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格林德沃動作輕柔地扯開了他的手,金色的影子一晃而過,駕駛室裡轉瞬就探出了一個英俊而似乎帶着警惕的臉龐。
“我來開。”他說。
巫師盯着他考量了一會兒,不得不嘆息着遺憾放棄了繼續飆車的打算。
要知道,這是多麼好的一種放鬆心情的方法啊!
他繞到另一邊,車門在他白皙纖長的手指碰觸到之前就自動跳開了,阿不思挑高眉,一眼就瞥見金髮的前魔王正帶着笑意朝他伸出了蒼白而冰冷的手,像是在邀請他參與進行一場宴會的開場舞。
巫師與他對峙了不到一秒的時間,最終指尖向下,緩緩搭在了對方的手上,一股力道隨即牽扯着他坐在了副駕座的位置上。
“一個問題換一個問題。”格林德沃低沉地說。手指若有似無在對方手腕上擦過,又很快鬆開,專心致志地發動了卡車。
風穿過車窗在他們之間捲過,就像某個不知名的古老契約被簽訂了一樣,又好像他們在默契中達成了一致的約定。
巫師率先開口。
“你看到我——”他斟酌着字句,眉間蹙起,“掉落下去之前,是否有察覺到別的什麼異常?”
他完全沒察覺對方的小動作似的,神情間帶着心不在焉的思索,細長的十指疊成了塔狀,側頭凝視着格林德沃和別的什麼。
“顯然沒有。”格林德沃充滿力量的手擱置在方向盤上,姿態優雅而口吻散漫,“你看到了什麼?”
車子穩穩的發動了起來,速度適中的駛向了唯一的那條小道上,周圍的迷霧開始散去一些了,視線範疇內也逐漸清晰起來。
“霍格沃茨。”巫師技巧性地簡短回答,“聖徒是怎麼回事?”
“紀念曾經的巫師界,”格林德沃同樣避重就輕,“追隨吸血鬼者需要代稱。接着剛剛的問題,你看到了什麼人?”
追隨吸血鬼者?
顯然這其中不僅僅包括吸血鬼,還有人類……甚至狼人。如果他真的是這麼希望的話。
“哈利,哈利·波特。”阿不思平靜地說,“你是否隱瞞了我關於巫師的訊息?”
車輛軋過不甚平坦的路上,搖晃了一會兒,又恢復了平穩。
過於寂靜的駕駛室內終於傳來了格林德沃足夠低沉悅耳的嗓音。
“是。”他說,“繼續問題,你看到了什麼事情的發生?”
然而他等了足夠漫長的時間也未等到對方的回答,直到卡車隨着顛簸停在了停車場裡,而金髮的前魔王耐心幾乎要消耗殆盡時,阿不思才輕聲開口。
“黑暗和抵抗,”他隨手拽開車門,冷淡地說,“遊戲結束。”
迷霧終於散開了,周圍的一切都恢復了最初的清晰,然而烏雲依舊在頭頂陰沉沉的飄着。
事實上他們早已錯過了第一堂梅森先生的文學課,而阿不思提前寫好的關於《麥克白》的論文也錯過了上交的時間,至於格林德沃……他像是會交麻瓜文學論文的人嗎?
三角課也進行了大半,幾乎快下課了,這時候貿然進入教室顯然不是個明智的選擇。
阿不思走向教室,金髮的前魔王並未跟上來,而他卻看到了個熟人。
愛德華正靠着牆,帥氣的臉上略帶憂鬱地等待着下課的鈴聲。顯然,他在等伊莎貝拉。
“——阿不思?”他倏然嗅了嗅鼻子,回過頭吃驚地看着迎面走來的巫師,金色的眼睛裡意外與詫異交織着,“你沒有和貝拉一起上課?”
“出了點小意外,”阿不思微笑着,“你在等貝拉?”
“哦……是的,”愛德華拘謹地回答,眼神不安的在巫師周圍飛快遊移着,在沒發現金髮吸血鬼蹤跡的時候顯然放鬆了不少,“我答應要和她一起吃午餐。”
阿不思凝視着他。
“聽上去是個不錯的安排,”他柔和地說,“這麼說,你是真的打算和她交往了?”
“我——”
“在意識到你會將她拖入地獄的前提?”
愛德華的金眸迅速地黯淡了下來,下課鈴響了,噓噓嚷嚷的人羣從教室裡魚貫而出,伊莎貝拉一眼就看見了愛德華,漂亮的臉頰上很快爬滿了紅暈。
“阿不思,你怎麼沒來上課?”所幸她很快清醒了過來,故作嚴肅地問着巫師,眼角偷偷覷視着愛德華。
“我去修了你的車,”阿不思眨了眨眼睛,翹着一抹狡黠的微笑說,“它壞了。”
伊莎貝拉顯然被嚇了一跳,她張口結舌了一會兒,猛然盯着巫師。
“等等!”她的嗓音不自覺得拔尖,差不多是在驚叫了,“阿不思,你有駕照嗎?!”
“這是今天第二次有人這麼問我了,”巫師不甚在意的聳肩微笑,“可我還是得問,那是什麼?”
伊莎貝拉只覺得眼前是一片暗無天日的漆黑和眩暈。
“我真傻,真的。”她痛苦地呻|吟,用力扶住了額頭,“上帝啊,爲什麼我會忘了你平時也許用個掃帚就能滿天飛的特異功能呢?我竟然把它託付給了你!”
“那叫飛天掃帚,貝拉,”阿不思愉快地糾正,“況且我已經讓它煥然一新,它現在簡直就棒極了。”
伊莎貝拉虛弱地翻了個白眼,接着她決定將目光飛快地轉向愛德華求助。
“阿不思,”吸血鬼先生猶豫着小聲開口,他在接收到訊息後吸了口氣,滿是柔情的金眸中帶着祈求,“已經到午飯時間了,我和貝拉昨天已經約好了……”
“當然。”巫師點了點頭,體貼地示意他們先走,臉上卻很快收斂了笑意。
他鏡片後閃爍着光芒的藍色視線落在了這對陷入熱戀的人背影上,分明輕柔極了,卻又足以讓人察覺到異樣的疼痛。
就彷彿用一片極爲柔軟的羽毛割傷了心臟。
“就好像飛蛾撲火。”他輕輕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