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姬舌綻蓮花,玉容配着清音,讓人慾醉。她話音剛落,衆人都吃驚,大寒的盤邦太子神色依然很淡,喝着茶,嘴角卻有一絲不以爲然的表情。
“魔姬姑娘,您一定是在說笑吧。”盤邦的朋友道:“太子乃大寒皇儲之尊,難道在座還有其他古朝的皇子嗎?”
“就算有皇子,豈可與我大寒相比。”盤邦太子擡眼掃視衆人,道:“大寒乃神族後裔,無人可比神明血脈更加高貴。”
“那可不一定哦。”魔姬並不動怒,她笑道:“這位貴客亦是天縱之資,且身份與太子相當。”
衆人更加好奇了,但蘇寒渾身上下的汗毛頓時直立起來,他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魔姬緩步走下主位,所有人的目光都隨着她的腳步而移動。蘇寒心裡發毛,可以看出,魔姬明顯是朝他這邊走來。
果然,這個傾城的妖異女子在蘇寒身邊停了下來,她對衆人介紹道:“這一位,就是我所說的貴客。”
“他是貴客?寒酸的象個叫花子,如何混進麗都宮的?”
“魔姬姑娘,你太兒戲了,怎麼可以拿這種人與盤邦太子相提並論呢。”
“人不可貌相。”魔姬不動聲色,她在席間漫步,一桌一桌的走過,叮鈴的金鈴聲隨着腳步而起伏:“昔年,妖族有一位絕世人物,以凡俗獸身證道爲皇者,號稱宇內戰力第一,打塌萬古諸天,令世人聞風喪膽。”
“是嘯月妖皇!”
頓時,已經有心思機敏的人猜到了魔姬下面將要說什麼,他們的表情立即變的很複雜,無數雙眼睛望向蘇寒。
“這位嘯月妖皇,來歷與去向都是個謎,他於盛年時消失了,無影無蹤,許多人都猜測他會否坐化,但當時荒族元虛荒神仍在世,皇者化道,無法引起天地異象。但近日,他的傳承者出現,皇者不坐化,傳承不會現世。”
“是小妖皇!”
嘯月傳承者現世的消息已經不是秘密,五洲修士皆知。
“不錯。”魔姬轉身重新走向蘇寒,道:“這位貴客,就是嘯月妖皇的傳承者,身負極速,有無上魔功,人稱小妖皇!”
“你!非要玩死我不可嗎!”蘇寒冷汗直流,表情有些尷尬,他一直很低調,就是怕這個黑鍋引來大麻煩。玄微古城無人認得他,但此時卻被魔姬當衆拆穿了身份。
“無妨,小妖皇,若想走上那條道路,挑戰是避免不了的。”魔姬的眼睛笑成了月牙,道:“奴家對你可是很有信心的。”
一語掀起萬層浪,氣氛變的緊張且微妙起來,蘇寒的所作所爲,已經傳遍四方,所有人都知道,這是個強勁的少年修士,而今修爲並未大成,但已初露鋒芒。
且他很有背景,曾被元虛老荒神親自庇護,而今皇者雖然坐化,但掌握仙兵的荒族亦放出話來,誰若漲勢欺負小妖皇,荒野王將親自持仙兵上門討要說法。
盤邦太子再狂妄,此時亦無法反駁魔姬。四大古朝,萬年的傳承,底蘊如深淵,但當今的國主盤辛都沒有跨入聖境,無法與皇者相提並論。
“他真是妖皇的傳承者嗎?”盤邦太子小聲詢問道。
“十有八九就是,天下都在風傳。”他的朋友貼耳密語:“他持有嘯月妖皇當年賴以成名的焚魂魔功,已經失傳的黑暗寂滅經,可能就在他身上。”
“黑暗寂滅經!”盤邦太子忍不住動容,起源母經的力量,超乎一切。
這個朋友很盡心,詳細將有關蘇寒的事情全部講述一遍,聽着聽着,盤邦太子的目光便犀利起來。
“年輕一代修士,可挑戰他,獲取黑暗經嗎?”
