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綺琴這幾日,一直因爲暫時不想見赫連寒雲,所以便吩咐穆熙房關閉天機府大門,無論誰來求見,都閉門不見!
可今日卻來了兩位特別的客人,穆熙房便手搖羽扇,一襲灰藍色長衫儒雅的去了飛鸞閣。
柳綺琴今日穿了一襲簡單的白色蠶絲長裙,腰間繫了一條雨過天青色的軟煙羅,打了個飄逸的蝴蝶結。她手裡拿着一個小水瓢,正纖指撩水,低頭將水灑在……那開的正豔麗的胭脂月季上。
穆熙房遠遠地望見她如此好興致,便淺笑溫然的走了過去:“主人,今日來的這位客人,可有些……特別!不知……十皇子您是見還是不見?”
柳綺琴一聽是赫連沛文拜訪,便將手裡的水瓢遞給了身旁伺候的珊瑚,轉過頭去對穆熙房淡淡一笑,說了句:“請他到花廳!”
“是!”穆熙房頷首行了一禮,眼角瞥了那對他笑得陰森的閃蝶一眼,便轉身故作鎮定的離開了。這位姑奶奶似乎還不打算放過他,話說他前些日子的喜宴上,真不是故意腳打滑,真不是有意扯破她衣袖的。
話又說回來,她當時在他背後做什麼?難道是想陷害他?如果真是這樣,那她倒黴……也算是活該了吧?
不過,這姑奶奶上回可曾給過他血的警告,如果他將來誤扯壞了她一絲衣角,她可就要……就要扒光他啊!
沒天理了!這女人根本是不講道理的,誰惹了她,誰就只能等着被報復了。
珊瑚見柳綺琴轉身回了閣樓,她方纔湊近那一臉寒冷之氣的閃蝶,小聲問道:“閃蝶姐,你不會真想着扒光穆總管……來報復他吧?”
“嗯!這件事,我還在考慮中!”閃蝶收了身上散發的寒冷之氣,恢復了一副老好人的樣子,對珊瑚笑了笑,轉身也進了閣樓。
呃?考慮中?珊瑚眉心緊蹙,轉頭向着穆熙房離開的方向,投去了一個萬分同情的目光:“穆總管,我可是盡力了,您多保重,自個兒……小心點吧!”
正走在鵝卵石小徑上的穆熙房,冷不丁的打了個冷戰。不會吧?難道真好的不靈壞的靈,閃蝶那個瘋女人,真的開始要報復他了?
赫連沛文和紅袖在花廳裡,等了好一會兒。在這期間,有給他們奉茶的紫裙少女來過,也有給他們端來精緻小點心的紫裙少女來過。
這時候,更是忽然進來一羣紫裙少女,又是燃香,又是抱琵琶、捧琴、橫吹牧笛,撫琴奏樂,輕歌曼舞。
不止赫連沛文看傻了眼,連一旁的紅袖也看傻了眼。這主子待客的新習慣,還真是……特別啊!
穆熙房又讓一些紫裙少女捧着幾大盆冰塊,放在了花廳的各個桌面和角落裡。
赫連沛文看着那指揮那些少女放冰的穆熙房,忙放下手中的白瓷蓋碗,站起身來走了過去:“穆管家,仇兒她什麼時候來啊?還有……她們是來做什麼的?”
穆熙房回過身去,順着他指的地方望去,看着那些奏樂歌舞的少女,他別具深意的對身旁少年笑了笑:“主人怕十皇子殿下等的會悶,所以就讓她們來跳舞唱歌,給十皇子您解解悶!”
“解悶?”赫連沛文瞪着一雙烏溜溜的星眸,伸手指着那羣紫裙少女。之後,似乎是覺得這樣指着人家有些不禮貌,他又忙收了手,面上微紅道:“那個穆管家……我不悶!你讓、讓她們走吧!”
“哦?十皇子不喜歡啊?那好,我這就讓她們走。”穆熙房溫和的對他客氣的笑點了點頭,轉身對那些紫裙女子擺了下手:“你們都下去吧!這裡不用你們侍候了。”
所有的紫裙少女全都低頭行禮,乖順的退出了花廳。
而今花廳裡只剩下他們三個人,穆熙房好奇的看了紅袖一眼,便收回目光,對身旁的少年拱手微笑道:“十皇子如其他吩咐,那在下便也先退下了。”
赫連沛文對他點了點頭,便轉身回到了座位上,重新端起了杯盞,轉頭望着那儒雅離開的身影,怔怔的發起呆來。仇兒這回怎麼這麼久還沒來?以往他來拜訪,仇兒都會很快就來見他的啊?
紅袖見他發起了呆,她脣邊揚起了一抹無奈的笑意。唉!這個十皇子……還和以前一樣,所有的心思都擺在臉上,讓人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麼。
不過,這主子爲什麼會遲遲沒來見他們呢?難道是有什麼事在忙,所以暫時抽不開身嗎?
紅袖這邊剛想着柳綺琴是不是有事,暫時不能來見他們了?
