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官妓的事也有着兩面性,畢竟在無法在全國範圍內取締妓女的情況下,官方妓院的存在,也算有它的合理性。
而且現在看建文帝的爲人和談吐,倒也沒有變成一個徹底膨脹的獨裁者,仍然保持着一個現代人應有的思想和自律,齊敏與他說起話來也漸漸放鬆了,便笑着調侃道:“不算不算,你這算是做了大好事了!”
建文帝又道:“當時你的畫像都被唐賽兒買來了,她說你的她的好朋友,不能讓你的畫像到處散發,我就索性暗中下令,不讓人畫你的畫像了,免得給你惹出麻煩來!”
齊敏這才恍然大悟——爲什麼沒有人再畫自己的畫像去賣。
建文帝卻又道:“我一直以爲你是齊家的孩子,前段時間才知道原來你是抱養的——你是胎穿還是魂穿?我是胎穿的,穿過來就是剛出生的朱允炆。”
齊敏道:“我也是胎穿。”
建文帝點了點頭,又問道:“那你還記得你的父母麼?”
齊敏道:“記得是記得,但是卻沒法相認啦!”
說着把董祺和齊靈的事說了出來——她也不怕建文帝拿這事做什麼文章。
果然建文帝聽了哈哈大笑,道:“原來如此,親孃變姐姐了!”
齊敏道:“便不是如此,我也不想去打擾她的生活了——或許我是她內心深處的那道疤,何必一定要把它給翻出來。”
建文帝道:“那你就不想從她那裡問出你生父的下落麼?”
齊敏道:“何必呢!就當我的生父是成得志,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好了。這並不是一件光彩的事,何必要再翻出來。我的養父待我很好,我根本沒必要再去找另一個人當爸爸。”
“可也許她內心深處也正掛念你呢!”建文帝又道。
齊敏道:“我找人探聽過,她現在生活得不錯,就算心裡對我有些掛念,也不會大於她現在的生活——畢竟在這個時代,女人的命也就是這樣吧,很難去抗爭什麼。如果這事一旦泄漏,成得志對她以前有過女兒的事心懷不滿,只怕反而會害了她。”
建文帝笑道:“多一個一品誥命的女兒和當朝一品的兒子,我看成得志要巴不得呢!”
齊敏道:“但是我卻不敢去冒這個險!”
建文帝點了點頭:“你是個善良的人,你放心地去那邊吧,你的母親我會替你照顧好的。如果有機會,我也會妥善處理好你與她之間的身世秘密。”
齊敏點了點頭,卻又笑道:“可別讓成得志升做一個大官呀,官場可不好玩!”
建文帝道:“這個我自然懂的,不過,我在點派一些富戶子弟跟着你們同去美洲的時候,把董祺也點上吧,免得你們寂寞。齊升是不能跟你們去的,你養父母的墳都在這裡,總要有人時時祭掃。”
齊敏心想自己若真的要走了,對齊升說不定是件好事,他見不到自己,說不定纔有可能愛上別人。
建文帝見她面色有異,不由得笑道:“行啦,那齊家老二對你的心思,旁人看不出,我還能猜不出?就讓他留下,省得麻煩!”
齊敏笑道:“那也真麻煩你啦——不過,我看齊升和蘇睿有點像,我怕他走上蘇睿的老路,你可要儘量多照顧他一點。”
建文帝見齊敏忽然提到蘇睿,不由得道:“你都知道了?”
齊敏點了點頭:“我又不是傻瓜,這邊三叔被昭雪了,那邊他就被貶去漠北了,哪有這樣巧的事。”
建文帝嘆了口氣:“其實,他是個很有能力的人,只是被愛情衝昏了頭腦。”
齊敏道:“我覺得那已經不能算是愛情了,他的心胸已經變得狹窄偏激了。”
建文帝道:“可是牽連出白蓮教的事,並非他的本意——如果連那個都是他栽贓的,那就不只是貶官那麼簡單了。”
齊敏笑了笑:“你這樣秘密處理,是想着以後再任用他麼?”
