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德沒有在柳家呆上多久,畢竟這升遷,交接都不是而且複雜,頗耗時日,所以待那幫衙役把耕牛趕好,從東側趕回時,李知德便起身與柳一條辭行而去了。
柳一條躬着身,將李知德送出門外,然後便又回屋接着寫他的請柬。
再過三日便是婚期,喜柬今日若是再不送出,怕就是來不及了。
不過,好在他們老柳家並沒有多少親戚,而柳一條的朋友也不是很多,喜柬總共也就需不到十份。
公孫府一份,楊伯方那裡一份,杜府也有一份,李知德既然要走,那就算了,剩下的,也就都是他們柳家一些個遠房的表親,堂親,多年未走,屬於那種請柬送到,也不定會有人來的那種親戚,如果不是老柳堅持着要請,柳一條還真不願這麼白費力氣。
“東家,門外來了一個叫做楊伯方的大叔,想見少爺。”這時,李彪又呼呼地跑了來,向柳一條稟報。
“嗯,知道了。”柳一條輕放下筆,擡頭笑對李彪說道:“阿彪,你做得很好,不過下次這個楊叔要是再來,你直接領他進來便是,不用再這麼麻煩地跑來通報,知道了嗎?”
“嗯,阿彪知道了,東家。”李彪點頭應是,不過是不是真的記住了,卻不得而知。
“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柳一條輕搖着頭,溫和地向李彪說道:“你現在是我們柳家的家僕,已經不再是以前的那個佃農,所以‘東家’這個稱呼已經不再適合。你應該稱我爲‘少爺’。知道了嗎?叫‘少爺’。”
“少爺。少爺!阿彪記住了,東家,以後阿彪要叫東家‘少爺’。少爺。”李彪跟在柳一條地後面,嘴裡邊嗚嗚地說道。
“嗯,嗯,阿彪真聰明,咱們快走吧。”面對着這個阿彪,柳一條忽然覺得有些頭疼。看來想把他培養成爲一個合格地家僕,很有難度啊。
及到門外,見到楊伯方一襲淡紫的綾羅,倚馬而立,一副淡然自在的神態。
“楊叔,小侄這裡有禮了。”柳一條緊走兩步,拱手與楊伯方見禮。
“呵呵,一條多禮了。咱們叔侄之間,哪還需要這般地虛禮,”楊伯方虛擡了下手,算是還禮。然後把手中的繮繩遞於旁邊的李彪,擡步跨進了柳家的大院兒內。扭頭看了一眼院內的情況,寬鬆,大氣,而又不失嚴謹,遂滿意地點了點頭,笑着對柳一條說道:“這才幾日的功夫,一條就已建出了這麼一所豪氣地宅院,真是難得。想來這三日後的迎娶之事,便就在此地了?”
“楊叔明鑑,”柳家與楊家也算是世交了,所以柳一條也不跟楊伯方客氣,擡步與楊伯方走了個比肩,笑着向楊伯方說道:“新房就定在了後院的一處廂房,傢俱也都已準備齊當。來往賓客所需的客房也都已打掃乾淨,迎娶的當夜,即使有人宿醉,也可隨即在客房內休息。”
“楊叔請,”柳一條伸手將楊伯方請進客廳,落坐後,又着新買來的小丫環小喜端送上茶水。
“除卻上次與公孫伯父他們一起來看水車,楊叔可是有些日子沒來了,不知上次小侄託楊叔打聽的事情有沒有着落?”柳一條在楊伯方的下首安安坐好,有些急切地開口向楊伯方詢問道。
“一條說地是那紫陽茶樹之事?”楊伯方輕摸着下巴的短鬚,輕笑道:“一條所託之事,爲叔哪敢怠慢,諾,這便是從紫陽帶來的新鮮茶葉。”
說着,楊伯方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竹筒,遞於柳一條,向柳一條說道:“這是昨日,剛從茶樹上採摘,並蒸烘而成的茶餅,一條可命人去煮來品嚐一下。不過這新制地茶葉,一般都無甚味道,一條還是莫要報太大的希望。”
“多謝楊叔。”柳一條雙手把手筒接過,打開來,拿起其中地一片茶餅觀看,碎枝薄漿,麻糊糊的一團,沒有一點後世‘紫陽毛尖’的樣子。
“小喜,”柳一條把小丫頭叫來,把新的茶餅遞於她,吩咐道:“你去竈房把這茶餅煮上,一會我與楊叔要一同吃這茶水。”
“是,少爺。”小喜雙手接過繡筒,輕輕地應了一聲,之後便轉身退出,直奔竈房而去。煮茶,煨茶的方法,她們在‘習坊’裡自有學過,所以並不用柳一條特別的交待。
“那茶樹如何?”待小喜出得門去,柳一條又向楊伯方問道。
“茶葉都已帶回,那茶樹自是也不是什麼問題。”楊伯方看了柳一條一眼,說道:“不過,一條,你真的要將你那一百五十頃田地全都種成茶樹嗎?那茶葉爲叔昨夜也
,味涼,苦澀,有清香,能吃,但卻算不上是好茶。是不是有些太冒險了?”
