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八去的護國寺,一直到正月十四纔回沈府。十五的元宵,顧心鉞拿了一點彩頭出來,讓下人們扎花燈玩,誰扎的最好,彩頭就給他。
下人們熱熱鬧鬧的紮起來,不過要說扎的最好的還是黛眉她們幾個,連沈雀鳴都要湊在她身邊,說要自己扎個漂亮的掛起來。
沈鶴立像模像樣的紮了一個最簡單的白紗燈,讓顧心鉞在上面隨便寫幾筆,就當兩人一起做的。顧心鉞正無聊呢,就讓人端來作畫的材料,他信手畫了幾株這次在山上看的梅,黑的山白的雪,深深淺淺紅的梅花,顧心鉞收筆的時候,沈鶴立端詳着這盞改頭換面的花燈,“早知道我就扎的再仔細一點了,都配不上你這幅畫了。”
“你準備掛在哪?”顧心鉞顯然對這個作品也挺滿意的。“這塊有塊留白,你來寫字填上。”
“行。”沈鶴立說,沈鶴立用的毛筆他寫的不好看,就從內兜裡拿出他的注水鋼筆,認真的在那一塊上認真的寫下某某年元宵,沈鶴立攜佳眷悅之紀念。
沈鶴立完成後覺得心滿意足,“我得把這個掛在書房裡,掛一整年,等到明年元宵我們再一起做一個,我再換過來。”
“等會從我這拿一點香料去,放在花燈裡,有香味還能防蟲防蛀。”顧心鉞說。
沈鶴立興致勃勃的說,“不如我們再做一個,掛臥房裡。”
“不要。”顧心鉞簡單明瞭的拒絕。
元宵過後,章錦天約沈鶴立出來見面,兩人都是第一次見面,短暫的寒暄後,章錦天進入主題,“這次承蒙沈老闆搭手,祝我過了這一劫,大恩不言謝,我先乾爲敬。”
沈鶴立端起酒杯也喝了一杯,章錦天比他大了十幾歲,又是商海老手,所以他並不會因爲這可以說的上是救命之恩的恩情而自傲,而是態度非常謙虛的又給章錦天添上酒,“章老闆無須太過介懷,這也是你我之間早就註定的緣由。”
章老闆端起酒杯又喝了一杯,“不嫌棄的話我託大就叫你一聲老弟,我章錦天不是那種不念恩情的人,以後我叫你一聲老弟,你有什麼事直接開口,我能幫忙的絕不二話。”
沈鶴立立馬順杆子的喊道。“能叫你一聲章哥纔是我的榮幸。章哥在京都商圈是槓槓的這個。”沈鶴立比個大拇指。“以後小弟還要跟你多學習。”雖然人都知道沈鶴立不是平白無故的幫助章錦天,但是人和人交往,什麼都說的太直白了,就沒意思了。
酒過三巡,兩人都有些熏熏然,老哥老弟的叫着都了幾分真心。章錦天手指點着桌子說,“老弟,我知道李強國在你對面開家百貨跟你當面鑼對面鼓的扛上,你心氣不順,但是現在不是收拾他的時候。”
“你看他上躥下跳,好像很紅火,但只要等他身後的人一撒手,不用別人,他自己就垮下去了。”章錦天對沈鶴立說。“現在做生意不容易,做的小被人吞併擠壓,做的大了就是被更高的階層利用剝削。”
“但是沒辦法,你的攤子已經支開了,就沒有你想安穩的時候。”章錦天說,“先不要想着報復,把自己事業先穩住,就算有虧損也是短暫的,對京都商圈來說怎麼樣你也是外來的,容不得你在京都做這獨一份。”
“京都這麼大,我從來沒想過要做獨一份。”沈鶴立老實說,“我不過是膽子比別人大一點,局勢纔有穩的跡象,我就做好準備來京都開百貨公司。在最開始,我就做好了以後還會有很多百貨公司出來競爭的狀況。問題是,咱們得良性競爭不是,現在不是我想不想和他槓上,是他直接就衝我來,不是想跟我競爭,而是直接想釘死我。如果這樣我還不做點反應,我怕別人要小瞧我了。”
“少年意氣。”章錦天搖頭說,“他如今氣勢正盛,你且讓他一讓,待日後他氣弱你再痛打落水狗就是,用最少的代價完成最好的後果。你現在真跟他針尖對麥芒的,要付出的代價恐怕不少。”
沈鶴立笑着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付出的代價取決於李家背後那雙手,是真心想扶持李家,還是隻拿李家當把刀,刀子不順手了,換一把就是。”
章錦天也笑,“後生可畏啊。”
“這麼說,你是覺得那雙手只是把李家當把刀,你說你當初局勢還未穩就做好了準備,顯然當時你就看好了。所以現在你纔會對陳興漢示好。”章錦天問。
沈鶴立只笑不說話。
章錦天說。“這麼巧,我也看好陳興漢,聽說你最近在幫蔣承君修路平地,活動資金恐怕不太充裕,要不要我擡筆款子給你,只收你小小的利息。”
沈鶴立也來了興趣,“章哥也看好陳興漢,有什麼依據?”
