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美蘭一句完整的話剛說出口,言琨擄起袖子就要找錦辰算賬,“我看他這人就特麼找抽!我姐好好的他幹嘛送個骨灰盒來咒我姐?!”
張美蘭把已經站起來的言琨給拉住,又補充道:“骨灰盒裡,是有骨灰的。”
言琨幾頭牛都拉不住的勁頭因爲張美蘭的一句話而煙消雲散了。
好在多年的軍旅生活把他心理練就的還算強大,而他也是在聽見夏央死訊的時候,唯一一個還能像個正常人一樣去追問的人。
他問張美蘭,“你說我姐死了?怎麼死的?”
張美蘭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言琨算是看出來這事他媽就是個一問三不知的主兒,所以他也就不去追問張美蘭,而是像頭豹子似的躥到門口就要去找錦辰把這事給問清楚。
可他剛躥到門口,卻差點被門口忽然出現的人給彈了回來。
他也是看了好一會兒才認出站在門口的就是曾經來他家鬧過事的樓瀾。
他對樓瀾也是沒有任何好感,所以他上去就推了樓瀾一下,然後發怒的豹子似的說着:“好狗不擋道!給我閃一邊去!”
樓瀾被他說的臉一沉,抱起剛過他小腿的幺兒就要走。
夏央交代他的諸多事情中,最讓他難辦的就是把幺兒交給言琨這件事了。
就是到天王老子那兒,他都敢拍着自己的胸脯說,世界上絕對沒有比他更適合照顧的幺兒的人,這一點就是夏央都不懷疑,可夏央卻還是堅持要在她死後把幺兒交給言琨。
而理由則是她不能讓幺兒耽誤樓瀾的人生,可言琨就不一樣了。
言家那麼有錢,養一個孩子不是問題,而言琨以舅舅的身份帶着幺兒也不會被人說什麼閒話,更重要的是,她相信言琨應該會對幺兒好。
夏央曾經對樓瀾列出的言琨適合養幺兒的種種理由,在言琨喊出那句好狗不擋道的那一剎那被樓瀾一下子全部給否決掉了。
就這麼個嘴裡隨便往外蹦髒話的野蠻人,有什麼資格養育他一手帶大的幺兒?!
幺兒應該是被凶神惡煞的言琨給嚇到了,於是樓瀾剛把他抱起來,他就保住樓瀾的脖子,然後一個詞一個詞的往外蹦着說:“爸爸,幺兒……怕怕!”
樓瀾拍着幺兒小小的後背不住的安慰着:“幺兒不怕,爸爸在這呢。”
他的聲音是溫柔的,眼神卻是兇狠的。
因爲他的聲音是說給幺兒聽的,眼神是送給言琨看的。
言琨從那一大一小的隻言片語中接收到太多信息,以至於他都理解不能了。
他先是不客氣的把幺兒抱到自己懷裡,然後問:“幺兒什麼時候是你兒子了?!”
說着就儘量降低嗓門對幺兒說着:“幺兒,那不是你爸爸,以後不可以亂叫,知道嗎?”
他聲音雖然降了,可臉一如既往的板着,他這表情在軍隊裡都能嚇住一幫新兵蛋子,更別說剛一歲多的幺兒了。
這不幺兒被他抱住沒兩秒鐘,就咧着嘴嗚嗚的哭了出來,一邊哭還一邊抽抽搭搭的說着:“幺兒怕怕,幺兒要爸爸!”
樓瀾氣呼呼的又把幺兒給搶了回來,然後跟言琨說:“今天你就當我沒來!”
可他來都來了,言琨哪有放過他的道理。
更別說他剛剛還從他媽那兒聽到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這時候樓瀾又帶着幺兒出現了,他當然要把事情好好問清楚了。
他問樓瀾“我姐呢?”
樓瀾一臉吊兒郎當的說:“你那個姐不早死了嗎?”
“你少跟我兜圈子!你知道我說的是誰?”
樓瀾把幺兒的小腦袋按在自己的肩膀上,雖然知道很多話幺兒都聽不明白,可他還是趁着幺兒對自己手指頭產生興趣的時候捂住幺兒的耳朵對言琨說:“死了,病死了,跟你那個姐姐一樣的病。你那個姐姐天生身體不好,你應該比誰都清楚那是基因裡帶出來的病,她們作爲雙胞胎,基因都是一樣的,沒道理你那個姐姐身體不好,她還能笑着過完百年。”
他面對言琨的時候還算有些耐心,所以就把能說的都說了,而不是像面對錦辰一樣丟給錦辰一個骨灰盒就讓錦辰自己領悟去了。
他把話說到這個地步,可言琨還是堅持道:“我不信!你算什麼人?憑什麼你說什麼就是什麼?錦辰那兒的骨灰盒也是你送去的吧?我說你這人是不是有病?送人骨灰盒這種事,你做起來都不覺得彆扭嗎?”
樓瀾也無意去跟言琨爭出個是非對錯來,現在他已經後悔把幺兒帶來了,所以他這還沒進門又要抱着幺兒離開了。
言琨見他抱着幺兒走也是急了,忙攔在他身前,可在接收到樓瀾那油鹽不進的眼神之後,他還是選擇把幺兒當做突破口。
面對幺兒,他罕見的露出一個還算柔和的笑臉,然後跟幺兒說:“幺兒,我是你舅舅,舅舅家有好多糖,要不要下來跟舅舅去吃糖?”
幺兒聽了言琨的話,開始在樓瀾懷裡伸胳膊伸腿的不安分起來。
一半小朋友聽了這種話都是被話裡面的糖給吸引住了,而只有樓瀾知道幺兒這是因爲聽言琨提到舅舅兩個字纔會出現這種反應的。
這都多虧了夏央那驚天地泣鬼神的教育方式!
孩子那麼小,她卻把孩子當天才那樣整天在孩子耳邊邊叨叨,平時叨叨些故事也就算了,幹嘛沒事還跟他說什麼舅舅好,舅舅喜歡他,以後舅舅會對他好這種廢話!
她這是早有準備,生怕樓瀾違揹她的意願,所以早早的就開始給幺兒培養出一種非舅舅不可的意識,否則樓瀾也不會在幺兒問了幾次舅舅在哪兒之後就腦子一抽把孩子給抱過來了!
小孩子要是硬起來,大人是完全抵抗不了的。
樓瀾倒是有力氣把幺兒勒在懷裡不讓幺兒亂動,可他卻怕那樣會傷着幺兒,這麼一來就給了言琨可趁之機,這不他的手剛鬆開一點點,幺兒扭着身子把兩條藕節似的胳膊往外一伸,很快就投入了言琨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