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到後面,那人又大聲起來:“這什麼殿下,你真美……哎呀,這好像是寫給兩位殿下中的一個的啊!”
納蘭也擠過去一看,寫着“三”的地方沾了一坨墨漬,已經看不清了。
丞相黑着一張臉,將那張紙收了過來,問:“誰寫的?”
立刻就有人回答:“我今日來聽課呢,路過,呃,納蘭公子的窗邊,不小心撿到的。”
納蘭看不清是誰說的,卻能清晰感受到自家爹爹再一次生氣地看過來,問:“納蘭,又是你?”
“這……”納蘭左右看了看,正爲難着,一雙手就搭在了他的肩上。納蘭一看,是唐域。
“回丞相的話,”唐域拱了拱手,笑:“這是我的。”
“你的?”就連納蘭也是一愣。
唐域笑笑,走到納蘭前頭,對着衆人道:“這本是唐某個人私事,不想被這位公子非得弄出來給大家做談資。”
接下來,域王爺就用半炷香的時間,讓大家都相信這樣一個事實:我有事情要拜託二殿下,正打算寫一個帖子請求幫助,恰好在納蘭房裡,便接了他的紙筆一用。吃了碗茶的時間,寫了一半的帖子,也不知道怎麼就不見了,原來是被這位公子撿去了。
衆人瞭然點頭,那位公子卻還是不信,爭辯道:“王爺說這是一張帖子,那就罷了,可這證明這是你寫的?難不成域王爺是想替納蘭公子隱瞞什麼?”
唐域冷冷一笑,自己拿過丞相面前的毛筆和宣紙,自己瞟了那情書一眼,隨即寫了幾個字,又讓納蘭過去照着寫了,然後把字跡展示給大家:“這個,是誰的,我想不用再爭辯了吧?而且,我們家納蘭想來純潔善良,沒什麼東西好值得隱瞞的。”這說的納蘭頗有些心虛。
再看唐域的字跡和“情書”的一般無二,納蘭暗暗贊域王爺模仿能力超羣。
再看那苦苦相逼之人,竟又是紈絝甲!
我就說哪裡來的戲精來給自己加戲?納蘭氣鼓鼓地想,這男的怎麼那麼記仇?
皇甫景和皇甫斐似乎也有了印象,都冷着臉看紈絝甲。
事情既然是一個誤會,而且丞相大人知曉此事和納蘭無關,便也就安心離開。至於接下來要怎麼處理,那是他們年輕人的事了。
紈絝甲有些傻眼,他本是看準了紙上有“殿下”二字,皇甫景二人定不好插手才把一大早撿到的東西拿出來的,誰知半路殺出個域王爺……所以,真的是人人都和納蘭是同盟嗎?
納蘭不想在糾纏下去,他正打算讓大家都散去,偏偏域王爺卻是上前一步,站在了紈絝甲前面。
“請問公子姓?”
“鄙姓……”
“那我還是叫你小甲吧。”域王爺懶得聽,只淡定地賜給了別人一個稱號。
小甲連忙點點頭,說很好,自己很喜歡。
域王爺也滿意點點頭,又說:“你很有慧根,說什麼明白什麼。不過我記得咱們從小就被教育了,撿到什麼東西不該私自收藏,可你倒好,撿了本王爺的東西,不僅不還回來,還獻寶似的到處宣揚。嘖嘖嘖,你是哪個府的?家教這麼不嚴嗎?”
“請王爺恕罪。”紈絝甲低着頭,他越是聽唐域淡然地跟他講道理,心裡就越是害怕。
果然……
“我知道本王爺在你們心中算不得什麼東西,不過我始終是一個王爺,你們還是得部分聽聽我的。”唐域每次貶低自己時,便是要發怒的前兆,小甲忙在腦海裡想補救的辦法。
“小甲造成王爺憂慮,實在心裡愧疚,還請王爺給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小甲只得順着唐域的話接下去,額頭上早已是冷汗直冒。
“看在你這麼誠心誠意的份上,那好吧。”唐域點頭,一雙桃花眼泛起了層層漣漪:“你若真想我心情好些,那你就去幫我手抄一百首描寫愛情忠貞不渝的詩詞,今夜我就要。”
小甲一愣,又見唐域快要變臉色,忙答應着說好,自己快步退出去了。
唐域看了看天,“呀”了一聲:“時間不早了,我先出去了。納蘭,等我回來再問你細節。”
納蘭看着唐域腳底帶風地往外跑,只得衝着他的背影揮了揮手。
那張書寫着白蕪萬千愛慕的情書被唐域隨意扔在了地上,他或許真的沒有注意到落款吧,今後若是有人當着他的面,喚他一聲:“甜心小可愛”,嘖嘖嘖,納蘭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一轉頭,有見面前的兩人都看着自己。
“那個……帖子,真是阿域寫的?那個落款……”皇甫斐不確定的問。
納蘭連忙點頭,笑:“是,就是一個誤會。”
皇甫景也點頭,沉聲道:“也是,這種東西,也只有阿域寫的出來了。甜心,小可愛……這個也是他慣用的名字。”
饒是皇甫景再怎麼想幫納蘭圓謊,但說起這個“小可愛”,他還是停頓了許久。
大家在外稍作休息,一起品茶討論之後,便各自回去更衣吃飯。
下午要講朝堂時政,納蘭便去不得了,他和白蕪去找自家孃親玩耍。
丞相夫人正在張羅着人收拾屋子,納蘭進去,本要打算幫忙,卻被自家孃親一把攔住:“背上還有傷呢,注意着些。”
如此,三人便去一邊書房談話。
書房裡擺着一個還未收拾的地鋪,納蘭疑惑着去看自家孃親。
丞相夫人撇撇嘴,卻又難得溫和着勸道:“你爹昨晚揍了你,我替你委屈呢,就罰他到這兒睡了一夜。納蘭,你看,你的委屈孃親已經給你報了,那你就不要怪爹爹了,好不好?”
