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的九牧西部,一座亙古長存的寶剎,彷彿與時空和星宇一樣不朽。寶剎鐘聲長鳴,無數僧侶在默默誦經,那是大般若經。
蘇寒頓時震驚無比,真極的佛門雖然衰落了,勢力大不如前,但在五洲各地,依然有很多廟宇,將昔年創教佛陀的道統一代代傳承下去。
衆所周知,創教佛陀生於真極,坐化於真極,他的寶體化舍利,被一些禮佛的教派世家以及古朝供奉爲無上聖物。
www▪ Tтkд n▪ c○
蘇寒不入佛門,卻知道大般若經,這是佛門最常見的佛經,真極古剎中,日日都有僧人誦大般若經。
但在無數星域之外的仙臨祖星,一座久遠的古剎,讓蘇寒不能鎮定。來自真極的佛門道統,如何會在仙臨紮根。
“仙臨怎麼也有真極佛門的道統!”
這太令人震撼了,蘇寒在廟宇遠處止步下來,仰望鑲嵌在巨山中的寶剎。
陳忠道,仙臨的佛門不盛,此處的廟宇,乃是整個祖星最大的一座,亦是最久遠的一座,彷彿一尊祖廟,仙臨爲數不多的古廟,皆是從這裡衍生出去的。
這亦是昔年無名修士曾經駕臨的地方,當時古廟中有證道的菩薩,無名修士三番五次挑戰,聖僧皆不應戰。
“無名修士險些將廟宇盤桓的巨山都打塌了,才逼廟裡的菩薩出手。”
這一戰亦沒有懸念,無名修士強絕,他跨境對敵,將古剎中的菩薩大敗。
佛門聖僧很不一般,他雖戰敗,卻如同無事,依舊迴歸古剎中,念自己的經,禮自己的佛。古剎未因此衰敗,一直長存到今日。
蘇寒本在一路追尋無名修士的足跡,此刻卻感覺太震驚了,他不由向遠方的廟宇走去。
高天彷彿就在頭頂,一觸可得,空氣都純淨起來,流動着隱隱的佛光。這裡乃是仙臨佛門的發源地,亦是信徒心中至高無上的聖地。有寥寥幾個來自遠方的信徒,在廟宇前虔誠的跪拜。
古剎外的小沙彌很有禮,接待了蘇寒,鐘聲更加清晰,廟宇中衆僧侶的誦經聲皆在心中,卻凝聚成一股隱隱的信仰之力,可令蘇寒感應到。
但蘇寒亦可感應出,此處僧侶所誦的佛經,與真極古剎中流傳的佛經有些許區別,猶如同一的道統,卻在歲月中變了樣子。
真極的道統,在星域外開花結果,這是蘇寒絕對沒有意想到的,他要求見此處的主持。
小沙彌猶豫了,他在廟宇中地位很低,只能進去通報,但這是個知禮的小沙彌,在蘇寒請求下,他將要轉身進入廟宇。
一名老僧此刻走出,小沙彌合十,對他說了蘇寒的要求。
“施主從何處來?”老僧看不出多大年紀,彷彿七百歲了,又彷彿兩千歲,他沒有佛光寶氣繚繞,但雙眼如蘇寒一般,瑩潤光潔。
“從來處來。”
老僧面無驚容,卻對蘇寒另眼相看,眼前這名修士,無出衆之處,沒有一絲懾人的氣息,只有那雙眼睛,泛出一點點瑩潤的光。
“主持師兄少見外客,施主來的不巧。”老僧緩緩道。
蘇寒未再多說什麼,他誦出幾句從真極聽來的大般若經。他並不記得全本的經文,只這幾句印象最深,且與這座廟宇中衆僧所誦的佛經,有些許出入。
此刻,老僧渾身頓時一震,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極與仙臨,兩地的佛經只有數字之差,卻讓老僧不能自定。
“這幾句經文,來自何處?”老僧急切追問,他修行半生,心如古經,但幾句大般若經,卻如同一道天雷,讓他無比震撼。
“我只與主持淺談,若他不見外客,那就罷了。”
“施主!稍等!”老僧立即攔住蘇寒:“請先入山門中,我即刻稟報主持師兄。”
蘇寒被引入佛堂,在一間精舍中奉茶。一路走來,他眼觀古廟,這座寶剎,與真極的諸多古剎有一些不同,他們所禮敬的佛陀,是無臉的。
佛陀寶相莊嚴,但此處廟宇,將佛陀的寶相全部隱去了。
“這裡的佛門道統,似是而非,或與真極同源,但其中有差別。”
蘇寒可以確定,真極的佛門道統乃是正宗,那是創教佛陀的誕生地與坐化地。
但他不敢確定,仙臨的佛門道統來自何處,茫茫的星域,生命星辰不知還有多少,歷史久遠的不可追溯,誕生過無數大聖賢者,難保不會有人研創出與佛門相似的道統。
這亦是一處聖地,不知前後多少代僧侶信徒,曾在古剎內外參拜,廟宇的上方,一團純淨的信仰之力經久不散。
片刻後,一名白眉老僧飄然到來,他兩條白眉幾乎垂肩,雖已經隱匿了氣息,但一身道行驚世駭俗,腦後七輪神光隱約可見,且神光中泛有異樣的佛光寶氣。
“菩薩!”蘇寒動容,真極古剎萬千,但至今無聖,除卻在黑暗永恆之地血河船上所見的那名聖僧的殘念,這尚是首次親眼目睹證道的菩薩。
這名白眉老僧,乃古剎的主持,他號明空,在廟宇中不知歷經多少年。明空聖僧很謙和,言語亦很隨常,他不打機鋒,不作高深,與蘇寒平靜的交談。
此處吸引蘇寒的,就是他們與真極佛門極爲相似的道統,他想知道,真極的佛門,與仙臨佛門,之間會否有什麼關聯。
“佛門的道統,來自何處?”
