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睿的臉上寫滿了失望:“敏兒,你真的這麼絕情,這麼狠心麼?”
齊敏點了點頭,索性把話說得更明白一點:“蘇睿,不要說我現在已經不喜歡你了,就算我仍愛着你,也不可能與旁人共事一夫的,這件事永遠沒得商量!”
蘇睿道:“可是大丈夫三妻四妾,乃是常事啊。難道寶兒日後就肯定不娶小?”
齊敏哼了一聲道:“莫說娶小,就是收房也不行!”
蘇睿看着齊敏,良久才道:“好,既然如此,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我還會再來的,只要你還沒有出嫁!”
齊敏想不到蘇睿是這樣一個放不下的人,也沒想到他會這樣的死纏爛打,於是便道:“官哥兒,天下間比我好的女子多的是,你是一個男子漢,不該爲了我這樣的一個女人而糾結不清啊。”
蘇睿背過身去:“不,這不一樣!”
說着便邁步離開。看着他的背影,齊敏聳了聳肩——這還能說什麼呢?就算自己不嫁人,你爹還能讓你也一樣這樣等下去麼?
只怕蘇重德就盼着他趕快娶妻,與別人聯姻呢——陸佳星的父親是舉人,肯答應陸佳星做一個二房,說明他對這個前妻的女兒,也未必看得很重,不過若能就此與這爲陸舉人親上加親,也算是不錯吧。
想了一回,覺得也沒法去跟人家絕交,便也只好回去。齊寶仍然在齊敏的房裡——這傢伙本來也不在乎,現在更是成天泡在齊敏的房裡,文氏現在注意力還是在伺候齊長春上,也就沒來管他們這檔子事。
就像文氏所說的,她相信齊敏。
可是天知道齊敏是穿越來的,偷嚐禁果這事,如果是她認定的人,她其實並不怎麼抗拒的。
而且在這個已經被穿越皇帝改變了歷史軌跡的時代,齊敏覺得自己並不是一點創業發家的機會都沒有的,只是現在時機未到罷了。
齊寶見到齊敏回來,忙問道:“他跟你說了些什麼?”
齊敏笑了笑:“沒什麼,只是說我不配做他的正妻,但還可以做他的二房。”
齊寶怒道:“這是什麼話!就非到他家不可了不成!”
齊敏擺了擺手:“何必與他計較這些個,他這也是沒有辦法,心裡又放不下我。”
齊寶道:“這會子還有什麼放不下的!”
齊敏笑着伸出一根手指在自己臉上颳着道:“你羞也不羞,好意思說人家麼?”
齊寶一想,當初齊敏要嫁給蘇睿的時候,自己也是放不下的,便也紅了臉,訕笑道:“哎,這都怨你長得太漂亮了!”
齊敏嘟着嘴:“那我在自己臉上劃一刀好不好?”
齊寶笑着說:“那我怎麼捨得!便是你蹭破一點皮,我也要心疼呢!”
齊敏笑笑,對小葒道:“你去那個琉玥那裡看看,看看剛纔蘇睿來的事,現在有沒有傳得到處都是,如果那樣的話,你就去回了老爺夫人。”
小葒應了一聲,轉身去了。
齊敏這纔對齊寶道:“寶兒啊,經過了上次的事,再加上這段時間裡我也想了想,我覺得你好像對我並不是兄妹之情,你說呢?”
齊寶沒想到齊敏會突然開門見山地問自己這個問題,一時有些錯愕,但很快就道:“是啊,敏兒,我……我一直很喜歡你……不……不是對妹妹的那種,而是……而是……嗯,想跟你做夫妻,白頭到老!”
很樸實的話,但是齊敏很喜歡——而且也知道齊寶說不出什麼高水平的話來。
於是便道:“好啊,寶兒,我也覺得我們兩個在一起不錯呢!”
說着過去握住了齊寶的手,齊寶雖然和齊敏很親密,但是也很少與她有肌膚相親的機會,現在被齊敏握住自己的手,只感到十根細膩柔滑的手指宛若無骨,在自己的掌中引起一片潮熱,不由得心頭一陣翻涌:“敏兒,我……我一定會對你好的!你……你嫁給我好不好?”
齊敏笑道:“是啊,你一直對我很好的,我也知道。之前,我傷了你的心呢,你不怪我麼?”
齊寶搖着頭:“不怪不怪,我怎麼會怪你呢?你做什麼,都是有你的考慮的,這一點我早就知道。我怎麼能讓你爲了我而受到委屈呢?之前我那樣對你,你不怪我,我已經很感謝你了!”
聽着齊寶的話,想到蘇睿剛纔所說的“你就不能爲了我們兩個的將來而委屈一下自己”,齊敏心中也只有一聲嘆息——齊寶和蘇睿,兩個人的差別,就在這裡麼?
但嘴上仍然道:“你不怪我?那爲什麼要逃到縣學裡去住?回到家來也不來見我?”
齊寶急着分辯道:“敏兒,那時你說要嫁給蘇睿,我……我……我怎麼好再來見你,惹你心煩呢!”