納蘭心裡感動,忙保證說:“我從未怪過爹爹,我知道,他有他的難處。”
白蕪有些不好意思的扯了扯衣襬:“其實,都怪我……”
丞相夫人忙拉住白蕪的手,寬慰地拍拍,道:“這怎麼能怪阿蕪呢?都怪納蘭這個臭小子,若是他真的考慮周全,你們兩個就都不會被發現了。”
納蘭的感動還未來得及享用一刻鐘,頓時就被自家孃親澆了一盆冷水。
又聽丞相夫人念道:“以後啊,納蘭還是得讓阿蕪多多照顧呢?男人麼,在外面大手大腳慣了的,我們女人,爲妻爲娘,自然是要替他們留意些。”
這番話讓周遭氣氛有些詭異,納蘭嚇得捂住胸口,問:“娘,你的這番話,主要是想表達個什麼意思?”
白蕪也好奇地湊過來,丞相夫人掩嘴笑笑,兩隻大眼睛撲棱撲棱眨兩下:“我這是教阿蕪今後嫁進咱們納蘭家,爲人婦的一些道理呢。”
納蘭一嚇,白蕪更是詫異地從椅子上跳下來,大喊着:“不不不,丞相夫人你,你誤會了。”
丞相夫人疑惑:“我誤會?你們要是真沒什麼,那爲何這麼親近呢?”
白蕪急着解釋,完全顧不着一邊坐着的納蘭:“其實我和納蘭之間,只有濃厚的姐妹之情。”
納蘭:“滾!”
白蕪繼續道:“夫人你不知道,納蘭早就和二殿下有一腿了,昨晚兩人在納蘭房裡折騰到了大半夜呢!我可是親眼看見的,親眼!”
“二殿下麼?”丞相夫人側臉去看納蘭,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得意模樣,隨後她悄咪咪地告訴白蕪:“其實我也覺得他倆,有情況。”
白蕪點頭:“對啊對啊。”
丞相夫人又嘆口氣:“這是沒想到他們兩個進展這麼快!唉,我養了十幾年的豬,到頭來卻被另外一頭豬給拱了。”
納蘭:“拱你個大頭鬼啦!”
丞相夫人直接忽略炸毛的納蘭,自己取了兩塊糕點,上下重疊起來,神神秘秘地告訴白蕪:“我覺得,納蘭,是下面這個。”說着,還晃了晃下面被壓住的糕點。
白蕪被這兩塊互壓的糕點搞得有些臉紅,不過也不忘點頭:“就是就是。”
納蘭:“拜託,我就在你們面前好嗎?”
丞相夫人和白蕪都還是第一次知道對方原來也是一個腐女,瞬間兩個忘年交腐女的親密度又上升了兩個高度。
看着情形,她們一時半會兒是說不完了,納蘭翻了個白眼,躲到一邊睡覺去了。
一直說到丞相大人的講課結束,納蘭和白蕪臨走前,丞相夫人小心翼翼地從自己的小箱子掏出兩本話本模樣的冊子,認真而嚴肅地交到了白蕪手裡。
白蕪連忙把東西往衣服裡塞,隨後兩人同時露出了猥瑣的表情。
出門,納蘭見白蕪很是開心的樣子,便也不提她意外消失的情書一事,反而是白蕪問:“聽說你們今天在講院看見了域王爺做的一首爛詩?”
納蘭含糊地點點頭。
白蕪不留情地吐槽:“你說他一個王爺,連詩都不會寫,也不嫌丟人。”
納蘭輕聲道:“其實我覺得那首詩,還好。”
“你不用爲他辯解,”白蕪自信地摸了摸腰間藏着的話本:“就算我沒看見,我也能感知到,那是一首極其爛的爛詩。”
納蘭嚥了咽口水,打着哈哈,笑說:“竟然你都說爛,那就是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