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不起眼的浮空靈山上,惡藏僧與三名陌生修士站在崖頂,眺望着環繞在崖頂時聚時散的雲霞。
惡藏僧開口道:“按照因果率佔算的結果,欲界夜摩天有一處空間節點落在此處。”
旁邊較爲矮小的修士,用銳減又陰冷的聲音道:“咱們手裡只有一顆歡喜佛舍利,要打開,還得看慕先生的手段。”
另一名面上帶痣的年輕人手中拿出一物,接着身形扭曲變化,彷彿被一隻無形的大手在搓橡皮泥一樣,身上各處部位都在起着波瀾,很快恢復成慕長生的模樣。
“此爲蘊含變化大道的天人外丹,至於作用,三位已經見識到了,凡天人品階以下的物品,它都能以假亂真。”
另外兩人的外貌也跟着變化,恢復成血痂僧和剝皮僧的模樣。
剝皮僧嘖嘖讚道:“確實神乎其神,不僅能改變容貌,連氣息、骨骼等都能改變,和那些頂尖的幻術相比也毫不遜色,而且變化之道非是幻化之道,即便碰上洞真破虛之法,也不必擔心會被看破真身。”
血痂僧將一名重傷昏迷的女子甩手扔在地上,道:“此女打算怎麼處置,若無其他異議,我便汲取她的精血,儘管她修爲淺薄,可好歹是九重還虛境,多少有點分量,何況我們與百芳閣已結下死仇,留着也是禍害,不如斬草除根。”
女子正是姚牡丹,她雖然事先做了許多準備,針對三邪僧的本領收集了不少擁有剋制效果的法寶,但只在一對一情況下有幾分勝算,一旦遭到三邪僧圍攻,便難有回天之力。
一如嶽鼎擔心的那般,僞裝成陌生人模樣的血痂僧和剝皮僧假裝巧遇,並在姚牡丹激戰惡藏僧的關鍵時刻,暴起發難,不僅輕易格殺另外兩名百芳閣的高手,更生擒了姚牡丹。
剝皮僧不同意:“被你榨取精血後,就剩下一張人皮了,那有什麼意思?不如讓我將她的麪皮剝下,讓這位摩羯雙姝也嚐嚐無臉見人的滋味。呵呵,百芳閣向來以美女出衆而聞名,但堂堂元老之一,居然是個見不得人的醜八怪,想來會是十分有趣的事情。”
慕長生阻止道:“不可,欲界夜摩天中是否會有危險,尚未確認,若能以此女爲傀儡,驅使她來探路,當可避開諸多危險,就算沒有夜摩天中沒有陷阱,裡面的寶物總歸會設置下保護的禁制,到時候也用驅使她來觸發禁制。總而言之,活着的姚牡丹,遠比死了的姚牡丹更有用。”
惡藏僧道:“我贊同。”
此事對他有利,他當然不會反對,因爲想把姚牡丹當做傀儡驅使,必須依賴他的寄體分神之術,相當於多了一具九重境的分身傀儡,而血痂僧的血靈寄生術並不能控制宿主,只能汲取精血來殺人,剝皮僧也是同樣,只能將人皮剝下來再僞裝成此人,本質上仍是自己。
血痂僧和剝皮僧對視一眼,兩人終究懂得以大局爲重,知道這樣處理才能最大發揮出姚牡丹的作用,故而哪怕明知這事對惡藏僧有利,也沒有反對。
於是惡藏僧走上前,伸手壓住姚牡丹的天靈,分出一道神念,寄宿入體,掌控住對方的識海。
姚牡丹先是面露痛苦掙扎之色,漸漸的,反抗變得虛弱,最後化作一臉木訥之相,她睜開眼睛站起身來,彷彿失去了人性,化作傀儡站在惡藏僧的旁邊。
這種寄體之法本來源自佛門化身之法,經過惡藏僧篡改,變得極其歹毒邪惡。
《觀無量壽經》載:“無量壽佛化身無數,與觀世音及大勢至常來至此行人之所。”此爲報身之化身。
《大乘義章》卷十九所載:“王宮所生道樹現成,說爲應身。依此應身出生無量無邊化佛,名爲化身。”
佛門中本就有佛陀化身千萬,進入紅塵俗世,引導凡人覺悟的說法。