便一襲白裙飄逸的面紗女子,款步而來,擡腳進了花廳。
“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柳綺琴走進來,笑望着紅袖,步履輕緩的走到她面前,拉起她的手,將她帶到了花廳鋪着地毯的中央,掀開了珊瑚捧着的托盤上的紅布,撫着那紅色衣裳道:“看看這件醉胭脂的裙裳,你可喜歡?”
“醉胭脂?”紅袖的目光落在那件豔麗的紅衣裳上,小手情不自禁的撫上了那衣裳的布料:“好滑啊!這似乎比上好的絲綢還要柔滑。”
“那當然了!這可是天蠶絲織成的布。還有這上面的顏料,可是用鳳仙花汁染的。你聞聞,是不是還有淡淡的花香味兒。”珊瑚親和微笑的望着她,聲音柔柔的爲她解說着這件衣服的好處。
“天蠶絲衣?”紅袖驚訝的瞪着一雙靜柔的眸子,倒吸了口冷氣:“這……仇姑娘,這我不能收……太貴重了!”
柳綺琴只是淡笑望着她,拿起那件上裳便貼在了她身上,滿意的看了看:“收下吧!我瞧這件紅色的襖裙,你穿着一定好看。”
“這……不用了!我有衣服,都還新着呢!這些年來,十皇子一直待我很好,吃穿從沒少過我的,一點也不曾委屈過我。”紅袖望着近在咫尺的主子,眸底閃動着異樣的情緒,目光柔和,帶着讓人安心的柔光。
柳綺琴知道紅袖是不想她這麼愧疚,也是在告訴她,這些年裡赫連沛文對她很好,從來沒把她當做下人過。
珊瑚見身旁的主人神情有些怪異,她眉心微蹙了下,便笑着拉着紅袖,對她暗使了個眼色:“姑娘就別推辭了!快收下吧!瞧,衣服下面還有雙漂亮的紅色繡花鞋呢!和這衣服配在一起,姑娘穿上了一定很明豔照人。”
紅袖接到了對方給她丟的眼色,她也就沒再開口拒收這件衣服了。她對面前的白裙女子,微頷首見了一禮:“多謝……仇姑娘!”
“哎呀!紅袖,你就不要和仇兒客氣了,她不喜歡別人和她客氣的。”赫連沛文站起身走過來,笑着轉頭望向那面紗女子,微彎腰湊近她問道:“仇兒,你都送了紅袖禮物了,那有沒有我的啊?”
柳綺琴無奈的嗔了他一眼,伸出手食指笑點了他額頭下:“你啊!那兩套衣服不是給你送到府上了嗎?這才過了幾天啊?就又來勒索我了?還說你三哥壞,我看你……纔是個貪心的小壞蛋!”
赫連沛文被她點的一仰頭,點回頭來哀怨的望着她,嘟了嘟嘴:“我纔不是小壞蛋呢!三哥壞他的,可和我沒什麼關係。嗯!那個……我不認識他!”
柳綺琴望着他裝傻充愣的可愛模樣,“撲哧”聲,素手掩面笑了起來:“你啊!就背地裡說他吧!看被他抓住了你背後損他,他不收拾你!”
“哼哼!我纔不怕他呢!他想收拾我……也要抓得住我再說啊!”赫連沛文鼻口朝天哼了哼,皺了皺鼻子,高傲的扭過頭去,裝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可愛模樣,微翹起嘴角道。
“哦?不怕我嗎?那等我抓到你了,你是不是就該怕我了?”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一襲白衣翠竹美如仙人的赫連寒雲,脣邊微揚起一抹淺笑的弧度,鳳眸清華瀲灩,負手含笑的緩步而來。
赫連沛文聽到這熟悉的聲音,瞬間猶如晴天霹靂,他僵硬着脖子轉過頭去。當看到那似笑非笑向着他走來的人,他的小臉立馬一垮,一副要哭的樣子,嚇得嗖的躲到了紅袖身後:“仇兒,你害我!你怎麼沒說……他在的啊?”
柳綺琴聽着他可憐兮兮的哀怨聲,她微蹙了下眉頭,轉頭望向了那已經走到他們身邊的風華男子,以很疑惑的問道:“陵王爺,我可是記得,我沒說過要見你吧?那你是怎麼進來的我天機府?莫不是學什麼小偷小摸的賊子,爬牆進來的?”
赫連寒雲笑望着她,輕搖了搖頭,說出了一句雷到一片人的話:“不!我是跳牆進來的。”
汗!赫連沛文聽了他家好哥哥的回答,他腦袋更縮到了紅袖身後,倍覺丟人的擡手掩起了面。他不認識他,這個沒臉沒皮的三哥,他不要認識了。
珊瑚和閃蝶微低頭,抿嘴對看了一眼。這個陵王爺,會不會太逗了?
紅袖眸底浮現了一絲狐疑,目光在他們二人間來回打量。主子不是恨赫連寒雲,怎麼現在卻和他有說有笑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