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得幾日就是萬國來朝之時了,這三年纔有一次的盛典,朝廷是頗爲重視的,咱們長生界諸宗也都會準備些許奇珍異寶給他們。這一次趁着你閒在家裡,我便想着讓你將咱們劍宗準備的東西送過去。就是不知道欲兒你願不願意了?”那黃叔甲輕啜了一口茶,緩緩說道。
鍾羽自懂事以來,也歷經過兩三次萬國來朝這樣的盛典,不過好像沒有見過什麼騰雲駕霧、御劍駕鶴的仙人之屬,一年前聽雨八荒說丹宗在這個時候會拿出幾枚赤元丹給大漢皇族中人,卻是一直沒想到正是萬國來朝的時候。
即便他近日算了算時間,已然察覺到了萬國來朝之時,也就是赤元丹到來之際,也只是覺得大概只是巧合而已,萬萬沒想到長生界其他諸宗,包括他劍宗,都要在這個時候拿出一些東西給大漢朝廷。
這時聽黃叔甲說了,才知道其中究竟,心中未免十分詫異,當下問道:“師叔是說,在這萬國來朝之時,咱們長生界諸宗也要拿出各種奇珍異寶交給大漢皇朝?這……這怎麼讓我感覺很荒唐啊,咱們可是修道之人,用得着討好他們嗎?”
黃叔甲微微搖頭,說道:“修行一途,只是讓你有了逆天改命的機會,但不是說你就有能力逆天改命了。咱們修道之人的實力也確是強大,即便整個大漢皇朝的軍隊放出來,也不夠一個長生賢者殺的,可是你要知道,這長生界可不是一家的長生界,除了那些不服管教的魔道宗派之外,還有正道九大宗派,其餘小的宗派更是多得很,沒有哪一家敢說獨大長生界。”
“而世俗凡間雖是沒什麼強大之人,但它卻能影響長生界各宗派的根基,這當然還不至於讓一個大宗派沒落下去,不過在其他大宗派的牽制下,統轄凡間的大漢朝廷若是頒佈一下政令,專門和某一個大宗派爲難,稍稍動盪其一下根基,這就很可能壞了那個大宗派一些氣運,實力下降是在所難免的。”
“這三年一次的萬國來朝的時候,哪個宗派不給大漢朝廷面子,那說不得它就會頒佈一些詔令,噁心一下你,故而這奇珍異寶還是須得給他們的。東西其實已經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每年各宗派都要去幾個人。”
黃叔甲很顯然是不太重視這些世俗之事的,只是很隨意的說了說,說的並不是太清楚,不過以鍾羽的聰慧,轉念想了想也便能想的很透徹。一想明白,他心下就是一動,說道:“師叔,三年前那件事對咱們劍宗沒什麼影響吧?”
他說的自然是三年前他抗旨不遵,鍾蕭又大鬧了一場的事。
黃叔甲聞言,仰頭就是一聲長笑,說道:“你還真拿它大漢朝廷當回事了,說到底他們也終究是世俗凡人,每三年給他們意思意思也就夠可以的了。其他事情上,若是咱們理虧,其他宗派在那裡站着,那犯事的人也只能領罪,可咱們理不虧,就算是他皇帝老子得罪了咱,那也是一劍斬了他!”
這話說的當真是霸氣十足,鍾羽只覺得自己這一年做的那些事似乎太小了,心中暗道不行,這走之前一兩天要是再有哪個皇親國戚不長眼得罪咱鍾家人,那二話也不給他說,當場就將他項上那幾兩肉給斬下來!
鍾羽回過神來,見黃叔甲瞧着自己,頗有些說不明的意味,他知道自家這師叔定然是瞧破了自己的心思,訕訕一笑,說道:“唉,師叔,這事跟侄兒我什麼干係啊?師叔幹嘛跟侄兒說呢?啊呀,師叔你不會是想讓侄兒去送那些珍寶給大漢朝廷吧?”