可惜,本意從善的佛門渡化之法,落到惡藏僧手中,成爲了爲禍亂州的臭名昭著的邪術。
另外三人對此視若無睹,血痂僧拿出一物,恰是那枚從極樂僧身上多來的舍利,掐了一個法印,當空擲出,舍利子綻放耀眼光華,停留在空中,微微一頓,發出咔嚓的聲音,彷彿鑲嵌進入了某個凹槽中,但僅是如此,並沒有引發後續的變化。
這時,慕長生將手中的天人外丹投出,在半途金丹的外表就產生了變化,變得跟剛剛的舍利子一模一樣,甚至散發着沛然的佛門氣息,金光璀璨,任誰看見,都認爲這是佛門高僧坐化後留下的舍利子。
這枚僞裝而成的金丹飛到前一枚舍利子的旁邊,同樣微微一頓,嵌入虛空中,兩枚舍利相互輝映,產生共鳴,一圈圈漣漪盪開,空間開始扭曲,附近的雲霞被排擠出十里之外。
蘊含變化達到的天人外丹已經徹底成爲了另一枚歡喜佛舍利,由內而外的改變,不僅騙過了夜摩天的空間節點,連原先的歡喜佛舍利也信以爲真,彼此佛力震盪,陰陽匯通,浮現出一尊歡喜佛的虛影。
附近的空間迴響起歡愉的誦經聲,瀰漫着一股大歡喜、大圓滿的氣氛,彷彿種種煩惱都在誦經聲中消失不見,惡念盡消,滌盡妖氛。
歡喜佛的虛影雙手向前推去,一座數丈高的空間大門被它緩緩推動,雖無聲音,卻透着沉重感,非人力能及,就像乾坤也要倒轉,而歡喜佛舍利一左一右鑲嵌在兩座大門上。
大門之後是莫名虛幻的空間,漆黑異常,瞧不見內中的景色,但惡藏僧等人皆已確定,這裡面就是他們長久以來尋找的欲界夜摩天。
“進去吧。”
四人穿過大門,身形遁入黑暗中,血痂僧轉身要取下鑲嵌在虛空大門上的舍利子,卻發現舍利子如同和虛空融爲一體,竟是無從下手。
倒是慕長生令天人外丹散去變化神通,褪去舍利子的形態,於是就從虛空大門上剝落下來,落入他的掌心。
二取其一,不能成雙,歡喜佛的虛影就此散去,在位面自我修正的力量影響下,虛空大門緩緩關上,封閉了時空裂縫。
片刻後,兩道劍光梭空而至,同樣停留在浮空靈山上,現出羅豐和嶽鼎的身影。
“依照定星儀最後的指示,姚施主的蹤跡在此處突然消失了。”嶽鼎皺眉,觀察四周環境,卻一無所獲。
“憑空消失?”羅豐思忖道,“我認爲有兩種可能,一是姚牡丹被徹底殺死,更遭到毀屍滅跡,故而什麼都沒能留下;二是她被擒下,一起帶入了欲界夜摩天。要確認是哪一種可能,只需查看附近的空間,有沒有欲界夜摩天的入口。”
他更傾向於第二種可能,否則現場未免太整潔了,半點打鬥的痕跡都沒有,就算姚牡丹遭到三邪僧的圍攻暗算,也不該連半點反擊之力有。
嶽鼎不解的問:“但是打開夜摩天的鑰匙,歡喜佛舍利中的其中一枚在某家手中,他們如何能進去?”
“從先前的反應看,他們並不知曉嶽兄一同進入了六天秘境,而在此之前,他們也未曾嘗試去搶嶽兄手裡的舍利子,由此可知,他們只怕有了某種彌補的辦法,哪怕沒有集齊兩粒舍利子,單憑一粒也能打開欲界夜摩天,甚至有可能壓根不需要舍利子,取得了替代之法。”
羅豐試着打出數道探索的法訣,可惜未有反應,心中猜測,大概只有對應的某種方法,才能探測到欲界夜摩天的存在。
嶽鼎也想到了這一點,可惜他也拿不出解決的方法,而且他精通的是武道,本身是一名純粹的武者,不像羅豐是個大雜燴,對術法之道實是一竅不通,天賦之低,如同頑石。
就在兩人困頓之際,天外突來一道人影,不帶殺氣。
“南無胡天胡地佛,貧僧日行一善的機會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