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那天夜裡,雲鴻跟雲清月說了有關墨魂硯的事情。
墨魂硯,對於世人來說,一直都是個傳說。有人猜測是神界遺失的仙寶,有人猜測是幽帝御賜的墨寶,雖傳承於雲家,更有“大幽十六州,墨硯主春秋,千年鎮中北,千軍自難求”的歌謠讚美,但墨魂硯的真實面目,除了雲府歷代家主,沒人瞭解。若不是那天夜裡,白蓮、拜火二教騷擾侯府,雲鴻也無法確定,已然沒落的雲侯府,真的擁有這一件曠世仙器。
“墨魂硯,這東西不一直都是個傳說嗎?”靜萱問道。
靜萱以前在高芹手下,常聽高芹提及這件東西。曾經還讓她秘密打聽過,可雲家這麼多人,三番四次的打探,竟無一人知曉此物,到頭來,只好不了了之。現在被雲鴻提出來,靜萱也感到有些疑惑。若高芹的目標是墨魂硯,那她潛藏在雲府十多年,早該拿到此物了。
雲清月搖了搖頭,道:“據我所知,墨魂硯,絕不只是傳說。”
說着,雲清月放鬆下來,氣運丹田,微微閉眼,似乎在感應什麼:“雖然我也沒見過,但以我現在的修爲,我似乎能感應到,在雲府深處,一個不爲人知的地方,蘊藏着一股巨大的力量。這股力量超乎了我的想象,絕非人力所爲。我敢肯定,此物定是不可多求的仙寶!”
“我也能感覺到!”沉默中的雲鴻忽然開口。
“這是一種元神感知。當一個人魂魄凝實,元神將發,面對強大且未知的事物,髓海中的元神會發出相應的危機感。月兒妹妹,看來你也突破通體境了,激發元神也快了吧。”
雲清月淺淺一笑:“這次得以突破,還多虧哥哥。”
“多虧我?此話怎講?”
“其實半年前,我的修爲就是通體境巔峰了,我知道要突破通體境,必須外出歷練,磨合契機。可這半年來,我都在侯府養尊處優,無憂無慮,沒有緊迫就沒有危機,沒有危機就找不到契機。若不是那晚,哥哥一語點醒我,讓我明白了侯府處境,我也無法順利進階。”
雲鴻笑了笑,說道:“恭喜妹妹,既已突破,我侯府又多了一名養氣境的武師,面對接下來的困境,勝算又多了一籌。”
“對了,秦王府的事,大家都知道吧?”
談及秦王府,衆人都皺了皺眉,好像如臨大敵。
秦王府,秦血凝逼婚,這是侯府眼下面臨的最大危機!當然,若光是面對秦王府,雲府也是堂堂侯爵世家,倒沒什麼好怕的,關鍵在於高芹。高芹和秦王府有密切合作,如今的雲府,內憂外患,已經千瘡百孔,這個時候,若在沒有人出面主持大局,侯府將徹底崩潰。
“男女嫁娶,自古以來,需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是月兒的母親,讓月兒嫁給那個秦血凝,我第一個不同意!”一向和藹可親的管雯,忽然正襟危坐,義正言辭。她早就聽說對方是個克妻星。而且他還和高芹母子的合作,似乎牽扯到魔教,這種妖人,如何能嫁?
“是啊,婚姻大事,需兩情相悅。二小姐,你放心吧,就算秦王府的人上門提親,那也需要侯爺點頭同意,你要是死活不嫁,我相信侯爺也不會強迫你。”靜萱安慰雲清月。
“萱丫頭,你不知道,這些沒用的……”
雲清月嘆了口氣,說到這裡,本來平靜的少女,忽然情感大慟,那對微微聳動的雙肩,似乎在訴說着心中的憤憤不平。
“爲什麼沒用?你覺得侯爺會同意嗎?”
靜萱見雲清月如此傷感,趕忙走上去,輕輕握住她的手,似乎後悔說起這個話題。不過,逃避不是辦法,這種事情,必須面對,還要想出解決的辦法,總不能往虎口中跳啊。
“秦王府勢大,秦王是皇帝的親舅舅,如果秦血凝真的看上我,他一定會向皇上請旨。倒時候,皇帝下了諭旨,就算父親、母親都不同意,我們也不能抗旨不尊。哎……這樣的結局,其實我早就想到了,秦王府的這次求婚,可以說是勢在必得。”雲清月搖頭道。
“勢在必得?我看倒未必!”雲鴻冷冷一笑。
“如果是皇帝下旨,侯府的確無能爲力。不過,無能爲力,不代表事情沒有轉機。只要搶先一步,此事便能峰迴路轉。”將手中的宣紙往桌上一拍,雲鴻這話似乎成竹在胸。
“搶先一步,哥哥你是什麼意思?”
雲清月顯然沒有想那麼多,安靜的坐好,聽雲鴻解釋道:“對於這件事情,我還只是一個設想,不好私自拿主意。妹妹今年已是及笄之年,按理說,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我首先要問管姨娘,您可有打算將清月嫁出去。還有,妹妹,你自己想不想嫁人?”