“是的,但此人有些本事,據說在元忽水天宮,大雲光明教光明神子曾當衆挑戰小妖皇,雙方以兩部起源母經爲賭注,小妖皇險勝。”
“大雲光明教,光明神子……”盤邦太子露出一抹笑意:“他能強的過我們神明血脈嗎?”
“那自然是不能的,太子,你有意挑戰小妖皇嗎?但我們玄微古城一向禁止動武,若太子有意,可另外選擇時間地點,此次南下,能獲得起源母經的殘本,亦是大功,盤辛國主定會龍顏大悅。”
衆人都在議論,望向蘇寒的眼神各式各樣,蘇寒有心解釋,但想想還是作罷,他當衆解釋了不知多少次,但無人相信,都一口咬死他就是嘯月妖皇的傳人。
“今日這麼多貴客到場,奴家有幸,這就開席,請諸位暢飲,不醉不歸。”魔姬更加離譜了,她沒有回到自己的位置,反而就近與蘇寒擠在一桌,兩人肌膚相親,顯得親密無間,下首的衆人頓時眼睛都帶刺,恨不得盯死蘇寒。
“魔姬姑娘,你這是何意!”蘇寒以酒杯遮面,低聲質問,他有些惱怒了,魔姬當着這麼多人拆穿他的身份,根本未想到會有什麼後果。
“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啊,難道你不是嘯月妖皇的傳承者嗎?”魔姬很無辜,眨動着大眼睛。
蘇寒強行壓下抽她一巴掌的慾望,狠狠喝酒,差點將酒杯都咬碎。
玄微古城禁止動武,因而衆人裡不存善心的爲數不少,此時只能忍住,留待以後再說。他們開始藉着酒興交談,高談闊論。
“這位魔姬姑娘,乃是麗都宮的頭牌才女,不知可替其贖身嗎?”盤邦太子輕輕喝下一口酒,朝身旁的朋友問道。
“這個……”此人亦對魔姬垂涎很久,但自問身份家世與盤邦差的太遠,只能忍痛,強笑道:“以太子的身份,莫說替她贖身,就算將整個麗都宮買下都沒有問題。”
“如此就好,近日內,你幫我打點一下,替魔姬姑娘贖身,需要多少花費,不需還價,事情辦好就行。”盤邦微微點頭:“魔姬姑娘姿色絕代,傾國傾城,但她身邊的小子很討厭,你另外幫我安排一下,下戰書給他,我要當衆將他擊敗。”
“太子出手,即便小妖皇也要飲恨。”
魔姬果真是個惹事的妖精,她與蘇寒同桌,神態很親密,且此時開口問道:“盤邦太子,此次南下,要在東極逗留多久呢?”
“大約三五個月時間,就要趕往中土。”盤邦太子骨子裡有一股傲氣,但對如此尤物還是彬彬有禮,他有意無意的瞥了蘇寒一眼,道:“父王命我遊歷,開闊眼界,並非和某些人一樣,浪跡四方,惹事生非。”
“今日宴席後,小弟再做東,請太子好好在玄微盤桓幾日,此處乃東極人族發祥地之一,很多聖蹟。”
“是啊,東極乃是一塊寶地,傳聞仙祖太丘亦是在東極證道的,震鑠古今,自古聖王第一。”魔姬眼神勾魂奪魄,令人心神搖曳。
“自然,真極歷史億萬年,仙祖爲第一,無人可比。”有人看盤邦很不順眼,話裡有話:“乃我們人族的驕傲。”
“這就未必了。”盤邦拈杯在手,輕輕轉動,道:“據我大寒一些宿老考證,仙祖太丘是在東極證道,但出生地卻是我大寒,由此說來,他乃我神族後裔。”
“什麼!不會吧!”
衆人都被酒給嗆住了,咳嗽不停,盤邦太子一語驚人,爆出這樣的秘聞,震鑠古今的仙祖太丘,竟然出生神族!
