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親愛的狐狸兄長,我們還要多久纔到啊?”花不語懶懶的支着下巴,坐在一塊平石上,目光散漫盯着眼前燃燒旺盛的火堆。這次出遠門,狐狸沒有帶任何人,只帶了她花不語和足夠的盤纏。
澹臺東流舉眸望了望花不語,繼續手中挑火的動作,只聽見火堆裡一直髮出“嗶剝”的響聲,將這荒郊野嶺四周襯得越發寂靜。“我們早就進入了西局境內,再過三個關城就到均鳴鎮了。”
“還有三個?”花不語一聽頓時皺起了眉頭,長吁短嘆,“我們已經走了快十天了,怎麼還有三個關城!?冷將軍當初不是隻用了五六天就到均鳴了麼?”怎麼換成他們路途就異常遙遠囁?
澹臺東流意有所指:“還不是因爲某位大小姐夫人一路走走停停四處亂逛,耽擱了原本的路程,時將軍他們是連夜行軍,哪兒能相提並論。”真不搞不清楚花不語是找人還是來西局遊玩的,怎麼每到一座關城她就滿大街亂竄拼命採購不亦樂乎,將本來目的忘得一乾二淨。
聽出狐狸的不滿,花不語討好似的連忙接過他手中木棍,盡職盡業的挑火:“嘿嘿……誰讓我從來沒去過大西北呢……”
“大西北?”狐狸疑惑。
“哦哦哦,大西北是我對西局的暱稱。”花不語急忙解釋,一個不小心說漏了。
“總之我們接下來得加快速度趕路了,不然等我們到了樰關,時將軍又不知道打到哪裡去了,”澹臺東流懶得追究,“而且你再這樣慢吞吞,你的大管家很快就會來迎接你回府的。”
“我保證會沒命的趕路的,絕不要被請回荊日!”花不語舉起手中木棍指天發誓,隨後她環視四周,將憋在心裡很久的疑慮問出口,“狐狸啊,你爲什麼總是喜歡讓我們在野外過夜啊?”是啊,每當進入一座關城狐狸就只採購一些用品乾糧,讓他們自己換洗換洗,等快入夜了他就不在城內任何客棧作片刻停留駕車出城,等到了無人之境他纔會停下馬車在外過夜。花不語在心裡一直對此頗有微辭,一個女孩子和一個大男人單獨在荒郊野外過夜算怎麼回事兒嘛,她骨子裡的那點操守令她百般糾結。
澹臺東流微眯起眼睛,勾起誘人的脣角,笑得動人:“怎麼?害怕狐狸吃了你不成?嗯?”嗯字千迴百轉,性感撩人像是在誘惑花不語。
花不語溺在狐狸深潤的瞳裡整個人簡直癡了,這這這、不正是一隻修煉千年的狐狸精(雄)在明目張膽的挑逗她麼??……千萬把持住啊花不語!你已經嫁人了,雖然你不屑尊崇三從四德,但是你必須認清現狀啊!狐狸就是狐狸,就算他成精了那也是狐狸,你可不能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現狀是什麼?荒郊、野嶺、火堆、弱女子花不語(雌)、千年狐狸精(雄)……
“啊——你這隻死狐狸!收起你的狐狸相!”花不語滿臉通紅大叫一聲跳了起來,木棍指着澹臺東流百花盛開的臉,“不然我就用木棍點爆你的眼!”
澹臺東流怕是沒見過這樣臉紅彤彤還張牙舞爪的花不語,忽然開懷大笑:“有趣兒,實在有趣兒~哈哈~~”時下花枝亂顫。
花不語見澹臺東流的反應一時不知所措地怔在那裡,死狐狸又在戲弄她!
狐狸笑了好一會方纔停下,認認真真的說道:“西局一路表面上雖風平浪靜,但我們也不可掉以輕心,在野外過夜是爲了能夠讓自己能多活上幾年。”
花不語嚥下口水,戰戰兢兢完全沒有剛纔的氣勢:“難、難道,西局有人要我們的命麼?”她不記得自己有結下過什麼江湖恩怨啊,該不會是狐狸在外捅了什麼簍子吧?狐疑的盯着澹臺東流,口氣不善,“莫非是狐狸你連累我?”
“除此之外,你當真以爲沒人會對兵權在握的大將軍的夫人虎視眈眈?”澹臺東流拋回話題。
也就是說,兩個人都是危險分子!!??花不語醉倒了。
澹臺東流注視着火光閃爍,黑曜石的眼裡微微泛起波瀾,只道:“你回馬車裡去休息吧,我來守夜。”之後似乎沉入了遙遠的回憶當中。花不語覺得那時候的狐狸很不真切,彷彿換了一個人坐在火堆前,眉間淺淺縈繞着某種不屬於他的憂傷,一瞬間花不語有要衝過去抱住他的念想。
最後,花不語還是鑽回了馬車裡,在這條漫漫的尋夫路上,狐狸是絕對不會丟下她不管的,她不知道哪兒來的自信,但是她選擇相信。
當天夜裡的風颳得十分勁響,睡夢中的花不語在馬車裡不安分的翻了翻身,突然,有個什麼東西猛然撞上馬車,“嘣!”的一聲驚醒了花不語,接着又來更響的一聲,花不語卷着薄褥睡眼惺忪地坐起來,她對着車外很不滿地叫道:“狐狸,你搞什麼啊?”還讓不讓人睡覺啦!