這話一出,雲清月即刻眉目含香,低俯螓首。
十五歲,及笄之年,一個美好的年紀,對於每位少女而言,都是一段花紅柳綠、花好月圓的時光,誰能不遐想連篇,誰能不枰然心動?說這話時,就連一邊站着的靜萱,已經十八、九歲的大姑娘,雙頰上也忍不住飛出一抹紅霞,似乎陶醉在曾經幻想無數次的臆想之中。
管雯笑了笑,都說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作爲一個母親,她自然不願女兒這麼早出嫁。但事到如今,若是能將清月嫁個好人家,她那一顆心也能安穩,便道:“這事情我做不了主,她自己的婚姻大事,還要看她自己。”
其實雲鴻說出這話,衆人已心知肚明。
秦王府想要逼婚,甚至可以請求皇上,降下諭旨。但如果在此之前,雲清月已經出嫁,秦血凝就算色膽包天,總不可能逼一個人婦做自己的妻子吧?就算秦血凝娶妻,不是覬覦清月的美色,而是爲了採陰補陽,修煉邪功,但秦王府總有自己的臉面。秦王絕不可能因爲秦血凝,丟了秦王府本身的臉面,逼迫雲清月改嫁,這事傳出去,還不得遭天下人恥笑?
如此一來,秦王府逼迫雲清月的危機,迎刃而解。
“哥哥……”生性單純的小妹漲紅了臉,顯然沒想過要嫁人。
雲鴻接住少女的話頭,溫和道:“你放心,大哥絕不強迫你,只是嫁娶之事,事關重大,我希望妹妹慎重考慮。我給你介紹的這個人,他是我的生死之交,我可以憑人頭擔保,此人無論是品德節操,還是面容相貌,甚至家族底蘊、武學文藝,都是京城內數一數二的!”
“甚至,到目前爲止,他都沒有碰過任何女人!”
“哦?他是什麼人?”管雯問道。
靜萱嘻嘻一笑,插話道:“我知道!公子說的,應該是百里公子吧!”
“百里公子?”聽到這個名,雲清月一時愣住。
雲鴻點了點頭:“不錯,他就是上官世家的嫡長子,上官百里。此人與我是生死之交,而且欠了我不少人情,我的清月妹妹也是貌美如花,配上百里兄,郎才女貌,豈不正好?現在朝廷中,權貴之爭愈演愈烈,幽京城內,權、貴之家,隱以上官府、秦王府爲首,唯一能和秦王府正面抗衡的,就是上官府。如果妹妹嫁入了上官府,安全絕對能得以保障!”
靜萱撅嘴道:“公子,你和百里公子才認識幾天,就生死之交了!”
聽到靜萱竟然拆自己的後臺,雲鴻氣不打一處來,只好正色道:“萱兒,此事事關重大,有關妹妹性命,不要兒戲!”
靜萱趕忙閉嘴,管雯接道:“鴻兒啊,你說的這個百里公子,我好想也聽說過。只是,我聽說,他不是……那個方面有問題嗎?”
“管姨娘,不瞞你說,我與百里兄的結實,正是因爲這件事。百里兄的頑疾,經過我的診斷,發現病因並非天生,而是後天糟人毒手,導致精脈僵化,不通陽氣,現在,我已在幫助百里兄治療,相信用不了多久,百里兄就能痊癒。” 雲鴻將上官百里的情況反映出來。
“原來是這樣。”管雯點了點頭。
“月兒,你怎麼看?爲娘聽說,上官公子是京城內有名的才子,而且文武雙全,若是真如鴻兒所說,能嫁入上官府,可是你幾世修來的福分呢!說不定,還能因此帶動侯府發展。”
雲清月聽了一陣,面如紅霞,已是羞極。
“哥哥,這件事聽你的,你安排下,改天見一見上官公子吧。”
聽到雲清月的答覆,雲鴻會心一笑,說道:“你放心,上官百里這個人,我信任的很,你若真能嫁入四大世家,讓權、貴聯姻,此乃我侯府之榮幸!如果再從中調和,還能因此化解權貴間的矛盾,到時候,不僅是爲我侯府造福,更是爲朝廷造福,爲整個天下造福。”
話說的這麼開,雲清月自然有些不好意思:“我看時候不早了,要是沒什麼事,我先回去了。哥哥,萱丫頭,你們有空來就明月樓坐。”說着,也不等管雯,飛一般的溜了出去。
“哈哈,還沒見到人,二小姐就這麼害羞!要是真的見到上官公子,二小姐還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靜萱在一旁偷笑道。
雲鴻白了他一眼,暗道:“你以爲都像你,不害臊!”
正思索間,管雯忽然抓起他的手,說道:“鴻兒,你年紀也不小了,等這段風波過去,也趕緊的給自己找個歸宿。你看看別府的公子哥兒,二十歲,哪個沒有三妻四妾的?”
聽了這話,雲鴻倒沒有什麼反映,反是靜萱臉紅的像個燈籠。
“有勞管姨娘費心,大丈夫,事業爲重。等解決了秦王府、高芹的事情,待侯府振興之後,我自然會考慮婚嫁之事。”
“高芹、秦王府的事情,可以暫且放一放,當務之急就是就回你娘,侯爺現在還在閉關,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出關,你還是親自去松風閣走一趟,這種事情,宜早不宜晚。”
“我知道,此事我已有數。”
“好,那我先回去了,鴻兒保重身體。”
“管姨娘慢走。”
送走了管雯,修文閣內,再次恢復了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