齊敏嘆了口氣,倚入齊寶的懷裡:“寶兒,從此以後,我再也不會那樣對你了。”
齊寶聽了激動得全身都有些顫抖了起來,一把抱住了齊敏:“敏兒,我……我……”
說着便吻了下來,齊敏小臉略擡,任他將自己的脣吻入口中——但是齊寶果然仍不明白親與吻的區別。
親了兩下,齊寶放開了齊敏,滿臉通紅地看着她:“敏兒,我現在就去對爹孃說,好麼?”
齊敏笑道:“你急個什麼?我們現在是兄妹,是不能成婚的,而且爹孃也未必贊成我們兩個的事,還得要從長計議纔是。”
齊寶道:“這事好辦,找人託託關係,把黃冊改了便成。”
齊敏道:“你說得輕鬆,這事還得要找蘇睿他爹出面作證,現在我算是和蘇睿翻了臉啦,怎麼好再去求他家裡。”
齊寶道:“他爹只怕巴不得你快點嫁人吧!”
齊敏笑道:“只怕蘇睿不肯呢,到時別又起什麼風波來,還是等爹大好了,再說這事吧。”
齊寶想想也是,而且兩人朝夕相處的,也不急在這一時,便也就應了。
到了晚上,一家人吃飯時,文氏問齊敏道:“今兒聽說官哥兒又來過了?”
齊敏笑道:“他想讓我做他的二房平妻,想來這也算是給了咱家些面子吧。”
文氏“呸”了一聲:“什麼人,便是皇帝,我也不讓我的女兒去做小的。”
齊敏笑道:“娘,嫁給皇帝的話,那就是皇妃了,與普通人家可是不同!”
文氏道:“宮裡那些人,看上去光鮮亮麗,實際上除了幾個得寵的,誰不是過得悽悽慘慘的!就算是得了寵,也當不得皇帝喜新厭舊的,哪有找個實誠的人家來的好!”
齊寶忙道:“娘,我就是個實誠的啊!”
文氏瞪了他一眼:“要你來多嘴!馬上就要開恩科了,你還不好好地去溫書,整日裡還在玩,等你爹能下地了,非好好教訓你不可!”
齊寶撇了撇嘴,並不說話,那邊齊升卻道:“這一次我一定可以中個秀才回來的!”
文氏笑道:“那真是要感謝上天眷顧了。”
現在齊長春的病情一天好似一天,文氏的臉上也有了笑容了,不過最後仍道:“蘇睿太不知好歹,我家的女兒,難道還找不到一個好人家,非要嫁給他們蘇家不成!他們蘇家不就他這一個舉人麼!”
齊升道:“就是,福大哥都已經是縣令了!”
話說到這裡,卻不知道齊福現在如何了,而齊長春病倒後,也沒人送信去鄉下,齊永春夫婦也不知道,故此也沒有來探訪。
而就在第二天,齊永春和高氏都過來了——原來這裡的風聲也終於傳到了鄉下了,齊永春夫婦忙備了禮品來探望。
齊長春見到了兄嫂,心中也頗高興,談了一會兒,更覺得病情去了三分,到得晚間,居然能坐起來了,齊永春便忙讓人來看,衆人都開心不已。
不過說也奇怪,齊永春自從坐起後,便再也沒有進展,雙腿自腰以下,便是麻木不仁。齊敏很是奇怪——照理說腦溢血第一次發作,不應該有這麼重的後遺症纔對啊,難道是因爲救治的手法問題?
不過這時考究這個也沒用了,齊敏見齊長春整日坐在牀上,偶爾出來,也只是坐在倚上,動彈不得,便畫了圖紙,讓人拆了三個獨輪小車,把一個椅子改做成了三輪車式的輪椅,讓齊長春坐在輪椅上可以出來透透風。
聽說齊長春可以下牀了,他的那些朋友們便又都來相賀,李舉人的兒子李恪與張永寧與他關係更好一些,兩個人腦筋也是靈光,見這輪椅輕便好用,便勸他多做幾個,拿出去賣。
齊長春已經不是幾年前的他,名下各種鋪子都有,對於經商低人一等的話也是再也不說,一聽二人說的有理,便立即讓自己名下的雜貨鋪多做了幾個去賣。
這盱眙城裡自然有老人和腿腳不靈便的人的,聽說這是齊舉人齊老爺用的東西,價錢也不高,立時便一搶而光,齊永春不得不再加趕製。
其實輪椅在中國古代早已有之——諸葛亮不就是坐在輪椅上的麼,成天假裝殘疾人。
只是那輪椅畢竟中是古人的智慧,齊敏做的輪椅,是用牛筋接駁前輪,可以讓齊長春用雙手控制速度和方向——不過由於沒有可以充氣的橡膠輪胎,搖起來很累,不過已經比單一的好多了。
只是這種東西在古代又沒有什麼版權或專利的,別家一見,馬上便仿製了,好在齊敏也沒想過靠這個來賺錢,能賣出去一些,賺上一票已經很好了。
不過齊長春畢竟心有不甘,便差人拿了兩個樣品,送去京城給馬福奎,說要與他一起做這個生意。馬福奎見了這東西倒是一眼便看出不凡來,不僅用木頭做了普通的,還用各種金銀飾品鑲了作出高檔的來賣,大賺了一票——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而且這種東西在京城裡也同樣是立即都有人來仿製,馬福奎和齊長春又都不是什麼高官,也沒有勢力,便是想巴結個高官作後臺一起來做生意也不行(人家不會自己做麼),所以也就是賺了第一票,幾萬兩銀子而已。兩個人分分,齊長春只分了四成,得了一萬多銀子。
齊敏倒是沒想到,自家老爹的商業頭腦這樣好,真是又有喜又有憂了。
喜的是以後若是有什麼發明(比如公廁之類的),老爹也會經營,憂的是這次去京城顯擺了這東西,若是那穿越者皇帝知道了,從中看出什麼端倪來,猜出這是個穿越人士做的,那該怎麼辦?