“因爲他身邊有個蔣承君。”章錦天說,“軍政從來是不分離的,偏偏他們卻是軍政分離,兩人關係親近,各司其職又互不猜忌。就陳興漢執掌京都來,蔣承君的皺政府就超然於各州政府之中,雖然不口說民主,但他的執政方式是最大程度的基於民衆的角度上。”
“只是他們現在的弱點是地盤和兵都太少了,如果兵力再雄厚一些,我也會不管不顧的投資他們去了。”章錦天說。
“從來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若他們此時真的兵力雄壯,恐怕也不需要你我的依附。”沈鶴立說。
“投資陳興漢,我還有些打鼓,投資你,我是已經下了決心。”章錦天笑着拍拍他的肩說,“你和他們關係親近的話,日後我也能沾光不是。”
“哈哈。”沈鶴立哈哈笑道,兩人再次舉杯。
沈鶴立喝的醉醺醺回家,被人收拾清楚後躺到牀上,自動自發把顧心鉞摟入懷中,“今天去見章錦天了。”
“嗯。”顧心鉞漫不經心的應道,從坐着被摟入懷裡,他只是翻了個身,側躺着繼續翻書。
“他的眼光很精準,而且爲人世道老成。”沈鶴立說,“他還說要投資我,要借錢給我修路。”
“那很好。”顧心鉞繼續不走心的應道。
“你在幹什麼,看着我說話。”沈鶴立察覺到他的分心,有些不滿的說。
顧心鉞頭也不回的說,“喝的一身酒臭回來,我肯讓你上牀你就感恩戴德吧,不要多廢話。”
沈鶴立把臉埋在他背後,呵呵的笑着,沒幾分鐘就打鼾熟睡了。
顧心鉞頭疼的把書合上,顯然今晚是看不下去了。
元宵過後雖然還有濃濃的年的餘味,但是一切都要開始步入正軌。在州政府正式辦公前蔣承君還籌辦了一場開年舞會兼慈善晚宴,這次沈鶴立和顧心鉞依然收到請帖。沈鶴立看着請帖上的慈善晚宴的字樣。對顧心鉞說,“看來這次得多帶些錢去。”
“帶些能叫上價的東西去就是。”顧心鉞說,“你當是現金交易。真有大額金錢,肯定也是先寫了條子,過後纔拿錢過去。”
“嗯。”沈鶴立覺得有道理的點頭,“悅之穿那件火狐狸毛領的風衣去吧,穿那個好看。”
蔣承君現在肚子的陣痛已經很規律並且頻繁,在晚宴開始的時候他還抵着肚子痛的說不出話來,面色蒼白。陳興漢端來一碗補藥來,不是緩解疼痛的,而是給胎蟲補營養,讓他長的更好更壯,啃□□血來更加有力。
陳興漢看他那難受的樣子,眼神裡充滿了不捨,他心疼蔣承君要遭這樣的罪,但是知道他爲了誰遭這個罪,他的心思有多堅定,他卻任何勸放棄的話都說不出來。苦的不能再苦的補藥,蔣承君也一口乾了。陳興漢摸着他的臉頰,“我找了個地方,你先別管事,我陪你去那住着,把這段時間熬過去再說。”
“你真以爲京都你已經坐穩了?”蔣承君沒好氣的翻他一眼,“你信不信咱們頭一天離開京都,後一腳就有人進來,到時候我們想再回來,難上加難。”
“京都也沒什麼好的。”陳興漢說,“關外三鎮已經打下來了,更北方還有更多我們的土地還在被外族侵佔着,發揮的餘地大多了。”
“我知道你是有大抱負的人。”蔣承君說,“我一點也不喜歡你爲了我兒女情長的模樣。”
“你當初參軍說的話,我還記得。你也別想忘。”蔣承君白着臉說,“我的抱負是和你一樣,爲萬千正在受苦掙扎的普羅大衆做點事,我現在身體所遭受的苦難,只是我作爲個人的感情部分。我崇高的理想沒有變。”
“知道了,知道了。”陳興漢有些頭疼的說,“疼的嘴脣都咬破了,還有這麼多話說。一切爲了人民。”
蔣承君淡定自若的爬做起來,“行了,陣痛已經過去了,我有兩個小時的輕鬆時間,現在趕緊換衣服出去,交際玩該交際的時間就差不多了。”
“是。總理大人。”陳興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