建文帝嘆了口氣:“我總覺得他是個可造之材,如果因爲這個就不給他悔改的機會,那也未免有點可惜。不過如果你當時堅持要告御狀追查到底的話,我也只能把他下獄了。你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姑娘,所以我相信你一定能照顧好我的孫子。”
齊敏嘆了口氣道:“有時我也覺得自己太聖母了,這樣的人,我居然也還想再給他一次機會呢!”
建文帝道:“其實如果不是這回要讓你們去美洲大陸,只要你還在長安一天,我都不會把他給叫回來——萬一他一想到你就近在咫尺,再犯什麼混,那連我也保不了他了——現在的皇帝可不是我了!”
齊敏道:“我也相信你,如同你相信我一樣——你不會看走眼的!蘇睿也會悔改的——經過這次的打擊,他也該明白凡事要認清現實的道理了。”
建文帝笑道:“等你們去了美洲大陸,你們就等於是那裡的土皇帝,他再想怎麼樣都白搭!不過以後我會把這件事告訴皇兒知道,讓他也小心一下這件事——嗯,或許他已經知道了。當時的檔案卷宗,他都是有權翻閱的。”
齊敏道:“那我就管不了這事了,反正我們也要走了——唉,我還真是捨不得這片土地啊!”
建文帝笑道:“你就當是你穿越都了一個異世界好了,反正我前世看我女兒所看的那些小說裡,各種各樣的穿越都有的——而且,你這一去,就是美國未來的第一任首相夫人啊!”
齊敏笑道:“那第一任國王不就是你的孫子朱顳?”
二人說笑了一陣,建文帝道:“你回去讓你的丈夫擬個名單來,我在上面圈定一起遷去的人名單——那個許放不錯,可以跟你們同去,他會是個好幫手。還有張輔——他是叛臣之後,但是的確有能力,在大明這邊他是沒機會了,你們帶上他,他會因爲感激你們而爲你們效忠的……”
齊敏道:“這些事你不要跟我說啦,直接跟寶兒說好了。”
建文帝道:“也好,你只要回去跟齊寶好好說說就成了……哦,對了,你前世叫什麼名字?是哪裡人?生活在什麼年代的?”
齊敏笑道:“我前世是上海人,叫于敏,1992年生的。”
齊敏話音剛落,建文帝忽然一把掐住了她的雙肩:“什麼?你是敏敏?”
齊敏一怔,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建文帝就接着道:“是我啊,我是爸爸啊!我是你爸爸於悅啊!”
這個出乎意料的戲劇性變化,讓齊敏一下子如同被雷劈了一樣,傻傻地站在了那裡,任由建文帝搖着自己的雙肩。
好不容易等齊敏加壓這神來時,建文帝已經把她抱在了自己的懷裡,放聲的大哭起來。
齊敏趕緊掙脫出來,一邊替他擦眼淚,一邊道:“你是……你是爸爸?”
建文帝點了點頭:“是啊,我是你爸爸於悅啊!你的左大腿根部,有一顆紅痣,對不對?”
齊敏傻傻地點了點頭——那是前世給她洗過澡的人才會知道的事情,連一起去澡堂子的同學,都沒法看到那私密的地方的。
建文帝一下子老淚縱橫起來:“原來你還沒有死,這真是太好了!”
齊敏道:“那爸爸你是怎麼死的?”
建文帝一邊擦着眼淚一邊道:“你出了車禍,搶救無效去世了。我和你媽媽很悲痛,你媽媽不肯原諒我,你的爺爺奶奶也都罵我,我一時想不開,就喝了毒藥。”
齊敏雖然恨爸爸前世做了對不起媽媽和自己的事,但是聽到他居然用這種方式來贖罪,也是一時說不出話來。
建文帝哭了一會兒,又笑道:“我們兩父女,能在這裡相見,真是上天的安排呀!”