“來自創教佛陀。”明空聖僧不打誑語,他直言相告。寥寥六個字,再次讓蘇寒震驚。
“創教佛陀,來自何處?”
“宇宙無窮,星辰無數,塵埃億億萬,處處皆有我佛影。”
轟!
蘇寒心中如響起一個炸雷,明空聖僧未言明他們的創教佛陀來自何處,但從他話語中分明可以想到,創教佛陀,並非仙臨人。
真極,仙臨,不知相隔了多少星域,以司空大聖驚天動地之能,且有沉睡飄蕩在宇宙中所留的一些冥感,尚且費了十幾年時間,才找到回家的路。這是兩片毫無關聯的星域,亦是兩顆沒有交集的生命星辰,但明空聖僧一句話,顛覆了這一切。創教佛陀只能有一個,他誕生在真極。
蘇寒不由的繼續發問,明空聖僧並不隱晦,他說出了一些關於仙臨佛門道統的事。
許久之前,仙臨並未有佛門,但曾有一個苦行僧,從飄渺的浩宇而來,他在仙臨停滯了十年,日日在九牧西部的高原巨山上盤坐,吟誦聲震動九霄。漸漸,一些人被這名苦行僧吸引了,他們在山下仰望,可看到苦行僧的背後,彷彿從虛空中生出了一株翠綠的菩提樹。
但這名苦行僧的真容,始終沒有人可以看到,日久之後,仙臨人發覺,這並非一個簡單的人,他至高無上,彷彿距離巔峰的皇道,只有一線之遙。他的吟誦聲,可下徹九幽,上通天界,每每都有異象叢生,天花和金蓮,從天際的虛空落下,無數金光閃閃的虛影,隨着這名苦行僧的身影和他背後虛無的菩提樹而旋轉。
一些人被感化了,他們隨着這名苦行僧在山下盤坐,一坐就是數年,將苦行僧口述的無數經文都記錄下來。這是一種傳承,亦是前所未有的道統。數年之後,苦行僧離去了,再也沒有回來,隨他盤坐,聽他吟誦的那些仙臨人,得到了苦行僧的傳承,他們就在這處苦行僧盤坐的聖山下,建起了廟宇。
苦行僧盤坐了十年,卻沒有任何人看到他的真容,古剎中的佛陀相,亦沒有五官。
“這就是創教佛陀嗎!”蘇寒思索着,明空聖僧的講述,不知發生在何時,但那時的苦行僧,顯然還未能登臨絕巔,他留下了佛門道統的雛形,不過並不完善,仙臨僧侶所日日吟誦的大般若經,亦有瑕疵。
這必是真極的創教佛陀,在未成皇,未創教前,橫渡了大片的星域。司空大聖與蘇寒走過的星宇路線,在無數年前,已經被創教佛陀走過了。
創教佛陀最終又回到了真極,他問鼎了無上之位,成爲一教之祖,在真極留下了已經成型的道統。因而真極的佛門古經,要比仙臨完善。
“施主可否告知,你所誦的幾句大般若經,是從哪裡聽到的?”明空聖僧發問,他亦很想知道真相。
“我無意中聽一個遊方僧人誦唸過,只默記下了幾句。”蘇寒不可能說出自己的真正來歷,他違心的撒謊。
“教祖所留的佛經,皆爲口述,後人整理成卷。可嘆,未能有人親向教祖求道,佛已遠去,未有片紙古經留下,聖山的山巔,只餘一件聖衣。”
創教佛陀在聖山盤坐十年,一朝離去,什麼都沒有剩下,他的傳承者登臨聖山,只在那株化爲虛影的菩提樹下,發現了一件飽經風雨與歲月的破舊僧衣。
這是佛陀留在仙臨唯一的東西,亦成爲古剎無數年不斷供奉的聖物。
“仙臨佛門的祖師,乃是昔年第一個盤坐聖山下,聞聽佛陀大道的人。”明空聖僧道:“教祖離去,許多人扼腕,只有祖師默然不語,他手捧聖衣下山,言稱我佛的道統,總有一天,可從聖衣得到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