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聽得入神,見那哥哥丰神俊朗,弟弟英氣勃勃,兄弟二人雖衣飾簡單,但質地華貴,想來不是普通人家子弟。
聽那哥哥又道,“幾百年前,相傳兩國在此交兵,是一個大國要欺負一個小?。小國打是打不贏的,那軍師定下個計,要放火燒敵船,因爲敵人在西面,他就來求東風,結果第二天真的颳了東風,趕走了那大國兵馬。
還有一事,說是有一次,一個小官到吳王那裡去進貢犀牛簪。這小官乘船經過宮亭湖時,照例下船到宮亭湖廟祭禱,求菩薩顯靈他快些到達。誰知菩薩忽然從位子上走下來說:‘你要將犀牛簪獻給我,我才助你的風。’小官不敢答應,吱吱唔唔地說:‘這是獻給吳王的貢品,小的怎敢作主。’話剛說完,那犀牛簪卻已經不見了,他嚇得臉色發白。這時,菩薩對小官說:‘不要急,我不過借你的用一用,你一到石頭城我自然會歸還你的。’小官無法,心裡想:‘到了吳王那裡,失掉了犀牛簪,一定會殺頭的。’他只好硬着頭皮去,船剛到碼頭,忽然有一隻三尺長的大鯉魚,跳到船上來了,小官叫人把魚捉住說:‘這麼好的魚快煮了吃。’一剖開魚肚,裡面竟是一支光閃閃的犀牛簪。小官纔想起是宮亭廟的菩薩送來的,心中奇異不已。”
那弟弟道,“既是好神仙,又這麼靈驗,哥,咱們也去拜上一拜吧。”
那哥哥點點頭,掏出幾文錢給那老者買了些香燭。
青瓊嘻嘻笑着,小聲道,“這公子在講我們吳王呢,怎麼宮裡倒沒有聽說過這故事?”
安寧也笑了,問道,“青瓊,你有錢嗎?”
青瓊一愣,“沒有哦。”
安寧身上帶的有錢的,她的小荷包裝着些碎金子,可她見旁人拿出的都是銅板,她若貿貿然掏出金子來,也太惹人注目了。安寧又在身上找了找,可除了從袖子取出一條絲帕外,確實別無長物。和青瓊對望了一眼,兩人皆目露失望之色。
此時,她們面前伸出一隻白皙修長的手,那手心裡託着十幾個銅板。安寧擡頭一看,正是那哥哥。
那哥哥微笑着,如春風般溫和的眼神看得人頓生親切之感,他對安寧道,“適才見姑娘掏帕子時,掉了些銅板,小可冒昧,替姑娘撿起來了。”
青瓊張目結舌道,“我們哪有,哪有……”
那哥哥溫言道,“區區小事,何須介懷。”
青瓊望向安寧,安寧聞言一笑道,“公子此言有理,青瑤,收下吧。”青瑤伸出兩手,那哥哥手腕一翻,把銅錢懸空倒入青瑤手中,並未觸及青瑤一絲一毫。
安寧見是知禮之人,心中頓生好感,便道,“既蒙公子相助,小女不才,也知投桃報李,這裡有塊抹布,倒是乾淨,公子如不嫌棄,拿着擦桌抹凳吧。”說着,輕輕拈起手中絲帕一角,提至哥哥面前,也不等他拒絕,便輕輕放手道,“多謝了。”轉身離開。
絲帕軟軟飄下,那哥哥只得伸手接住,在與安寧擦身而過時,略欠身道:“如此卻之不恭。”
安寧拉着青瑤到香火攤着,買了兩束香,自去拜神。走進大殿,見香案上鮮花鮮果,各式祭品堆的老高,香案前幾條矮榻上鋪着些蓮花蒲團,香客們進來拜完神後,插了香,再往香案前的功德箱裡隨喜些錢,再轉身離開。
安寧把剩下的幾文錢與青瓊一分爲二,在旁等候拜神。此時殿中人頗多,那三排長凳上的蒲團上有不少人,青瓊不管那麼多,走上前去找個空位,便跪拜下去,嘴裡還唸唸有詞,不一會,磕了三個頭後,她便起身把香插在香爐裡,走到一旁,把錢投進功德箱,就站在一旁侍立。
安寧有心去最前面中間那個位置,便略等了一等,見空出位置,方走上前去跪下,閉目暗禱:“小女子一請菩薩保佑,孃親安康,我們母女早日重逢;二請菩薩保護,得遇良人,平安順遂,果能如願,小女子必重塑金身,以報大德。”禱畢,她恭恭敬敬三叩首,方纔睜眼起身。此時才發現,旁邊似乎有人,定睛一看,原來是方纔那位哥哥,他也正起身進香。安寧不由微微赧顏,慌忙進了香,低頭轉身快步離開。和青瑤出了廟門,她才發覺自己手心裡仍攥着那三枚銅板,又不好回去,心想方纔我在菩薩面前許了願,若能如願,當再來禮佛還願。這三枚銅板不如就當個見證,留在身邊提醒自己。
回到馬車,紅姑早已醒了,見了她們免不了又是一通埋怨,斥責了青瓊幾句,青瓊嘻嘻笑着也不以爲意。
劉大人剛剛醒來,招呼衆人又踏上行程。
安寧她們出廟不久,那兄弟倆也出了門,上了馬,弟弟才撲哧一笑道,“哥,你剛纔怎麼這麼好心,幫忙那位姑娘,別是看上人家了吧?”
