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背叛和背叛的人

一聲海潮拍上沙灘,暗影手裡的槍劍也齊整的唰唰舉起,直指他們,尖銳的冷兵器泛着絲絲寒光,似能冷入骨髓。

蕭可俯身打了個大噴嚏,渾身都哆嗦了一下。身爲茅山子弟,抗鬼氣是從小的必修課,師父曾說她天賦異稟,用一年的時間足以比得上別人的十年,但自從上次從鬼界回來,就總能感覺得到冷意。

興許是體內自己的魂魄正在慢慢甦醒的緣故,自己本來就是抹魂魄,魂魄不同鬼魂,還沒有完全死去,介於活人和鬼之間。所以怕太陽,也怕陰寒。但很多人和鬼都想做魂魄,因爲可以隨時活,也可以隨時死。

阿白護着她,但四面已經被包圍,要逃出這裡,已經不可能。他無奈道:“你們這是做什麼?我難道做了什麼違法的事?這麼大動靜,嚇壞我未婚妻怎麼辦。”

蕭可忍不住看了他一眼,這個時候還吊兒郎當的,惹怒他們怎麼辦。

爲首的暗影說道:“王請你們回去。”

“如果我說不呢?”

“那就捆起來,扛着回去。”

阿白又往四周看了看,黑壓壓的都是暗影:“茅茅,你有自信能衝出去嗎?”

蕭可嚥了咽:“一定會被揍成包子的。”

阿白失聲笑了笑:“那就只能乖乖跟他們走了。”

“如果他們真要揍我們,那肯定現在就動手了。”蕭可認真分析了下,覺得他們還是很安全的,“只是我們一走,阿豔不就危險了?”

阿白眸光微斂,淡笑:“我們不走,她才危險。茅茅,阿豔不是個笨蛋,黎波如果真的從醫院裡逃了,她怎麼會大老遠跑來通知我們,然後又折回來海邊找。可惜我少了幾分心思,現在纔想明白。”

蕭可愣了愣:“你是說,她是故意引誘我們來這的?難道……”她看向這些暗影,立刻明白過來,“他們早就等在遠處,就是爲了等我們。”

“對。”阿白笑了笑,說不出是無奈還是什麼,“我和她認識這麼久,也算得上是朋友。她在乎的、想要的只有一個,所以大概可以推斷出兩點。要麼是她被我爺爺要挾了,要麼是她自己找我爺爺做了交易,所以才背叛了我。”

“……你是說,她想黎波多活幾天,讓他了無遺憾的走,所以才做了今晚的事?可無論是不是她自願的,都是背叛了你。”

阿白點頭:“以前把她當朋友,以後不會了,但也不會把她當敵人,只是陌路人……”

蕭可拉住他的手,冰冰涼涼的:“走吧,早點過去跟你爺爺說完事,然後回家。”

回家二字微微撥動心絃,阿白低眸看她,滿是笑意:“好。”

兩次通過鬼門關,蕭可心底都有不安,但上次是鬼鬼祟祟,這次是正大光明的從這裡經過,而且身邊還有人陪着。

暗影浩浩蕩蕩的護送他們一路到宮殿,引來街道兩邊衆鬼探頭觀望,竟在儲君身旁發現個活人,瞧着那一身凜然正氣,還是個捉鬼的。衆鬼狐疑半晌,這才恍然——這一定是上次來鬼界搗亂的道士,被他們儲君捉住啦!

上次的時間基本都耗在高臺了,因爲刺客突然出現,兩人也沒好好逛逛。這次直接來了宮殿,等會能不能立刻出去還是個問題。蕭可倒想在鬼界走走,畢竟這裡的東西買了就能直接給宅子裡的鬼,而不用她耗時耗力去燒了唸咒。

大殿上寂靜得針落地上都聽得見,有大殿上各種鬼怪屍骨襯托,更覺得詭異。

不一會,蕭可先覺阿白握着自己的手力道做大,然後一股如寒流的冷意襲來,冷的她抖了抖。可這鬼氣統一,並不像暗影來時那樣,那就是說是來自一個人身上。在鬼界戾氣都這麼有壓迫性的,除了鬼王,蕭可想不出第二個人。擡頭看去,那白髮蒼蒼的老者,果真是宋判。而隨後出來的,是老頑固,兩人視線相對,見他對自己的出現沒有半點意外,就知道當初鬧市偶遇果然都是安排好的。

阿白規規矩矩喚聲:“祖父。”

宋判落座高位,以上往下看他們:“坐。”

阿白淡笑:“不用了,我們只是過來一會,很快就回家了。”

宋判臉色更加陰沉:“我真該毀了宋家大宅。”

大宅是在他死後而建,他對那地方沒有一點感情。如果不是一心等着孫兒回心轉意,不想把他逼急了,而且也想那裡興許有他心臟的下落,這纔沒毀掉。

阿白聳了聳肩:“您的牌位還供在那來着。”

