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風稍急喧窗竹,停又續。竹林深處,時有鳥語蛙鳴,交互傳出。此時雖值夏日,但林中的溫度要比外界低上許多,涼風習習,沁人心脾,宛如盛秋。距離與黑袍人大戰,已經過去了半月有餘。歸功於此地風水獨特,正處坎宮休門,是個休養生息的好地方,李慕寒的傷勢如今基本已經痊癒。
竹牀上,李慕寒雙目緊閉,雙腿盤坐,兩手交叉抱于丹田處,一呼一吸間,體內劍息完美循環。只見李慕寒體表隱隱泛着一層淡藍色劍氣,偶有幾道凝實的飛劍劃遍周身,又消失於無形。此刻的李慕寒彷彿是有一股強大的吸力,將牀上的一絲絲白霧,隨着自己的呼吸,有節奏地匯聚到自身周圍,然後順着李慕寒的毛孔,緩緩流進自己的身體裡。
不多時,李慕寒陡然睜開雙眼,只見其眼睛表面隱隱泛着藍光,並帶着絲絲細小的閃電。李慕寒身體不住地顫抖,似乎是有東西欲破體而出。片刻,李慕寒再也忍不住了,當下雙手朝牀上一拍,飛身掠出房門。
屋外空地上,李慕寒以指代劍,耍起了劍招。劍勢時而雄渾有力,大開大闔,時而輕如飛燕,翩若游龍。但見李慕寒越練越快,最後竟是在空地上留下了一道道殘影。
“啊!”某一刻,李慕寒大吼一聲,左手劍指向後一劈,“嘭”地一聲,原本平靜的小河頓時噴出一道道水花,與竹林齊高,濺於地上。李慕寒雙膝跪地,雙手支撐着地面,豆大的汗珠從額頭冒出,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彷彿是憋了太久沒有呼吸了。雙目也已恢復了本色。雖然李慕寒頭上一直在冒汗,但體內卻如同身處冰窖,一陣陣寒氣刺激着李慕寒不住地顫抖。
“閉上眼睛,運轉劍息!”
一道喝聲突然自耳邊響起,李慕寒頓覺體內被灌入陣陣暖流,立時舒暢了許多。當下回頭一看,原來是師父歐陽瑾,不知何時已來到自己身後,此刻正用劍指抵在自己背部的天宗穴,將內力源源不斷地輸送到自己體內。
“還回頭!”歐陽瑾一通訓斥。
李慕寒不禁渾身打了個激靈,當下盤膝端坐在地上,雙目緊閉,體內暗自運轉劍息。劍息流動時,李慕寒只覺全身暖洋洋的,先前刺骨的冰寒,此刻竟是消失的無影無蹤。李慕寒當即沉心內視,只見體內一道道藍色劍氣,正沿着經脈緩緩流動,溫養着自己的脈絡,最終歸入丹田處。神奇的是,這些劍氣,似乎還夾雜着一絲絲白色霧氣。
“這白色的東西哪來的?”李慕寒不禁皺了皺眉頭,暗自蜚腹。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歐陽瑾收回劍指,呼出一口濁氣,臉色有些發白。而李慕寒,此刻身體也停止了顫抖,再沒有如墜冰窟的感覺,反而神清氣爽,精神奕奕。李慕寒睜開眼睛,從地上爬了起來,注視着歐陽瑾。
“師父,你的臉?”
李慕寒見歐陽瑾臉色蒼白,以爲是受了傷,不禁關切地問道。
歐陽瑾擺了擺手,打斷了李慕寒的話,笑着說道:
“不礙事的。方纔爲師將自己的部分劍息傳輸給你,幫你壓制住體內的寒氣。現在有些虛弱。休息幾日,失去的劍息便會回來的!”
李慕寒聽後,鬆了口氣。這天下間,能傷得了師父的人,只怕沒有幾個,如此看來,還真是自己多慮了。李慕寒暗自運氣,發現自己體內的劍息似乎比之前更爲雄厚了。看來,師父真的把部分劍息傳給了自己。不過,自己體內有寒氣?這剛剛解了火毒,還沒出去過呢,怎麼又中了寒毒了?李慕寒不禁有些鬱悶,急忙問道:
“師父,徒兒體內怎麼會有寒氣呢?我又沒和別人交手,又沒有受傷,這無緣無故的,怎麼就中了寒毒了?”
“你這臭小子,誰跟你說是寒毒了?想象力怎麼那麼豐富呢?”歐陽瑾笑罵道。
“你這可是因禍得福啊!”歐陽瑾無奈地嘆了口氣,接着說道。
“因禍得福?師父,什麼意思啊。”李慕寒有些好奇。剛纔自己差點被凍死,在師父口中竟然成了因禍得福?