齊敏這時才反應過來,也陪着默默地落了淚,一邊又道:“爸爸你怎麼那麼狠心,丟下媽媽一個人!”
建文帝嘆了口氣:“當時我苦苦哀求,你媽媽都不肯原諒我,唉!我也是一時沒想開啊!”說着卻又笑了一下,“不過到了這裡,我可是潔身自好,除了自己的老婆,一個女人也沒沾過——你可不知道那些後宮的宮女,一個個地都想來勾引我哪!”
齊敏知道他這是在爲前世的罪孽贖罪,但也沒法子再說什麼——這個打擊太大了,幾乎等於是三重打擊,一時間實在是不知該如何應對。
建文帝與齊敏接着又聊了很久,從上午一直聊到晚上,才把這幾年來各自的生活都大致說了一遍。其間還叫人傳了膳,兩個人對座着一起吃了,卻讓齊寶在外殿用飯,不讓他進來打擾。
但是最後建文帝仍然沒有因爲齊敏是自己前世的女兒而改變主意,不讓她去美洲大陸。
“這是件千秋萬代的大事業,敏兒你能理解我麼?哪怕我不是皇帝,也會支持皇帝這樣做的!”建文帝拉着齊敏的手道。
齊敏長嘆了一口氣:“我真是沒想到我的爸爸居然會是這樣的一個英雄,我很爲你自豪!既然是這樣,我就聽從您的安排,一定去讓齊寶把美洲給治理好!”
建文帝激動地點了點頭:“是啊,只可惜我們父女相認才這麼短的時間,你卻要去那麼遠的地方了。”
齊敏笑道:“雖然遠了點,也是可以通信的啊。如果你想我了,也可以坐輪船來看我,或者讓我坐船回來看你啊。”
建文帝笑道:“是的是的,雖然不方便,但是仍然可以來往。等這裡的政事都定了,我就去美洲養老!”
兩個人又說笑了一陣,建文帝忽地道:“前世的我是歷史學的教授,所以你也學了歷史,結果我們兩個在這個古代都混得不錯啊。我本來還想着,如果有機會的話,趁着英倫三島還處於戰亂中,你們出兵去把英國也滅了,那就一勞永逸了。”
齊敏道:“爸爸,這種思想是要不得的——沒有英國,也會有別的國家代之而起,就如你剛纔所說的,沒有人能夠統一全世界,除非是世界大同了。你之前毀滅了女真族,這種行爲太殘暴了,我真不敢相信那是我的爸爸所做出來的事。”
建文帝道:“我是研究歷史的,知道滿清入關殺了多少人,這一點我雖然內疚,但我已經準備好承擔歷史的罵名了。”
齊敏道:“我只希望以後不要再出現類似的事情——另外,女真族的女子不可以爲妻的命令,您也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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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文帝道:“是爲了齊升的兩個妾?好吧,我可以給齊升開特例,但是別的人不行!”
齊敏還要再勸,建文帝把手一攔:“行了,這事就到這裡,你不必再說了!”
建文帝不愧是做了多年皇帝的人,一下子皇帝的威嚴就出來了,哪裡還有齊敏記憶中前世溫文而雅的父親的形象!
齊敏嘆了口氣——他連這一世的親孫子都能放逐到那麼遠的地方,幾個想覬覦大位的兒子也都被他軟禁了,自己這個前世的女兒,還能怎麼樣呢?
那夢裡不知夢到過多少回的前世父母,現在父親居然成了皇帝,齊敏真不知該笑還是該哭。不過齊敏也不得不承認建文帝有一點說的是對的——齊寶不適合現在的朝堂,他還是不夠圓滑老辣,也許只有到了美洲,纔能有個安份的生活!
現在明軍與當地的土著相處還算和睦,只要教紛呈他們各種知識,應該是可以共同立國的——印第安人當初對待哥倫布等人是何等的熱情,最後被換來的卻是整族屠戳。
這樣的民族,不該是那樣的命運啊!