楊伯方很不解,柳一條爲何會想着要在新田裡種上茶樹,而且一種還就是一百五十頃?在楊伯方的眼裡,現下吃茶之風雖然盛行,但做茶葉生意,卻不是一個賺錢的好行當,柳一條一下爲此投資這麼多,着實是有些欠妥當。
“楊叔放心,這個小侄心裡邊有分寸。”柳一條端起茶碗,輕喝了一口他碗中的這種平民茶,輕搖了搖頭,只是比白開水略爲好喝上一些而已。
找一塊田地種植茶樹,這是柳一條一早就有的想法。
一是他曾學過,對於種茶,採茶,製茶,都有涉獵。
二是陝西這裡的的氣候條件,也宜種植茶樹,其中以紫陽的‘紫陽毛尖’茶,最受他的青睞,建一個屬於自己的私人茶園,嘖嘖,想想都覺着興奮。
三,也就是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唐人好茶,而且他們的製茶方法,都還停留在蒸青團餅茶這種最爲粗陋原始方法上。如果讓他以現代的炒青,烘青,蒸青,或是曬青,四種方法中的任意一種方法來殺青製作茶葉,那產出的茶葉,定會在短時間內就席掃整個大唐。到時候,他發財的日子,也就不遠了。
“小侄知曉一種不同於以往的製茶方法,”柳一條把茶碗放下,向楊伯方解釋,以安其心:“同一種茶葉,製出的茶將會比現在的茶葉要好喝上數十倍。所以,小侄有信心在這茶葉之上,做出一篇大文章來。”
“如此啊,那爲叔就放心了。”楊伯方眼前一亮,但卻也是知趣地忍着沒去打聽這種方法爲何,他笑着向柳一條說道:“比現在好喝上數十倍的茶葉,爲叔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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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柳一條的話,楊伯方很自然地去選擇了相信。畢竟這段時間柳一條做出了太多讓他不敢相信但又不得不信的事情。對於柳一條的能力,他自是深信不疑。
“少爺,楊老爺,茶水煮好了。”這時小喜從外面進來,手中端着一壺她剛剛煮好的新鮮茶水。
把茶壺放於桌上,新取兩隻茶碗,洗涮之後又新給柳一條與楊伯方兩們斟倒了一杯,分遞於他們的面前,並把之前他們所用之茶碗收了起來。
“楊叔請,”柳一條端起茶碗,向楊伯方示意。然後把茶碗輕放至嘴邊,輕吹了一下,小抿了一口,清香不足,苦味太重。
“嗯,不錯!”楊伯方把茶碗輕放到桌上,開口讚道:“清香醇厚,竟比昨夜的味道又好上了一些。看來你這丫頭的烹茶手藝不錯。”
“楊叔喜歡就好。”柳一條搖頭輕笑了笑,喝上這種餅茶都給美成了這樣,那要是讓他喝上了炒青類的尖葉茶,不知道又會是怎麼個情況?柳一條很期待。
“不知那茶樹,小侄何時能得到,這價錢又是怎麼說?”柳一條也把茶碗放到桌上,輕聲開口向楊伯方詢問。
“茶苗兒,那山上多得是,一株五文錢,要多少有多少,賢侄若是真要的話,明日爲叔就託人給你運送過來。”楊伯方開口大包大攬,把事情應了下來。
“那就有勞楊叔了。”柳一條衝楊伯方拱了拱手,說道:“一會兒小侄便着人去統算,看這一百五十頃地,共需多少茶苗兒。”
“嗯,那這事兒就這麼定下了。”楊伯方輕點了點頭,輕喝了一口茶水向柳一條說道:“另外,爲叔還有一事,就是爲了賢侄這日漸臨近的婚事,”楊伯方頓了一下,接着輕笑着說道:“爲叔與你那嬸孃特地的爲你請來了咱們三原最爲有名的迎親仗隊,包括鼓樂、儀仗、彩輿等等的一些東西,作爲送給賢侄及那賢侄媳的賀禮。到本月的十四日,他們便會來此爲賢侄慶賀,賢侄就莫要再找別的仗隊了。”
“呃,多謝楊叔,那小侄就愧領了。”柳一條沒跟楊伯方客氣,有句話怎麼說的,長輩賜,不敢辭,嗯嗯,有禮可循。
“東家,蘇晨少爺來了,還帶着一個白頭白鬚的大老爺,小人把他們都帶到院兒裡了。”李彪再一次進來通報。
“哦?去把他們請進來吧。”柳一條揮手向李彪吩咐一聲,心裡卻在尋思,白鬍白鬚?又跟蘇晨一起,莫不成是蘇炳仁那老頭兒來了?——
春日遊,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
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