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去了幾天,七爺這裡還沒有收到柯震的消息,他便有些坐不住了。
這期間他也給柯震打了電話,柯震一直都沒有接聽,他心裡極不舒服,也略顯不安,擔心出現什麼變故。畢竟,這世上,變化最大,最無法掌控的,就是人心。
以前,柯震不管在什麼時候,都不會不接他的電話。現在,竟然不僅不接他電話,也不給他回電話。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呢?是病得太狠了沒有辦法接電話,還是柯震心裡已經有了別的想法?
或者,是在柯宅裡不方便?
只有最後一種情況,是他想要的結果。
正想着,電話便響了起來,正是柯震的電話。
七爺看着來電顯示,調整了一下狀態,一臉慈祥的笑容浮現在臉上,他接起電話,立即關切地問道:“阿震,你現在怎麼樣?聽說你病了,乾爹每天都在擔心你。生怕你有什麼事。”
柯震的聲音,一如既往低沉地傳來:“乾爹,我沒事了。”
七爺再關切地說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孩子,這段時間,你受苦了。乾爹生怕你熬不過來。”
說着,聲音低沉,彷彿要哭的樣子。
柯震那邊立即道:“乾爹,我沒事,您別急,這些天,讓您擔心了。是我不孝!”
聽柯震語氣與以往沒有絲毫不同,七爺放下心來,眸子裡迅速閃過算計的光芒。他就說,柯震被他洗腦洗了十七年,又親眼見到其母親車禍去世,怎麼可能會輕易相信柯元嘯那個狗雜種呢?
呵呵,就算生病了在柯宅裡養傷又如何?就算柯元嘯那個雜種想要對柯震好又如何?柯震已經被他洗腦十幾年了。最終,柯元嘯不會是他的對手的。
他臉上的神情,又再慈愛了幾分,他對着電話道:“沒事就好了,沒事就好了,阿震,一切都過去了,你還有乾爹!”
“謝謝乾爹!”柯震那端道謝。
“傻孩子,乾爹不管爲你做什麼都是應該的。”七爺又再說道。
這句話,就快要成爲他的口頭禪了,說了好多年了,每年都在對柯震說。他知道,柯震雖然是一個內斂不擅長表達的人,但是因爲親情上的缺失,他是一個極度重情的人,不表達,默默地將一切都記在心裡。
柯震的聲音再傳來:“乾爹,這些天,沒有接您的電話,對不起,是我不孝。因爲生着病,在柯宅裡,房間裡隨時都有醫生出入,我怕有人看到我與乾爹通電話。”
“傻孩子,你不用跟乾爹解釋,乾爹理解你。”七爺說道。
聽柯震這麼一解釋,他心裡也就更放心了。
他長長地鬆了一口氣,現在一賢沒了,旭宇集團的帳務,雖然有雨菡接手了,但熟悉起來,也還需要時間,加上年底,還要各種應付政府相關部門。柯震現在繼承人的競爭,正在關鍵時刻。這麼多年,他一直想要打入十七堂內部,從來都沒有找到機會。現在柯震好不容易有了機會出入十七堂,怎麼能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事呢?
這段時間以來,他一直忍着沒有過問十七堂的事情,每次都是等柯震主動提起,不過就是爲了隱藏起自己早就覬覦十七堂的野心。
柯震再在電話裡說道:“乾爹,我馬上就到火雲堂!”
“好,好!”七爺聽到柯震要來火雲堂,更滿意了。
這病纔剛好,立即就想到要過來了,呵呵!
掛斷電話以後,七爺起身喊道:“黃飛!”
立即有另一個人過來提醒道:“大當家,黃助現在在旭宇集團。”
七爺笑起來:“哦,差點忘了這個事情了,黃飛跟在我身邊打理內務太久了,久得我都習慣了。去安排廚房多做一些清淡的適合大病初癒的菜。再燉只雞,不要加太多的作料,要注重營養!”
“是。”新的內務立即應聲而去。
沒多久,柯震便到了。
他今天來,目的有兩個,第一個,是告訴七爺一些與十七堂有關的事情。他知道,七爺一直關心這個。他必須藉此機會讓七爺對十七堂有一些瞭解,他纔會表現出更大的野心。第二個,是假裝不知道汪一賢的死,他想要看看,七爺對汪一賢之死,會有怎樣的表現?
他發現,一旦把有些事情想明白,也把自己的心態擺正了以後。很多原來看到的東西,都被他推翻。
譬如,從前,他一直覺得二叔汪一賢是儒雅斯文的,是絕對不會做出有辱斯文的事情來的。但事實卻是,他親眼所見,汪一賢之前派人拿着鋼管去要弄死陳雪。更大的事實是,二十多年以前,汪一賢就做出了傷天害理喪心病狂害死蔣老兒子兒媳這樣的事情來。
哥哥很多年以前,就罵他瞎,對他說,看人,必須要透過現象看本質,你要去看他做過的事以及正在做的事,而不是聽他怎麼說。要是光聽一個人怎麼說就能瞭解一個人的話,要眼睛來做什麼?