“剛纔,你可看到自己體內的劍息有何變化沒有。”歐陽瑾道。
“嗯,徒兒發現體內的劍息好像變得不純粹了,夾雜了一些白色的東西。”李慕寒道。
“那你可知,這白色的東西是何物?”歐陽瑾摸了摸下巴,笑着問道。
“徒兒不知。”李慕寒道。
“這樣,你看到前方那塊大石頭了沒?”歐陽瑾指了指木橋,木橋旁邊大約一丈處,有一塊大石。
李慕寒點了點頭,但卻琢磨不透,師父到底意欲何爲。
“放一道劍氣,狠狠打那塊石頭!拿捏好力度,不要擊碎了。”歐陽瑾道。
“好!”李慕寒應了一聲,右手捏起劍指,遙遙對着大石,用力一點。頓時,一道淡藍色劍氣自指尖射出,狠狠打在了那塊石頭上。“呲!”石頭瞬間被劍氣洞穿。
歐陽瑾趕緊掠到石頭旁,對着李慕寒揮了揮手,道:
“徒弟,你快來看。”
李慕寒聽罷,飛身掠來,順着歐陽瑾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大石被破出一個大洞,而洞的周圍,乃至整塊石頭上,此刻均是佈滿了一粒粒細小的冰晶。李慕寒伸手摸去,頓覺大石表面滲出刺骨的冰涼,倒不像是石頭,而像是一個大冰塊。
“這!師父,怎麼會這樣?”李慕寒吃驚不已。
“這就是你的福。”歐陽瑾笑着說道。
“這段時間的運功療傷,使你體內的劍息在不知不覺間變得雄渾了很多。而那張竹牀下,有一塊千年寒冰,這寒冰中的寒氣,就在你運功之時,悄無聲息地被你吸入體內。起初,這些寒氣不能爲你所用,在你體內跟劍息相互排斥,彼此之間充滿敵意。因此,你先前會有那般發瘋似的行徑。在爲師助你調理內息之後,你體內的寒氣和劍息已經相互融合滲透,化敵爲友,因而也不會再對你的身體產生任何的不利。”歐陽瑾將雙手負於身後,笑道。
“恭喜徒弟,你已進入氣和境中期,實力更進一步!”
“這樣說來,日後,徒兒豈不是多了一個秘密武器?”李慕寒驚喜地說道。
“當然了。以後與人對敵,你施展出的劍氣都會夾雜着寒冰之氣。這股寒氣,你也體會到了,可是會蝕骨的!你的敵人往往會因此收到一些驚喜,嘿嘿。”歐陽瑾笑道。
“這可真是個天大的好消息!”
李慕寒不禁喜出望外。想不到自己中了黑袍人一指,療傷半月,不僅毫髮無損,如今更是因禍得福。自己不僅實力晉入氣和境後期,劍息之中還參雜着寒冰真氣。有這般威力,李慕寒有信心,下次再遇到黑袍人,雖然自己依然擋不住其一招,但若是要逃,想必還是綽綽有餘,總不至於像上次一般,連逃都逃不掉。
“這寒冰之氣還有一個好處!”歐陽瑾道。
“還有?”李慕寒不禁一愣。
“這寒氣存留在你體內,還可以延緩衰老,延年益壽。不信,你可以摸摸自己的臉,是不是比之前光滑了很多。”歐陽瑾道。
李慕寒聽後,當下低頭朝河面看去。清澈的河水倒映出李慕寒變得白皙的臉,李慕寒擡手摸了一下,確如師父所言,雖然臉上依舊有鬍鬚,但皮膚卻比之前滑嫩了許多。
“這,倒還真讓我有些措手不及。”李慕寒搖了搖頭,笑道。
一個男人,皮膚竟然比女人還要光滑,想到此處,李慕寒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對於這種事情,李慕寒只能在以後去慢慢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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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屋內,歐陽瑾和李慕寒並排站在牀前。此刻,竹牀上已經沒有了白霧泛起,反倒是有些溼漉漉的。
“這塊千年寒冰的寒氣都已被你吸收,現在已經化掉了。只是可惜了我這張寒冰牀啊,這世間僅此一張,就這麼沒了,唉。”歐陽瑾嘆了口氣,說道。
對於此,李慕寒也只得苦笑搖頭。自己可以吸收寒冰中的寒氣,卻沒有那個本事再凝聚出一塊千年寒冰來。
“謝謝你,師父。”李慕寒突然說道。
“嗯?”歐陽瑾有些疑惑。
“若非此次師父將部分劍息灌輸到徒兒體內,莫說是因禍得福,只怕徒兒早就凍死在門外了。”李慕寒道。
“好了,爲師知道你心存感激。你要是真要感謝我,就好好修煉,不要辜負了爲師的這塊千年寒冰。日後爲師若有麻煩,你也可助爲師一臂之力。”歐陽瑾道。
“徒兒謹記!”李慕寒拱手說道。
“你的傷已經痊癒了吧?”歐陽瑾問道。
李慕寒拉開胸前的衣服,只見原本那一小塊淤青,此時已是消失的無影無蹤,胸前沒有留下一點疤痕。
“嗯,既然已經痊癒了,徒兒你快快回宮去吧。你的皇兄,只怕已經等得着急了。”歐陽瑾笑道。
“嗯,師父要去哪裡?”李慕寒問道。
“爲師還有事要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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