後來兩個人見天色已晚,只得讓齊敏陪着齊寶先回去。路上齊寶便忍不住問了齊敏許多問題,齊敏也都一一耐心地解答了,卻只說是建文帝把這些問題教過唐賽兒,而唐賽兒之前與自己談論過,所以才知道什麼君主立憲,什麼三權分立,什麼叫議會民主。
齊寶聽了這種制度後,呆呆地想了一宿,第二天早上紅着眼對齊敏道:“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我居然覺得很有道理,我是不是瘋了?”
齊敏笑道:“你沒有瘋,而是你很聰明,很睿智,超過了這個時代的俗人罷了!”
齊寶聽了高興起來:“這是太上皇說的?”
齊敏笑着點了點頭:“是啊,他說你這麼聰明的人,一定會懂的!也一定會依此去治理好那片大陸的!”
齊寶聽了也興奮起來:“太上皇這樣看重我,我肝腦塗地,也難報他與皇上皇后的知遇之恩呀!”
齊敏看着他的樣子,忽然覺得——或許正是這樣忠誠的齊寶,建文帝父子和唐賽兒,纔會放心地把朱顳交給他,而不怕他直接造反割據的吧。而且現在的朱顳,等於是齊敏同父異母的兄弟,齊敏更是要保護好他了!
就在兩個人一邊說笑一邊洗漱的時候,忽然外面來了聖旨,兩個忙出去跪接——原來是一道加封的旨意:加封齊寶作了大都督,右柱國;而齊敏則被太上皇賜於朱姓,收爲義女,加封東國公主。
看來將來的美洲大陸,也會被後世的史家稱爲東明,而中國本土,也許會被稱作西明吧。
兩個人領旨謝恩,然後又進宮再次謝恩。
接下來的事,簡直是水到渠成,很快朱顳被封爲東明王,與齊寶的女兒齊蕙正式定了親,然後齊寶被奪情,着令在一切準備就緒後登船出發,護送朱顳去美洲大陸就蕃。
齊寶的老部下幾乎全部隨行,許放和齊秀雯,還有董祺和齊靈,也都在遷移之列。
這次去的人足足有幾百萬之多,僅可以作戰的士兵就有六七十萬,而且都是拖家帶口的——這些士兵除了齊寶的心腹精兵十萬,其餘大部分都是從全國各地的窮鄉僻壤找來的,富足地區的人可不想去,建文帝也不好強行下令讓富足地區的人背井離鄉,以防激起民變。
再加上各種匠人和一些富家子弟,人數多到嚇人!
海邊的十幾條巨輪,來來回回得運好幾趟才行。
齊寶夫婦是第一批去的,當然,朱顳也是——唐賽兒也不愧是狠心的娘,剛出生沒多久的孩子,就這樣被送走了。
果然最是無情帝王家!
不過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兩個兒子在兩塊大陸上各自作皇帝,其實也沒什麼不好——雖然朱顳應該是沒有實權的。
也不知建文帝有沒有跟唐賽兒和朱文奎說清楚到了那邊要實行的君主立憲制是個什麼東西,不過兩邊離得太遠,這邊也是鞭長莫及。等到朱顳長大成人了,民主制度也該完成得差不多了,他也無力於改變什麼吧——再說只要從小對他灌輸民主思想就行了,何必讓他知道專制權力下的個人好處!
不過齊升倒是想跟着一起去的,但是齊寶卻說要他留下來祭掃父母的墳塋,這纔打消了他的念頭。
“就算是我和你嫂子,將來也要葉落歸根的,難不成還埋骨他鄉不成!”
在臨上船送行時,齊寶安慰齊升說自己還要回來的一句話,讓齊敏腦筋一亮——這是個好生意啊,幫人家把屍體運回故鄉!
齊敏擡頭看向齊連春,只見齊連春也一臉驚喜地看着自己——看來他也想到一塊兒去了!
於是兩個人都哈哈大笑起來,搞得在場的人都莫明其妙。
——好吧,美洲新大陸,我齊敏來了!
——新的時代!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