“非但如此,人族末代的浩宇聖王,亦是出生在大寒,乃我神族人。”盤邦太子一發不可收拾,又爆出這樣一句驚世駭俗的話來。
“大寒的宿老考證屬實嗎?現在畢竟距離聖王的時代太久了,很多古籍失傳,史料亦不可信。”
“這個絕對不會有錯,仙祖太丘與浩宇聖王,均是我大寒人,只不過我大寒一向低調,不曾張揚此事。”盤邦太子放下酒杯,看着衆人驚愕的神情,顯得很滿意,他繼續道:“你們可能還不知道,除了仙祖與浩宇聖王,三千年前,有一位聖人,只差一線就可證道,但他放棄了證道的契機,甘心做一個默默無聞的隱世之人,被世人仰慕。”
“是司空老聖人嗎?”有人問道。
司空老聖人,乃是真極歷史上唯一一個沒有證道卻被稱爲皇者的人,都傳聞,他很有可能在壯年時證道,但就在最鼎盛的時期,司空老聖人消失了,消失的無比徹底。
這是個謎案,司空老聖人亦是真極最爲神秘的人物之一,有人說,他是唯一一個從兩千多年前聖劫中存活下來的聖人。
“人族有一些底蘊,但是你們都太無知了。”盤邦如一名大聖,教導諸人道:“司空聖王,亦是我們大寒人。”
“啊!”
頓時,場中驚掉一地眼珠子,若非顧忌盤邦的身份,立即會有人將他給揪出去。此人太能瞎侃了,幾句話功夫,就將人族三個最爲傑出的人物劃歸到了神族,成爲大寒人。
“太子,你們究竟是如何考證的,有什麼依據,可詳解一番嗎?”
“這個你們就不必多問了,總之,記住仙祖,浩宇聖王,司空老聖人,均是我大寒人就足夠。”盤邦太子不多解釋,一口咬死這三人乃大寒土著。
“那剛剛坐化的元虛老荒神呢?會否也是你們大寒人?”
“或許有可能也說不一定,此次回到大寒,我會派人,詳查下去,考證元虛老荒神是不是大寒人。”
蘇寒本不欲多說話,但提及到了元虛老荒神,他就忍不住了,仰頭喝下一杯酒,悠然道:“元虛老荒神亦是大寒人,史上所有皇者恐怕均出自大寒,且連整個真極,整個浩宇,都是大寒人造出來的。”
“你是妖皇的傳人嗎?據說擁有起源母經……”
“不用說,真極兩部起源母經,亦是大寒先賢編纂的,只不過流入中土與東極。”蘇寒不等盤邦太子把話說完,立即接口。
所有人都聽出這是調侃,盤邦太子有不易覺察的寒氣在臉龐一閃而過,他直視蘇寒,道:“據說你得到元虛荒神的庇護,在外行走,仰人鼻息,算是什麼出息?”
魔姬閃動大眼睛,看看蘇寒,又看看盤邦太子,道:“一個是皇者傳人,一個身有神明血脈,你們若是大戰一場,肯定精彩紛呈,奴家相當期待。”
“你……”蘇寒徹底無語,哪壺不開提哪壺,魔姬彷彿不把蘇寒整殘絕不甘心一般。
“我正有此意。”盤邦太子揚起頭顱,道:“不日內,將有戰書送到你手上,既爲皇者傳人,就不要怯戰,辱沒了皇者的盛名。”
“如此甚好。”魔姬輕輕拍拍手,道:“擇日不如撞日,兩位俱是同階無敵的少年英才,可在此處一戰,玄微古城雖然禁止動武,但在這片花殿中,卻是不妨事的。金鳳,去請幾位叔爺,在此佈下禁制。”
好好一場酒宴變成戰場,衆人驚訝卻很期盼,這樣的強強對決不常見到,若非是大世之時,英才輩出,否則根本沒有太多的少年妖孽聚首。
“你在搞什麼名堂!”蘇寒一把拉住魔姬,低聲喝道。
“你把人家弄痛了。”魔姬玉臂嬌弱無力,使勁掙扎幾下,卻掙不脫蘇寒的掌控,她索性身軀一歪,幾乎倒在蘇寒懷裡:“奴家只是好奇,想看看熱鬧而已,你這麼兇幹嘛。”
