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來到天一閣中與那全師叔相聚,鍾羽剛一進門,便察覺到了他似乎有心事在身,本來以爲他是做給自己看的,只需閒聊數句之後,便會將手中握着的把柄隱晦的擺出來,然後再求自己做事。
若是真的如此,鍾羽心下不喜,過得幾天又會離開都城,拜入魔欲宗,那是絕對不會幫他的,他自然也奈何不得鍾羽,至於鍾府的人,便是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因鍾羽之事加以牽連。
但現在那全師叔與他閒聊之後,非但沒有點明手中握着他的把柄,反倒是關心起鍾羽的修行來了。
鍾羽微微一皺眉頭,說道:“也不是什麼自行其是,一年前,在我沒有中截天鎖元釘之時,修行上就出了些岔子,便趁着不能修煉這一段日子,待在家裡好好想一想罷了。至於什麼時候回宗門?嘿嘿,年幼時的萬國來朝,我只是看看熱鬧,現在想感受一下其中的萬國拜服的氣勢!怕還是需要半個月。”
“嘿嘿,這回宗嘛,自然是回的魔欲宗了。”鍾羽心下暗自想道。
口中說的半個月之期,自然也是鍾羽刻意說的久些,只因他看得出那全師叔是遇上了什麼爲難的事要請自己幫他一幫,今日看情形之所以不將把柄擺出求自己,怕是此事很讓他爲難,又怕拿出把柄得罪了自己,一時不好說出口來。
但若是鍾羽說過的個一兩日就走,想來那全師叔可能會不管什麼難堪不難堪、得罪不得罪的,直接就說出來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與鍾羽無干的人的事,從來不會讓他上心,自然是能免則免;不能免,若那全師叔拿出他的把柄,說不得敷衍他幾句,劫取了赤元丹之後,就悄悄溜走,日後說不得也要與他分說一二,尋一下他的麻煩。
且說那全師叔聽了鍾羽的話之後,似乎鬆了口氣,點了點頭,說道:“哦,出了岔子?既然決定近期回宗,那這岔子應該已經解決了吧?”
鍾羽無所謂道:“差可,應該是礙不着修行什麼事了。”
那全師叔道:“那就好,修行路上最忌諱的就是有什麼看不開的,一旦走上岔路,任你天資再怎麼超絕,也終究修不成正果。”
那全師叔似乎很在意鍾羽的修爲,說了很多修行上的事情。不過鍾羽隨伺在瞿長老身邊三年,修行上的事,他所知道的其實比這個求取功名的全師叔也要多上那麼一些。
世人皆好爲人師,鍾羽也不想打斷他,反正就是這麼一聽,也不會放在心上。
將桌几上的飯菜吃完,那全師叔又說了一會,兩人才一同出了天一閣。
走出天一閣時,無巧不巧的,兩人遇上了那仲鳴大哥一羣人。
那仲鳴數人乃是都城貴公子,眼力自也不差,赫赫威名的全大統領與鍾羽言談甚歡,顯然是沒什麼貴賤之別、主僕之分的,幾可說是同輩論交了,幾人心中思緒實在是難言。
那仲鳴的威信,在幾人中怕是也要減那麼一減了。
鍾羽自也認出了那幾人,也看出了他們心中現在很是忐忑,想來是怕先前在天一閣門口的跋扈之言得罪了他,惹得他報復。鍾羽卻是懶得理他們,只是瞧了那麼一眼,拱手和那全師叔告別,轉身緩步往家中走去。
“我聽說自寶玉親王死後這一年,那全統領和鍾家的修道之人鍾羽走的很近,這人怕就是鍾羽吧。”
也不知幾人中是誰說了這句話,話聲一落,他們都想起了家中長輩的猜測和囑咐,全身都是一緊。
鍾羽不知他們已經猜到了自己的身份,更不知他們現在惶遽的很,只怕自己報復他們,其實鍾羽就算知道了,也只會一笑了之。
當然了,這隻限於鍾羽不知道他們在四樓臆測的惡毒言語!