那哥哥故作正色道,“二弟,你懂什麼?我贈她不過十幾文錢,人家回贈我的可是條上好絲帕,起碼值二錢銀子,你哥我還在人家心目中留下樂於助人的美好印象,正所謂‘投之以桃李,報之以瓊琚’,這樣大賺的好事何樂而不爲?”
那弟弟愕然道,“哥,你不會吧?幫人竟是打的這主意?”
那哥哥得意笑道,“二弟,你我身爲朱家的子孫,不僅永遠不能做賠本的買賣,一本萬利纔是最高追求。看來爹說得對,你還得多多歷練,多多學習啊。”
那弟弟捧腹大笑道,“你就吹吧,回去我一定要跟爹講講你做的這單一本萬利的好生意!”一時見左右無人,又嬉皮笑臉道,“你贈人家銅板,人家贈你絲帕,只可惜沒打聽她是哪家姑娘,要不要我回頭去問問?”
那哥哥一瞪眼道,“胡說什麼!”
這兄弟倆正是香溪朱景先,朱景亞,他們來白雲山爲幹表哥劉良行賀新婚,一路上除了照看家裡生意,瞭解各地商業情況,也是遊山玩水,不亦樂乎。這日來到南康,在客棧安排休息下後,兩兄弟就出來玩耍,不想遇上安寧。
朱景亞湊到哥哥近前,“哥,那兩女子雖然穿着一樣,但我覺得是一主一僕,她們爲何都蒙着面紗?會不會是因爲面貌太醜,羞於見人?”
“不會。你能看出她們倆是主僕,倒也算長進了一點。”朱景先橫了弟弟一眼,想起安寧的模樣,道,“羅衣飄?,顧盼光彩。不僅不醜,應是佳人才對。那位小姐舉止雍容有禮,甚有大家閨秀風範。”
“酸,酸得牙都倒了!”朱景亞在馬上擠眉弄眼扮着怪相。
朱景先微笑道,“那更好了,晚上省你一人飯錢!”
“哥,你見色忘友,不,忘弟!”朱景亞佯怒道。
朱景先哈哈大笑,縱馬前奔道,“你若比我先到客棧,晚飯還有得商量。!”
朱景亞忙打馬追趕,大叫着,“不公平,你先跑了!”
此刻,在安寧的鳳輦上,青瓊正繪聲繪色地給紅姑和青瑤講今天從廟裡聽來的故事,青瓊還添油加醋,編了好些話加在裡面,故事就講得更生動形象了。
衆人聽着十分有趣,紅姑笑道,“青瓊若是去做個說書先生,倒是好的很呢。”
“那敢情好。”青瓊道,“只要有人天天給我講故事就成,我聽了,就講給大家聽。”
紅姑道,“哪有說書先生聽別人講了再來講的?青瓊,你呀多看看書就能講啦。”
“紅姑,”青瓊嗔道,“您老不是不知道,青瓊才識多少字,要我去看書,算了吧,那我一年都看不出一個故事!”
“不會可以學嘛。”紅姑道。
紅姑吐吐舌頭道,“您老還是饒了我吧。”
等回到客棧,朱景先進了自己房間,方纔從袖中掏出安寧贈他的絲帕細看,一看不由得輕咦了一聲。絲帕淡米色,是上好湖絹,帕子四周繡着灰色波浪紋,右下角用深深淺淺的灰黑白色繡着副荷花圖,繡着在荷葉的掩映下,一支小蓮蓬依偎在一朵荷花身旁,旁邊還有躍出水面的一條魚,針法生動,構圖巧妙,如水墨畫一般,饒似朱景先出身絲綢世家,也是生平僅見。
他把絲帕放在鼻端輕嗅,沒有尋常脂粉香色,倒有股淡淡天然花香。朱景先心道,這刺繡可帶回去給爹和爺爺瞧瞧,一時又搖頭嘆道,“如此蹁躚,如此手藝,可惜無緣得見。可惜,可惜!”
又走了幾日,這天下午,安寧一行來到一個名叫戴家村的地方。
劉良行讓隊伍停下,親去找劉大人說道,“劉大人,前方大王山,乃是去白雲山的必經之路。林茂路險,山中毒蛇猛獸,時有出沒。更厲害的是,這些年來盜匪橫行,行人客商無不成羣結隊,晴天白日裡方敢過山。若是夜間在山中耽擱,十有八九無命下來。今日莫若在這戴家村休息一晚,明日一早上路,若行得快,下午太陽落山前趕到山下的望仙鎮去,便得平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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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仁八卦:更新得晚了點,不知還有多少人關注,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