不過那時齊敏可沒這個想法,只是見到齊長春能在院中自由活動,心裡就已經很高興了,至於能賣掉多少,她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那時齊敏關心的,是三月的童試!
這時蘇睿早已經出發去了京城,參加這一年二月正科的會試去了。
當三月的童試開始時,蘇睿還沒有回來——這有兩個可能,一個是他落榜,但是活動到了一個進國子監的機會;二是他考中了貢士,要參加殿試。
不過齊敏並不認爲這兩種結局對自己來說有什麼不同——哪怕是蘇睿中了今科的狀元,她也不會去給他當小老婆(二房是真正的小老婆,後世所說的第幾房姨太太什麼的,實際上是妾,不是小老婆),而且她相信齊長春和文氏,也不會因爲要去巴結當了大官的蘇睿,而讓自己去給人做二房的。
這一次考童試,齊寶倒是下了功夫溫書的,只是時間太短,加上心裡總是想着齊敏,靜不下心來,倒是事倍功半了,還不如之前患得患失時在縣學裡唸的書多。
考完童試回來,齊敏問他們兩個怎麼樣,齊升倒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揚着頭道:“這算什麼,不過是童試罷了!”
齊寶卻道:“我是按我所學的作答了,卻不知批卷的如何了。”
齊長春道:“你便是這般,所以纔沒有長進!”
文氏打圓場道:“好啦,你就不要再說他了,他也大了,更何況他這次也是下了苦功溫書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齊長春沉默了半晌,道:“這次童試不中,也不要緊,咱們家現在也不在乎這些了。”
文氏笑道:“還不是敏兒,做了那三個輪子的東西出來,可是賺了不少。”
齊敏也笑道:“不過是想着怎麼讓爹爹可以出來轉轉胡亂做的東西,不料卻賺了些錢呢。”
齊寶道:“敏兒就是聰明,以後不如經商吧,有錢了也不在乎什麼功名的。”
齊長春瞪了他一眼:“胡說,男兒立世,當要以治國平天下爲志,怎麼能只顧着蠅頭小利?”
齊寶笑道:“可我這不也是正在修身齊家了麼,只有先修身而後齊家了,才能再治國平天下啊!”
齊長春道:“你這小子,就是油嘴滑舌的,是不是以爲我坐着就教訓不得你了?”
齊敏道:“爹也不必太苛責寶兒,科考的事,誰能說得準!當年福大哥只念了幾個月的書,不也考上了?馬福奎考了那麼多年,忽地就中了武舉,誰又能知道呢!”
齊長春道:“你也沒大沒小了,怎麼就叫人家的名字?”
齊敏吐了吐舌頭,不敢再說話。
文氏道:“如今考也考完了,總算也閒了下來,我看你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不如去白雲觀還個願,打個醮去。”
本來是想着二月初二去的,但是爲了讓齊寶潛心溫書,便一直拖着了,如今考試也完了,文氏想着去還願,這才又提起了這事來。
齊長春聽了道:“也好,順便讓長海道長祈個福,保佑寶兒和升兒中個秀才回來。”
齊敏道:“那道士不知還有沒有藥了,也好讓爹爹的雙腿好起來。”
文氏道:“這事我都差人去問了,據說是沒有那藥了。”
齊敏笑道:“焉知他不是坐地起價呢!”
文氏道:“若真的只是要錢,那倒也無妨。”
齊寶道:“除了要錢,他還能要什麼?”
齊敏笑道:“他想要當神仙,只是道行不夠,所以纔要這些銀子,做個俗世的道士。這次拿了咱家這許多銀子,可夠他花一陣子的了!”
文氏道:“不管怎麼說,人家也是救了你們的爹的。”
其實文氏本來也並不怎麼信這些神啊佛啊的,按齊長春的說法,那就是“子不語:‘怪力亂神。’”所以那次長海道人初來時,她還要把人家趕走呢,只是聽說有治中風的藥,這才抱着試試看的心態放了人家進來。
現在人家治好了她的丈夫,所以她也不得不給人家幾分面子。
齊敏心想這倒也不錯,自從來了古代,還沒去過佛廟道觀之類的看看呢。明朝中期的幾個皇帝都信奉道教,如今是明初,道教也還不像那樣發達,所以長海道人才會經常到處去化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