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延話鋒一轉,道:“晚上我可能就要回山城,我在天府酒家安排個房間,有些事和你還有黃書記聊聊。”
宋金聞聽此言,心中大喜,錢延主動相邀,讓他覺得抱上了錢延的大腿,錢延的背景他現在看的雲裡霧裡不清楚,但是單單一個董春來就夠用了。
幾年後他能不能再進步,董春來極有發言權,只要錢延和董春來提一句,他自身努努力,把工作幹好,上調一級妥妥的。
宋金在體制內摸爬滾打十幾年,深知無人賞識的悲哀,此刻得知錢延晚上要請他和黃騰吃飯,心血澎湃,決定把眼前的搶劫案辦好,最起碼也得往狠裡搞。
搶劫十萬塊但沒有造成惡劣後果,按照刑法應該會判三年以上,七年以下的有期徒刑,宋金心中已經給黑驢蛋貼上了七年有期徒刑的標籤,至於那三個貌似混混的傢伙,具體什麼情況還得摸摸,但也別想好,等着吃牢飯吧!
急於表現的宋金當即和錢延告辭,在晚上之前,他得把案子預審明白,給錢延一個簡單的交代才行啊!
警車來的快,去的也快,對於逮捕黑驢蛋母子和鄭哥等人,街坊四鄰無不拍手稱快,黑驢蛋那個潑婦就不用說了,大傢伙都恨的牙根癢癢。
黑仔也不是好貨,偷雞摸狗換倆錢上網打遊戲,街坊誰家沒被偷過,不過被偷的多則二三百,少則三五十,誰也不會因爲這個去招惹黑驢蛋,犯不上啊!
鄭哥等人經營洗腳屋,暗中藏污納垢,那是正經人會去的地方嗎?這些歪瓜裂棗被抓走,實在是大快人心。
不過當街坊們看到臉上還掛着淚珠的安然,皆是一臉不忍,黑驢蛋是嫁給安然父親後才住在這裡的,屬於外來戶,安然卻是他們從小看着長大的孩子,這孩子命苦啊!
母親去的早,父親又殘疾了,攤上一個後媽堪稱心狠手辣,把原本殷實的家折騰的光潔溜溜,安然小時候白白胖胖的,現在孱弱的一陣風能颳走,上哪說理去?只能說家家有本難唸的經,攤上這種事誰也沒轍。
看到安然帶着錢延往家走,有那嘴碎的婦女咦了一聲,低聲道:“你們說,安然身邊的那個年輕人是誰啊?真厲害,一個電話就把警察叫來了,黑驢蛋剛纔那麼罵,安然都沒吭聲,那孩子不會真學壞了吧?”
“別瞎說,安然那麼文靜,膽子又小,還能學壞?”有人白了婦女一眼,道:“我家孩子學壞了我信,要說安然學壞,打死我都不信,安然不是那種人,可惜黑驢蛋被抓走,那個家真的要散了。”
“可不是嘛!我聽說黑驢蛋把老安家的房子抵押了,黑驢蛋被抓,人家肯定會來要房子,老安身有殘疾,安然又小,日子可怎麼過呀!”
鄰居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議論着,大多是對安然的同情和憐惜,想到安然可能面臨的悲苦命運,唏噓不已。
安然的家在巷
口的最裡面,因爲是棚戶區,宅基地很大,正房門口蓋着一間偏房,大概二三十平米,當做倉房用,裡面堆積了一些平時用不到的東西,穿過偏房,面對的是東西兩間房的正房。
錢延看着眼前的平房,好像一下穿越回到了童年,他記事的時候,家裡住的就是平房,木門木窗,房前屋後種着小菜,果樹,遠比住樓房舒坦。
不過安然家的平房太破舊了,看木門油漆的剝落程度,估計房子有幾十年的歷史,隨安然走進屋裡,地上是水泥地,牆壁上抹着白灰,除此之外連個沙發電視都沒有,用現代標準說,可謂家徒四壁,還好房頂沒漏,否則真不是人住的地方。
聽到門響,西屋傳出一陣咳嗽聲,一個略帶沙啞的聲音問道:“是安然嗎?”
安然急忙跑過去,道:“爸,是我。”
錢延跟着走進西屋,屋裡有一大一小兩張牀,小牀彷彿軍鋪,被子枕頭擺放的整齊,大牀上躺着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一眼就能看到兩條大腿下面空蕩蕩,顯得很突兀,身材瘦弱,臉色也白的不正常,此刻看到安然,臉上露出了笑容。
安東恆看到女兒身後還跟着一個人,愣了一下,道:“安然,來客人啦!快給人家倒杯水。”
安東恆說着,掙扎着想要坐起來,安然急忙上前攙扶,幫着安東恆依靠牀頭坐好,這纔去給錢延倒水。
“爸,我給您擦擦臉。”安然把水遞到錢延手裡,一邊說一邊把暖瓶內的水倒到洗臉盆內,把毛巾洗了洗,麻利的給父親擦臉,擦手。
安東恆看着錢延,笑問道:“小夥子,你是安然的同學嗎?”安東恆問完之後,覺得白問了,因爲錢延看起來比安然大了幾歲,肯定不是同學啊!