“去死吧!!”這是最早進入花不語耳朵裡的話,兇狠粗魯顯然不是狐狸的聲音,隨之而來的是一陣斷斷續續的“呯呯嗙嗙”聲。
“狐狸!”花不語直覺狐狸出事了,甩下薄褥匆忙跳下馬車,一腳踩下去竟是軟的,花不語低頭看去,尖叫一聲“啊——”,那是一截人的手臂,鮮血淋淋可見是被人砍下來不久,花不語捂住嘴巴,斷臂不遠躺着少了一條手臂的人,那人兩眼翻白,臉上被什麼東西利落地一剖爲二,口中涌着鮮血一動不動,顯然已經是死了。
原來剛纔撞馬車的是這麼兩個東西……
花不語的神經瞬間繃緊了,第二次見到這樣的場面她還是忍不住想吐。她緩緩心神,莫不是真被狐狸說對了,有人想要他們的命?很快她的思緒被前面不遠的打鬥聲吸引了過去。
火堆周圍有好幾個穿黑衣的人,他們個個手持大刀凶神惡煞,刀鋒直指前方的澹臺東流。花不語眼尖看到他身上一貫白淨的袍子染上了幾絲腥紅,頓時腦子“嗡”了一聲。
“狐狸!狐狸!”花不語叫喊着,提腳就要跑過去,突然一隻手抓住了她的腳踝害她一個釀蹌差點跌倒。抓住她的是趴在地上的一個讓澹臺東流打得半死的黑衣男,他血流披面不辨真相,亂糟糟的頭髮與臉上的血糊成一團驚悚萬分,污血的大手緊抓花不語的腳踝,此番此景更像是從地獄來索命的惡鬼。“啊——鬼啊!!”花不語厲聲尖叫,閉着眼,另一隻腳慌亂的踩踢黑衣男的手、頭、背,毫無章法“放開我啊——放開!死人!叫你放開啊——”完全的下腳不知輕重。
如此這般,黑衣男萬分悲劇的痛暈了過去……
得到解放的花不語縮在一邊,她是很想躲到狐狸身後尋求保護,但是看看狐狸周圍的黑衣男同黨,嗯嗯,還是不要貿然前進的爲妙。
澹臺東流看了一出好戲,面上的陰鷙表情稍稍放鬆了下來,接下來發生的就如武俠小說裡所描寫的如出一轍,花不語就看着狐狸化身成一縷白光在各個黑衣男之間穿梭,手中的挑火棍指哪兒打哪兒毫不含糊,很血腥很暴力,一時間屍橫遍野。……好吧,這其實是快鏡頭播放,爲了突出狐狸的功夫卓越,至於回放,呵呵,原諒她花不語當時看傻了眼。
澹臺東流的挑火棍下猶躺着一人還沒斷氣,他直着身子凝眸居高斜視下去,寒聲開口:“滾回去同你們的主人說,要取我性命,還得勞駕他親自出馬。”
黑衣男愣了片刻,澹臺東流面無表情,挑火棍轉眼間便嵌穿在了黑衣男右手掌中,黑衣男痛叫一聲,澹臺東流不以爲然,只是回身朝花不語走去,“滾!”
黑衣男倉惶落跑,花不語目瞪口呆。
“收起你的下巴,要砸地上了。”澹臺東流伸出白皙的手輕輕託了託花不語的小下巴,此時的他不復之前的冷酷,溫柔的笑看花不語。
花不語急忙捂住下巴,回過神來,狐狸全身上下除了袍子上有點血跡,其他如常乾乾淨淨,束好的髮絲也不見分毫雜亂。她拉住狐狸的袖子,詢問:“你有沒有受傷?”
“你看我的樣子,像是受傷了麼?”狐狸打趣兒,氣息平穩面色紅潤。
“那就好,”花不語舒了口氣,狐狸會武功她一點也不吃驚,她只是有點意外狐狸的千年笑臉上竟然會出現那麼令她熟悉的冷酷表情,她條件反射的想到了一個人——冷將軍。“那些是什麼人,爲什麼要殺你?”
澹臺東流任由花不語拽着他的白袖子,只是領着她回到了馬車邊,“回車裡去,我們要儘快離開這裡。”
“看他們的樣子好像很厲害(雖然全部被你打趴了),你惹了什麼不得了的人麼?”花不語一面爬車一面問。
“這個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如果我們不快點到時將軍那裡去,就會有很多人來找你我的麻煩了。”澹臺東流弄滅了火堆,接着躍上車,坐在前頭催促着馬匹跑起來離開這個亂七八糟的地方。
花不語算是聽懂了,下次就不只是狐狸有危險,還會有人衝着她自己來。一個冷顫,花不語臉色白了大半。澹臺東流見花不語沉默,如往常一樣,淺聲笑了起來:“不過在此之前,狐狸是不會讓人傷到你分毫的。”
花不語一隻小手緊緊捏住狐狸白袍後的一角不放手,低垂着清秀的眼不言不語。一路上,她只有狐狸可以依靠。
狐狸溫溫柔柔的空出一隻手撫了撫她的小腦瓜子,“乖,狐狸會保護你的。”
……
夜色漸漸消退,黎明即將來臨,一輛馬車匆匆行駛在官道上,塵跡揚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