宋判忍了忍氣,轉而看向蕭可。他這一看,蕭可的心立刻高懸而警惕。

“當年最後見到你時,你還是個嬰兒。我認識你父母,實在是……很無知的人。”

雖然蕭可記憶裡沒有父母的出現,但是被人當面這麼說,還是很不舒服。

“如果不是他們領頭奏請先皇廢黜太子,大央國也不會發生諸王判亂的事,宋白更不會枉死。我實在無法想象你這種害死未婚夫的女人怎麼還有臉面待在他身邊。”

阿白沉聲:“不要羞辱她。我從來不承認自己是儲君,你在我眼裡,只是祖父,而不是鬼王,我更不是鬼王的孫子,而是宋家一個普通人。”

“你如果再不把權力握住,那想要奪位的人只會更多。”宋判緩聲,“你在高臺遇刺的事,會越來越多。”

阿白微微睜大了眼:“你知道?”見他不語,可眼神已經不言而喻。阿白突然覺得很可悲,他心底還是把他當成唯一的親人而有些許依靠,但沒想到這個親人,卻眼睜睜看他被圍攻。甚至差點連蕭可的命也搭了進來,他這做祖父的,卻還能袖手旁觀。

“知道,可知道你又能如何?只能是生悶氣。”宋判冷冷一笑,又對蕭可說道,“你難道不覺得羞愧?他已經是鬼界儲君,你只會拖累他。上次中元節的事,如果讓衆鬼發現,你覺得他們會怎麼看阿白?你本就是個不祥的人,我找人調查過你,你……”

“我忘了。”蕭可擡頭看他,脖子都酸了,“我只記得我們在皇宮見的最後一面,其他的事我全忘了。但是阿白沒有忘記全部,我父母的事他肯定也知道,但是他沒有任何指責,所以他都不介意了,我還介意,那就辜負他了。你讓老頑固來說的那些話,仔細想想,是想讓阿白對我死心,可是如果不是爺爺你,我們還沒那麼快知道真相,所以……”她微微一笑,“我們萬分感謝您。”

“……”

阿白脣角微揚,不愧是……他的未婚妻啊,嗆了人還渾然不覺,認認真真講道理什麼的不要太可愛。

宋判冷臉:“所以你是決心要跟老夫作對?”

蕭可搖搖頭:“我不想惹您,但是如果您真的不肯放過我們,我們也就只能……兵來將擋,受着了。”

他是鬼王,他們的戰鬥力明顯不夠用,根本打不過啊,難過!

阿白笑了笑,問那高座上的人:“是豔鬼找的你,還是你找的豔鬼?”

“她來找我,正好我要找你,所以我跟她提了引誘你們離開大宅的條件,她同意了。”

蕭可問道:“你要抓我們的話,爲什麼非得弄那麼大的陣仗?直接來大宅不行麼?”

宋判沒有答話,輕擺手指:“關起來。”末了又加了一句,“把蕭可丟出去。”

阿白頓了頓:“原因。”

“去。”

蕭可立刻附手在葫蘆上,阿白察覺到後當即摁住她的手,輕輕搖頭,附耳低聲:“這是要單獨和我說話,說完了就走了,忍忍。”

蕭可吸了一口氣,這才把手挪開:“那我先回去,你要快點。”

阿白給她理了理有些亂的丸子頭,笑道:“嗯。”

蕭可看着阿白被帶走,哈妹回過神,就被暗影左右夾住,直接押到鬼門關,手一甩,就被丟了出去。

她起身拍拍褲子,差點沒用葫蘆砸他們腦袋,憤然:“三十年後等我變成厲害的老道士了,一定來砸你們的窩。”

本想在門口等他,可還沒找到地方坐,就見暗影從裡頭出來轟人。一直轟到半里外,她終於炸毛了:“我不等了行吧,回家!”

憤憤往回走了幾步,暗影忽然說道:“老先生讓我們帶一句話給你。”

“老先生?”蕭可想了想,“老頑固?”

“是。老先生說,王許了豔鬼五天命,豔鬼只要了三天。這句話,算是你的買的大衣錢,從此兩不相欠。”

蕭可怔鬆片刻,忽然明白老頑固讓人帶話的緣故。

他以爲自己把豔鬼當朋友,但是豔鬼卻出賣了她去換命。那她肯定會傷心,老頑固爲了減輕她的難過,所以告訴了她這其中過程。鬼王許了五天,豔鬼只要了三天去做自己的事,老頑固想說,她是有逼不得已的原因,才背叛了自己,藉此來安慰她。

蕭可默了默,如阿白所說,阿豔往後不再會是朋友。但她既然要了這三天,也是她和黎波的最後三天。

稍想片一會,轉身往海邊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劇情好像慢了,銅錢調整下,迴歸小*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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