安然拿着毛巾的手一抖,生怕父親問出別的問題,忙道:“爸,他是李瀟的哥哥,就是上次來過的那個李瀟,我同學。”
安東恆聽說錢延是李瀟的哥哥,更熱情了,女兒性格內向,家裡條件又不好,有自卑的傾向,自從上了中學後,只來過一個叫李瀟的同學,安東恆印象頗深。
錢延面對安東恆的問題,比如多大了,在哪讀書或是工作,情形怎麼樣等等,一一作答,同時他神識籠罩安東恆,發現安東恆身體極爲虛弱,各個臟器多少都有問題,如果不想辦法的話,肯定沒幾年好活了。
兩個人說着說着,安東恆的肚子突然咕嚕咕嚕的叫起來,安然愣了一下,這纔想起父親肯定昨晚到現在都沒有吃飯,繼母整天戀着牌桌,黑仔又日日不着家,那對母子鮮少又在家吃飯的時候,她如果不給父親做飯,父親哪有飯吃啊!
“爸,你們先聊,我去做飯。”安然看了錢延一眼,朝廚房走去,廚房就在東西屋的後面。
不一會,廚房傳出一聲叮咣響動,錢延忙道:“叔叔,我去看看。”
錢延來到廚房
,發現安然正對着一個小缸發呆,走近一看,那是米缸,可惜內裡只有幾十個米粒,估計熬一碗粥都不夠。
古人形容一個家庭困頓,經常說家無隔夜糧,這在眼下是很難看到的場景,也難以想象,錢延卻親眼目睹,不由得心有慼慼焉。
錢延看着安然的眼淚一顆一顆的滾落,輕輕按了按安然瘦弱的肩膀,道:“不要哭,一切都會過去的,這個地方沒法住,眼看着天氣越來越熱,你爸爸的身體又不好,很容易生病,你收拾一下東西,我給你們安排一個住處。”
安然實在堅持不住了,不知怎麼的撲到錢延的懷裡,用極小的聲音哭泣着,似乎害怕西屋的父親聽到。
從安然開口求錢延包養開始,內心就承受了極大的壓力,父親的身體狀況,繼母的淡漠刻薄,她自己的學業,無一不困擾着她,但她仍然在堅持,直到她打開米缸,發現連給父親煮一碗粥的米都不夠的時候,堅韌的心,轟然崩潰了。
錢延正在勸慰安然,屋外傳來幾個人的腳步聲,房門被推開,安然條件反射般脫離錢延的胸膛,扭頭看去,先頭一個卻是鄰居趙二叔。
趙二叔得知黑驢蛋被警察抓走,心下慌了神,他借給黑驢蛋五萬塊錢呢!雖說黑驢蛋把房本押在他手裡,又有欠條,但總覺得不踏實,便想和安東恆說道說道。
黑驢蛋把房子抵押的事情,安東恆知道,娶妻如此,他已然後悔萬分,可如今身有殘疾,後悔也晚了,只能眼睜睜看着黑驢蛋把家業敗光,無可奈何。
安然聽完趙二叔的話,如遭雷擊,趙二叔沒說讓安東恆父女搬家的話,畢竟多年的鄰居,不能眼看着安東恆父女沒有立錐之地,但這個房子已經不屬於安東恆家了,安然和父親一無所有,這樣的事實和滋味,不好受。
錢延見安然幾欲暈倒的樣子,微微搖頭,屋漏偏逢連夜雨,不順心的事情一件接一件,真是難爲這個小丫頭了。
“安然,東西別收拾了,也沒什麼可收拾的,給叔叔拿幾件換洗的衣服,我們走吧!”錢延本想讓安然收拾一下,可四下觀看,哪有值得帶走的東西啊!
安然見錢延說的斬釘截鐵,語氣不容置疑,怔了怔,隨即一股窩心的滋味把她圍繞,不由自主的嗯了一聲。
換洗的衣物不多,三個塑料袋就裝好了,餘下的便是滿滿一大包的課本和學習資料,安然拿着這些東西,很是費力。
錢延來到安東恆的牀邊,道:“安叔叔,我揹你。”
趙二看到這一幕,嘴裡直哎喲,道:“老安,這是做什麼?我可沒有讓你們爺倆搬家的意思,你們就是住十年二十年,我不會說別的,我今天來……早知道就不來了我……”
安東恆知道趙二看在鄰里的份上,不會攆他們父女搬走,卻沒想到女兒收拾起了衣物,明顯是要走的意思,這是要去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