“沒捏死你就已經很不錯了!”蘇寒徹底沒了脾氣,魔姬絕代姿色,妖嬈無雙,卻是名符其實的紅顏禍水,一個眼神,兩句話語,就惹來一場大戰。
“奴家對你有信心,若是此時有人坐莊,奴家將全部身家都壓在你身上。”魔姬突然嘻嘻一笑,又和蘇寒調侃起來。
兩人幾乎抱在一起,嘀嘀咕咕,讓衆人心裡酸水泉涌,盤邦太子一頓酒杯,心裡顯然非常不滿,他已經打定主意要替魔姬贖身,不容任何人染指。
“不要流這麼多汗,只是一場切磋而已。”魔姬彷彿很體貼,以香帕替蘇寒擦去額頭汗水。
“這是氣的,並非怯戰!”蘇寒一把奪過香帕,想要隨手拋掉,但香帕上帶有魔姬一縷體香,幽幽飄來,讓他心神一動,終是住手,將香帕收了回來。
這只是一個細節,卻被魔姬看在眼裡,她眼波流轉,嘴角有一抹笑意。
不多時,四名頭髮都掉光的老頭子蹣跚趕來,一個個骨瘦如柴,與餓死鬼差不多。但有明眼人隨即看出,這四個老頭子很恐怖,實力絕對不弱於大教中的高手。
“四位叔爺,有貴客在此切磋,勞煩你們將我這片花殿護住。”
四個老頭子一言不發,一人走向花殿一角,在其間密密佈下禁制,防止大戰波動傳出,毀壞殿宇。
盤邦太子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他的朋友在旁低聲問道:“太子有完勝的把握嗎?”
“他只是十龍境雙龍小境修爲,即便資質超常,體質特異,實力也很有限。”盤邦太子悠然道:“我的神明血脈,剋制所有特殊體質,我壓制一半戰力亦可斬他!”
“既然如此,可定下賭注,獲取他的起源母經。”
“這些都是次要。”盤邦太子道:“此戰只爲揚名,我神族居於真極一隅,將來亦要跨入東極與中土,父王已有決斷,此戰就當定鼎之戰。”
盤邦太子不再多說,他漫步場中,遙望蘇寒,道:“皇者傳人,出來一戰吧,不要讓我失望。”
蘇寒立身而起,幾步來到近前,對視盤邦太子,此時他已經察覺,這是一名強大的敵人,沒有太史宇的瘋狂,也沒有無生的詭異,但卻有一種近乎於神明的氣息從軀體溢出。
這就是神族的神明血脈,傳聞可以壓制幾乎所有特異體質,若修煉大成,血脈全部復甦,妖體與魔體亦不能與之爭鋒。
“此戰只比實力,不可動用法寶兵器,友誼第一,對決第二,誰也不許違規。”魔姬又跳了出來,當衆宣佈,而後,她傳音給蘇寒道:“小妖皇公子,奴家是否處處替你着想?盤邦太子乃大寒皇儲,身上帶着道兵甚或無階法寶也說不一定,若沒有禁忌的大戰,你肯定會吃虧的呢。”
“那我可真得謝謝你了。”蘇寒此時恨不得一把掐死魔姬。
“魔姬姑娘所言有理,此戰只比實力,不用兵器法寶。”盤邦的朋友插口道:“咱們都是世家子弟,既然交流切磋,亦要有個小小的彩頭,傳聞小妖皇手中有黑暗經,可否拿出來作爲賭注?”
“起源母經,真極只有兩部,要我以黑暗經爲賭注,你們呢?你們拿的出光明經嗎?”蘇寒此時心智愈發成熟了,反駁道。
“這……”對方頓時語塞。
“你把別人都看成傻子?拿磚頭來博我的美玉?”蘇寒一笑道:“究竟是你腦子鏽了,還是我腦子鏽了?”
“不必多說了,賭注事小,我若輸了,任你處置。”盤邦太子身軀中的神明氣息越來越濃烈了,讓人不敢正視。
“兄臺,此戰結局可以預料到嗎?”
“盤邦太子來自北寒,無人知道他的深淺,此戰未知,咱們拭目以待吧,不久就會有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