現在他才發現,從前的自己,確實瞎!
到了火雲堂以後,柯震與七爺坐在一起喝茶。
七爺看柯震臉色蒼白,人也瘦了一圈,眼窩深陷,一副大病初癒的樣子,心裡更加放心,這至少說明,柯震是真的生病,而不是因爲別的事情在柯宅裡一呆就是半個月的時間。
柯震端起茶杯,嗅了嗅茶香,說道:“乾爹,您又換茶葉了?”
七爺笑起來:“還是你鼻子靈啊。換了極品洞頂烏龍。洞庭烏龍是常見的,但這種雨後出的新芽便立即採摘,採摘以後,又馬不停蹄地進行加工的,少之又少,口感好,也有價無市。”
柯震點頭,說道:“應該讓二叔和三叔一起來喝茶的。”
七爺的臉色,就是一黯。
柯震看向七爺,問道:“乾爹,怎麼了?”
七爺的臉上,流露出哀傷的神情來。
柯震一驚,急問:“乾爹,是不是我生病的這段時間,我們火雲堂發生了什麼事?這段時間,我一直躺在病牀上,一直打着點滴,病房裡的人來來往往,我連手機都沒有碰過,幾乎過着與世隔絕的生活,我每天都在擔心外面會不會發生了什麼事?我剛剛從第九堂過來,幸好第九堂一切都好!乾爹,二叔怎麼了?受傷了還是生病了?”
聽到柯震說如今他名下的第九堂一切都好,七爺放下心來,又一臉哀傷悲痛地說道:“阿震,在你生病的這段時間裡,你二叔他,唉,被蔣行則冤枉說你二叔害死了他兒子……”
七爺還沒有說完,柯震臉上便流露出焦急的神情,問道:“我二叔被陷害入獄了?”
七爺更難過了,搖着嘆息道:“要是隻是入獄的話,就好了。唉,蔣行則僱了個傭人,明目張膽地在審判庭就把你二叔殺了。”
柯震驚得沒有端穩手裡的茶杯,茶杯砰一聲摔在地上,茶水濺了一地,茶杯也摔爛了。
柯震憤怒:“當場就殺了?沒有搶救嗎?”
七爺搖頭:“心臟被捅一刀,腹部被捅一刀,當即死亡!”
“蔣家欺人太甚!”柯震啪地一掌拍在桌子上。
七爺方想起,鄭可婉是蔣乙黛害死的,也難怪柯震這麼震怒了,他勸道:“阿震,你大病初癒,不要動氣,蔣行則如今已經瘋了,現在被關在瘋人院裡。”
“我去殺了他!”柯震氣憤地說道。
七爺一把摁住柯震,說道:“阿震,你不要衝動。我不是沒有想過這件事情,如今蔣行則被人保護着,我現在也沒有大量的精力去安排這件事情,緩一緩吧,年底了,各個部門都在抓收入,把目光瞄準了各大企業,旭宇也在其列。你二叔不在了,我們現在要打起精神來先把這一關應付過去。”
柯震點頭,沉聲道:“旭宇一直都是做正經生意的,應付各個部門倒是沒有什麼問題,只是流程繁瑣。”
“有道是,難者不會,會者不難。要是你二叔還在,把帳交給他們看就是了。但是如今你二叔不在了,最近又添也一些新的帳務,我怕雨菡應付不過來,雨菡畢竟從前從來沒有接觸過帳務處理的事宜。”七爺略顯憂慮地說道。
他總不能告訴柯震,旭宇就是最大的黑窩點,裡面不知道涉及到多到走私的往來帳務。
幾百家子公司,爲的就是各種洗黑錢,錢從各個帳戶裡進行往來,最終流入他的腰包。
他就是在火雲堂主堂那邊的花園裡,埋的黃金都有兩千多公斤。這一切,都是汪一賢一手促成。
汪一賢走了,他是最難過最覺得可惜的,汪一賢的死,比褚辰偉的死還要讓他難過。當然,他並不是難過死去了一個兄弟,而是死去了一個智囊。只希望日後汪雨菡能夠真的在能力上取代汪一賢。把旭宇真正地運作好。
他也得想想退路,那些埋在火雲堂主堂的黃金,該轉移的就要轉移了。狡兔三窟,明年就是他與柯元嘯決一生死的時候了。
成王敗寇,柯元嘯敗,他吃掉十七堂,真正地一家獨大。
他敗,呵呵,他拍拍屁股逃之夭夭,國外吃香喝辣,瀟灑一段時間緩過來以後,捲土重來。
柯震看一眼七爺,沉痛地說道:“乾爹,我想去看看二叔!”
呵呵,十幾年來,他竟然眼瞎地一直認爲乾爹是慈祥、心善又會真誠待人的。
現在他才明白,若真誠,又怎麼會對自己親侄兒的死無動於衷?
若真誠,對汪一賢的死,爲何他表現出來的是可惜,而不是傷心?
他柯震自恃聰明,竟被這些表象和七爺嘴裡的花言巧語哄騙了十幾年!以後,再也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