黃叔甲大笑一聲,說道:“欲兒,你還真是夠聰明的,一猜就中。我這幾日修煉,恰好到了一個關鍵的時刻,分心不得,這纔想要讓你陪着副觀主將珍寶送過去。”
鍾羽聞言,心思亂轉。
他本是要趁這個時機,孤身一人去劫取赤元丹的,可現在若是接了這茬事情,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變故,自然不甚情願。說這話的若是其他人,哪怕同樣是劍宗的師叔,那他肯定是張口就拒絕,可黃叔甲在三年前可算是救了他一條命。
這樣的恩情即便是反過來救他一命,鍾羽心中也仍會覺得沒還清。
現在黃叔甲說的更只是一件小事而已,莫說是回絕,即便是猶豫一下,鍾羽都覺得不應該,大感愧疚。
“好吧,那侄兒就接下了。”鍾羽一時也顧不得會不會壞了劫取赤元丹的事,張口便答應了。
黃師叔笑道:“還是欲兒好啊,我就猜你肯定會答應的。既是如此,明日你上劍觀來,讓副觀主領着你去。”
鍾羽將黃叔甲送走,心頭一陣煩躁。在院子中徘徊了許久,纔將躁念壓下去,決定待今晚見了雨八荒,再做決定,大不了真個去求魔欲宗的前輩高人上丹宗索要幾枚赤元丹來,也不過就是大戰一場而已。
這一件事放下,鍾羽搬出椅子放在自己的院子裡,才一坐下,就想到了閭秋蕤已經入了劍之友境的事來。
“蕤兒竟是已經入了劍之友境,也不知她現下的道心境界如何了,是已經入了悟道化神境初階了嗎?現在應該已經下山行道了吧?”
胡亂想了一會,他忽地又想到之前剛一聽到黃師叔說出這個消息之時,他心中的疑惑。
“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以常理來說,怎麼着也是清兒師妹先破入劍之友境纔對,蕤兒先走了一步,倒是有點蹊蹺。啊,莫非竟是清兒師妹出了什麼事?”鍾羽從椅子上驚起,站起身來慌張的來回走了幾步,纔想到以檀傾的資質,若是出了什麼事,那黃叔甲定然會說給他聽,既然黃叔甲沒說,那就肯定沒事。
放下心來,他笑了笑,坐回了椅子上。
“啊,難道……難道竟是……”鍾羽在椅子上還沒坐定,就猛然又站了起來,面上神情似喜、似慌、似快樂、又似焦慮,神情之變換,一時竟難以盡述。
一年來早已平靜如波的心境,此刻竟是又起了一絲波瀾。
站起身之後,鍾羽便呆立在了那裡,過了許久才長聲嘆了一口氣,緩緩坐回了椅子上。
“我真是個蠢貨,早就該想到了,以蕤兒的資質,小論道之後,不修煉到劍之友境,道心不至悟道化神境,宗內長輩怎麼可能允許她下山。當時宗內長輩又均以爲我是被魔道中人陷害的,那更是管的嚴了。”
想到這一年自己越來越不思念閭秋蕤,可閭秋蕤這一年卻是爲了早日見到自己而奮力修行,不知道受了多少苦纔在檀傾之前修煉到劍之友境,鍾羽心下只覺大痛,想要扇自己一巴掌以解心中之痛,卻覺得實在太過便宜自己,揚起的手便沒落下。
這一下,鍾羽只覺怎麼折磨自己都顯得輕,心痛之感自是愈發的不敢讓他消失。
之後他又想到閭秋蕤可能已經下山到都城來了,也不知她現下已到了何處,若是在他劫取赤元丹之前趕到,未免又有許多波折發生,心痛之外又添惴惴不安。
直到子夜時分,因爲要到城外去尋雨八荒,商量劫取赤元丹的事,還要向他詢問那宇祖師的事,心痛之感才漸漸隱去。
出城來到那座山不遠處,他遙遙而望,便見到了那宇八荒正坐在一塊大石上,看情形已經等了很長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