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揉了揉腦袋，起身拉開窗簾。
昨晚他一直工作到三點多鐘才睡下，沒想到這一覺睡了這麼長時間。
父親母親都還在酒店，許雨涵她們帶着學生們去參加比賽了。
“雨涵說咱們去了也進不去，只能在外面等着，所以乾脆就沒去了，你呢，又一直沒醒，也就沒去吵你了。”胡慧芳說道。
張重點了點頭，“說了什麼時候回來了麼？”
“說是十二點鐘比賽結束，估計回來也得是下午兩三點了。雨涵他們走的時候，讓我們自己吃午飯。”
“好，那咱們一會兒去吃飯，吃完飯估計他們也就回來了。”
張重洗漱之後就帶着父母找了地方吃飯。
時間也不早了，一家三口也就沒有特意找什麼吃的，就在酒店附近的一家大排檔坐了下來。
進去的時候，店裡面的電視正在放着新聞。
“知名作家張重，日前已經打破了美國奇幻大師所創下的個人圖書總銷量記錄，他的個人圖書總銷量現在已經即將突破到十三億……”
胡慧芳看到新聞，低聲笑道，“挺巧的啊。”
“是挺巧的，不過這新聞可是有些滯後了。”
破紀錄這事嚴格來說算是上個月的新聞了，這都過了快一個星期，新聞還在報導，可不是落後嘛。
旁邊坐着一對男女，也在看電視。
女的感嘆道，“哇，這個叫張重的作家好厲害啊，賣了十三億本書，那不是說咱們華夏平均一人買了一本嗎？”
男的正在玩手機，聽聲音能知道應該是在看什麼小視頻，聽到女生的話，他擡頭看了一眼，說道，“華夏有十四億人呢，再說這種數據最好作假了，我們華夏不就是這樣，什麼數據都能作假，我前段時間還聽說有人要花錢買個諾貝爾文學獎呢。你看他賣了那麼多書，我怎麼一本都沒看到？你也沒看到過吧。”
“你說得好像也對，真要賣了那麼多，我應該也是看過的。”女人點了點頭說道。
“這不就是了，數據都是假的。”
聽人說自己兒子造假，胡慧芳心情有些不太好，但是又不好上去理論，只能咕嚕咕嚕地喝水。
張行軍低聲說道，“你別跟他們一般見識。”
張重覺得挺正常的，全世界多的是像這對男女一樣平時不去書店，上網也不關注相關信息的人，他們更多的時間是沉浸在小視頻app中給別人點贊。
在快餐時代，小視頻app有着先天的優勢，很容易就掃蕩了普通人的碎片時間。
其實本身也是好事，許多碎片時間做不了太多事情，看看小視頻也挺好的。不過就怕許多人沉迷進去，不再只是用碎片時間，而是消耗一大段一段時間去看。
快餐變成了日常主食，多少有些侷限了視野。
而且有時候圈子不同，就很難說得明白。
比如平時不看書的人，你跟他說契訶夫，歐亨利，卡夫卡，狄更斯，阿婆這些在文學界異常矚目的人，可能他們一個名字都沒聽過。
而平時經常看書的人，可能會覺得，woc，怎麼可能連這些人都沒聽過？
不僅僅是文學圈，每個圈子都差不多。
不看足球的人，或許聽過羅納爾多，但是他們一般情況都沒聽過雷東多、托蒂、舍甫琴科、博格坎普，坎通納……
不看籃球的人，估計知道個科比、姚明、詹姆斯，不過應該很少知道奧拉朱旺、拉塞爾、張伯倫……
在地球上的時候，莫言得了諾貝爾文學獎，這已經是無上的光榮，但是別說很多人沒看過他的書，竟然還有些年輕人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像是餘華、馮驥才、餘秋雨這類就更不用說了。
他們都是如此，張重當然也不例外。
在文學圈無人不知的張重，在這個小飯店，就是沒人認識……
不過後來張重才知道自己想錯了，原來在這個小飯店還是有人認識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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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對男女正在討論的時候，服務員端着菜走了過來，正好聽到他們討論的話題，就笑着多了句嘴，“其實張重還是很出名的，而且他的書在國外賣得更多。”
她態度挺好的，不過顯然還是得罪了客人。
男生可能覺得有些丟臉，說道，“這麼厲害，怎麼我們都沒聽過？”
“先生您可能平時很少關注吧。”
服務員說的還是比較委婉的。
“你什麼意思，說我平時不看書？我跟你說，我平時看的書多了去了，就是沒看過他的書。”
“不好意思，先生，是我說錯了。”服務員笑了笑，然後走了。
“哎，你別……”
“算了算了……”
男生還要跟服務員說什麼，不過卻被女伴拉下。
不過看得出來，這個男生還是被服務員剛纔的話刺激到了。大男生的自尊心，有時候就是這麼莫名其妙的。
“什麼人嘛……”
聽着旁邊那桌罵罵咧咧的，胡慧芳說道，“這小夥子實在沒樣子。”
雖然聽小夥子罵罵咧咧的不太中聽，但是看他這樣子，胡慧芳又覺得挺解氣的，飯都多吃了一些。
那對男女吃過之後，男的去櫃檯買單，然後指着服務員跟老闆嘀咕了幾句。
等到他們走了之後，老闆又把服務員叫到身邊說了幾句。不過應該沒說重話，服務員也沒抗辯什麼，點了點頭聽完就去忙活了。
老闆確實沒說重話，沒辦法啊，這個服務員是他找來頂班的兼職學生，幹活勤快，工資又低，他要是多說幾句，把人家氣走了，招工又是一樁難事。
他大概也知道可能是客人無理取鬧，不過還是囑咐小姑娘以後注意一點。
這一切都被胡慧芳看在眼裡，她從包裡面掏出一本書給張重。
張重看了看，是他的《平凡的世界》。
“媽你怎麼還隨身帶着我的書？”
“不能帶麼？”
“能帶能帶，不過你把書給我幹什麼？”
“你別急……”胡慧芳掏出手機搗鼓了一會兒，把手機遞給張重，“你把這行字寫在扉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