那仲鳴幾人的事不放在鍾羽心上,但那全師叔一開始說的“修行路上最忌諱的就是有什麼看不開的,一旦走上岔路,任你天資再怎麼超絕,也終究修不成正果”,卻是讓他有點煩躁,心下暗暗擔憂,唯恐自己之所以頗覺魔欲經合乎自己的心意,原是一時看不開。
這想法還真是讓他頭疼的緊,只不過事已至此,多想也是無用,煩躁了一會,索性就將它拋在了腦後,只當自己從未聽全師叔說過這樣的話。
不多時,已走到了鍾府門前,有一個守門的向他躬身行禮道:“二少爺,劍觀的黃仙人來了,就在大堂等你呢。”
鍾羽聞言,心下不禁有些嘀咕,腳下卻是不停,直往正堂走去。
要說這一年內,鍾羽也曾多次去城外劍觀拜訪過黃叔甲的,不過黃叔甲卻從未出過劍觀來鍾家找他。這當然不是黃叔甲眼見鍾羽不能再修行,便輕視於他。
黃叔甲這樣的被宗門派到世俗中做觀主的,論資質在同輩仍在宗內修行的,算得上是最差的了,不奮力修行,只會被別人越拉越遠。而鍾羽知道,黃叔甲就是那種異常發奮的人,不肯浪費一點時間在其他事情上,故而現在劍觀的大權實際上已經不在他手上了。
黃叔甲自然不會對着世俗小小劍觀的大權放在眼裡,反倒是他因覺得不再費功夫在世俗瑣事上,能夠全心修行,還是很讓他高興的。
但鍾羽並不那麼覺得,宗門的存在不是讓弟子做勞力,既然宗內前輩指使着他做觀主,其中自然有他的道理,現下黃叔甲不司觀主之職,或許竟是做錯了。
這只是鍾羽一人之見而已,其中到底誰對誰錯,他自也確定不了,故而他並沒有將自己的想法告訴過黃叔甲。
來到正堂,鍾羽快步走到黃叔甲身前,躬身行禮道:“師叔,有禮了。”
那黃叔甲笑着揮了揮手,說道:“還那麼客套幹什麼,坐吧。”
走到黃叔甲下首坐定,鍾羽看着黃叔甲,道:“師叔此番怎地有興致來看望侄兒啊?侄兒可真是惶恐了。”說着做出榮幸之至的模樣。
黃叔甲笑道:“你小子,師叔來看望一下你,還需要什麼興致嗎?還是在怪師叔這一年沒來看望過你?”
鍾羽嘿嘿一笑,道:“侄兒哪裡敢怪師叔啊?”他知道黃叔甲定然不會是無緣無故的來這裡,他自己也沒病沒災的,自也不會是因爲看望而來,料想是有什麼事。
這幾日他正要劫取赤元丹,看着眼前黃師叔無巧不巧的,偏偏這時候來,心中難免有點緊張。
那黃叔甲道:“今日我來,有三件事要做。”
鍾羽笑道:“這第一件嗎,自然是來看望侄兒了,對不對?”
黃叔甲大笑一聲,說道:“你還真別說,第一件事還真讓你猜對了,不過卻是猜對了一半。第一件事主要是來看望鍾老爺子的,你嗎?卻只是捎帶着而已。”
鍾羽聳了聳肩,道:“無所謂啊,師叔能來就行。那第二件事呢?我可沒本事猜出來了。”
黃叔甲道:“第二件事,是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咱們劍宗你這一代,已經有人破入了劍之友境!”
鍾羽一愣,當即說道:“是檀師妹,還是閭秋師妹?嗯,應該是檀師妹吧。”
黃叔甲道:“這你可猜錯了,是閭秋師兄家的女兒,你們的閭秋蕤師妹。”
鍾羽微皺眉毛,心道:“怎麼可能是蕤兒妹妹先破入劍之友境呢?不應該啊!蕤兒妹妹可也是不太注意修行的,再者我走之時,清兒師妹的修爲好像還比蕤兒高那麼一點點呢。”
“怎麼了?”黃叔甲看着心神恍惚的鐘羽,疑惑道。
“哦,沒什麼事。師叔,那第三件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