚴明,但徵南將士確實困苦,不能加恩撫慰則有損父皇寬仁之名,兒臣有一良策願爲父皇分憂,請父皇恩准。”
李璲一席話頓時讓朝堂安靜下來,這話說的也冠冕堂皇,但隱含着是批駁那些朝臣因循守舊、不在乎皇帝的寬仁之名!御史臺的人首先一個冷顫,韋堅見機得快,首當直衝趕緊跪下請罪:“微臣有罪!思慮不周請陛下責罰!”
剛纔叫嚷得歡的人都反應過來,趕緊亦步亦趨的跪下請罪,唐玄宗也沒想到李璲會跳出來發難,微微一笑讓衆卿平身,且聽李璲要鬧哪樣。
衆朝臣都不支聲,都在等待,不明白儀王跳出來是得了太子什麼好處了?還是藉機準備投靠太子表忠心?沒弄明白之前還是靜觀其變的好。
三位宰輔源乾曜、李元紘、杜暹同時微微睜開雙眸,好像小雷音寺中的佛陀羅漢開眼觀察真假美猴王似的,更有前面站立的幾位皇子都緊張起來!李璵是害怕李璲真的投向太子,李瑛是奇怪李璲跟自己關係並不好啊?
衆生相盡收眼底,李璲朗聲說道:“啓奏父皇,兒臣的工坊中缺少人手,僱誰不是僱呢?嘿嘿,兒臣願意私人名義招募南征將士中身殘者爲監工,僱傭犧牲者家屬來做工,兒臣保證待遇從優絕不壓榨!一來全虢國公體恤之情,二來解戶部財政之困,三來宣父皇寬仁之名,四來不破朝廷制度之嚴。一舉多得,請父皇恩准!”
資格最老的集賢院大學士張說都倒吸一口冷氣,心道:貌似開口就談錢,可這時機把握的極好。儀王殿下好大的氣魄!好大的善舉!邀聖寵的好手段!買人心的好時機!
朝臣中還有剛剛榮升的兵部尚書蕭嵩眼中精光一閃而逝,心中默默唸叨:第五受軍中將士讚揚,第六收下層百姓擁戴,第七白得數千個百戰精兵……雖然缺胳膊少腿,卻可以做合格的教頭!有這幾千人的骨架隨時可以填充上數萬大軍。真是一舉多得,用心良苦!蕭嵩出身蘭陵蕭氏,祖上十幾位帝王、幾十位宰相、數不清的皇后和王妃,看盡了王朝更迭宮廷鬥爭的他本身又文武雙全,一眼就看破了李璲的算計!
恐怕除了蕭嵩外,再沒人能看出李璲這是要組織自己的勢力了。所有人都沉思在儀王是否向太子靠攏的狹隘中。
卻聽李隆基高興道:“璲兒的想法甚好,你能在變通中施行寬仁,爲父皇分憂,很好,父皇也不能讓你吃虧,呵呵,朕就免了你那些個產業的稅負吧!退朝……”不等朝臣們反應過來,李隆基就起身離座拐向後宮了,分明就是不給人反駁、商量的餘地。
李璲謝恩,衆人恭送。
楊思勖不得不走過來向李璲拜謝,看得遠處的李瑛心中疑竇頓生。忠王李璵倒是笑意盈盈的看出了另一層而離開的,估計沒認爲李璲是幫太子擦屁股,而是樂見李璲挖太子牆角。
最後一個走出大殿的人,誰都想不到,是剛剛提拔兵部尚書的老臣蕭嵩!此時走三步退兩步的晃悠在最後,心中正在做天人交戰……一直沒去靈州赴任還真對了,要不怎麼能看到今天這一場戲?怎麼能看清朝堂已經風雲大變!
朝堂上的事兒最忌諱左右搖擺,當斷不斷就時不再來啊!站隊,今天正是最後選擇站隊的機會,也是趁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之前頭一個站隊的機會!想到這裡,蕭嵩再不猶豫,邁開大步徑直穿過甘露門,朝着淑景殿而去。
“不知華妃娘娘此刻是否得閒,麻煩公公通報一聲,就說徐國公蕭嵩求見!”蕭嵩袖口中一串玉佩毫不吝嗇的抖手取出,叮鐺作響間落在宦官手裡。老內侍受寵若驚,忙四下張望左右沒人,這才死死捂住用袖子遮掩着說:“蕭老國公您這是折煞奴婢了啊!奴婢可不配呀……”
蕭嵩白鬚飄飄滿臉微笑道:“就當是提前隨個喜吧,還望公公成全。”一句沒頭沒尾的話倒把宦官弄懵了,只好躬身行禮退入通傳。
淑景殿是劉華妃的寢宮!也就是慶王琮、榮王琬、儀王璲的親生母親!原本這是個有福的女子,爲唐玄宗生育了皇長子不說,她的美貌持續時間很久,所以才能連續有連續生育的機會,可她又是個可憐的女子,李琮出生時意外導致容貌有損,註定了當不成皇太子,所以後面的孩子也順帶着不受重視!
何況劉華妃出身低微本是宮中舞女,沒有個顯赫的孃家,打一開始就沒奢望過能坐上皇后寶座,要不是仗着有皇子公主,恐怕在宮裡連宦官都敢欺負她。這一點,從淑景殿位於太極宮中最偏僻就能看出來,這幾年武惠妃獨寵,這淑景殿越發清靜、簡樸的不像話了。
所以聽到召見,蕭嵩隨着宦官走進淑景殿中時,很輕易的就看到那一套五彩龍鳳呈祥瓷瓶,擺在案上極爲顯眼。蕭嵩心中的主意更堅定了一分!
“蕭老兒見過華妃娘娘!”簡單的見禮反倒拉近彼此的距離,就像老朋友一般。劉華妃也是一愣,客氣的靜觀其變道:“蕭老國公免禮,難得的貴客快請坐,春喜給老大人上茶,不知老大人突然造訪所爲何事?”
蕭嵩挺直身板,運足底氣,抱拳拱手,喜笑顏開的朗聲道:“特爲恭喜娘娘而來!”如此沒頭沒腦的話讓劉華妃更是震驚,臉上寫滿了“喜從何來”四個字。
蕭嵩也不再矯情,娓娓道來給劉華妃釋疑:“儀王殿下年底就年滿十五了,聽聞殿下還沒有定親,老臣斗膽,想做這個媒人!”其鏗鏘有力的語調哪裡有六十歲的樣子。
“你說什麼……”劉華妃差點兒被茶水嗆着,這太突然了!但轉念一想也不算突然,確實是該提起這件事的時候了。可蕭嵩想說合哪家的千金呢?若是不合適我又該怎麼來駁老國公的面子呢……壓下心中的思緒,劉華妃小心翼翼問道:“不知老大人爲哪家千金保媒?”
“哈哈,老臣拉下老臉,爲自己的小孫女蕭子琪保媒!”蕭嵩捋着鬍子信心滿滿,劉華妃差點兒驚叫出來一字一頓道:“老大人當真?長安雙璧之一的才女蕭子琪!您捨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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