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馥芸在花不語的傷好後就堂而皇之的住進了將軍府。
這是在花不語的意料之中的,皇后因爲想讓她好好養傷所以將此事推遲了幾日,如今她傷已好,便可以專心的實行她讓應馥芸“浪子回頭金不換”的計劃。
在出府迎接的路上,時非深很明顯有些不悅:“你怎麼讓她住進來了?”
真搞不懂小女人到底在想些什麼。馥芸公主囂張跋扈世人皆知,他最煩的就是這種女人,她還要將應馥芸接進府裡,是想讓這位公主拆了將軍府麼?將軍府廟小供不起這尊大菩薩。
花不語挽着時非深的手臂,微笑着打趣兒:“你若是想娶人家公主,我讓她回去便是了,順道爲你求道賜婚聖旨如何?”
時非深聽得出花不語的調侃之味,也順着回道:“你若不在意,我也不介意多娶個。”
花不語繡花拳捶上時非深的胸口,怪嗔:“你敢!?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呵呵,悍妻善妒,要不得。”時非深揉着花不語的腦袋,略帶寵溺的味道。
“我就是善妒了怎麼着吧?你休了我啊!”花不語撅嘴,雙目直視時非深,倒也有些認真。
時非深飛快的在她光潔的額上一吻,原本冷硬的臉此時化得暖暖的:“爲夫知錯,夫人饒命。”
“哼,態度這麼不嚴肅,不理你了。”花不語耍耍女兒家脾氣,丟下時非深先往府門口跑去。
一旁跟隨的時黎暗自發笑,將軍被夫人給訓練的越來越像個普通男子,也學會玩些小腦筋了,看起來真是羨煞旁人。
“時管家,廂房可已備好?”時非深問道。
時黎一點頭,回答:“一切按照夫人的意思,都已打掃乾淨,準備齊全。”
時非深清嗯一聲,也走到了府門口與花不語彙合。既然小女人樂意這麼做,不論會有什麼麻煩他也認了,只要她喜歡,他便捨命陪女子。
夏日炎炎炙烤大地,將軍府外的一條路上遠看去彷彿冒了煙般,朦朧中一頂金碧輝煌的轎子若隱若現,幾名侍女小廝跟着朝這邊走來。
轎中坐的便是“浪子回頭金不換”中的女主人翁——應馥芸。
大頂豪華的宮轎停在將軍府前,侍女揭簾引出經過精心打扮的應馥芸。她今次一改往常的紅裝蝶衣,而是選了清新淡雅的粉色輕紗配着幾束流蘇幾隻玉簪,整個人在這燥熱夏季中顯得清爽脫俗。
應馥芸生得一副姣好的容貌,即使站在百花盛開的花叢中,也能一眼便吸引人的眼球,讓人不覺中凝視忘我。這次的打扮隱約中生有幾分“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韻味,讓旁人無暇他顧。
時非深帶着花不語以及一衆府中人着禮道:“將軍府恭迎公主大駕。”
應馥芸自從下轎後目光就沒有再從時非深的身上移開半分,聽見他同自己說話心裡更是欣喜,溫溫柔柔的說道:“大將軍客氣了,馥芸這幾日確實要將軍多多照顧了。”
母后要自己在將軍府中小住,卻不告訴爲何,雖然很討厭那個花不語,但能天天看見心喜之人她自是願意極的。
不等時非深開口,花不語搶先一步接過話頭:“臣妻和將軍府上下一定會努力,讓公主有賓至如歸的感覺。”
一語雙關,將軍是不用來“照顧”你的,你只是個“賓”,照顧你的事還是留給她這個將軍府的當家主母來做吧。
聰明人一聽便知花不語此話的意思,時非深無奈的拍拍她的腦袋,示意她不要一見面就給人家公主難堪,收斂些日子纔好過。
應馥芸豈會不知,又見時非深眉眼中不禁流露出的情意,完全與自己印象中冷酷剛硬的模樣判若兩人,當下就對花不語更是厭惡上幾分,心裡咬牙切齒,時非深會變得這樣子全都是這個不知羞恥的女人害的!
花不語笑容可掬,心裡卻是在叫囂,看什麼看!?非深是我一個人的!妄想用你的賊眼染指他!哼!
就算心裡再有不悅,在喜歡的人面前女孩子都是會戴上溫柔的面具的。應馥芸壓下怒氣,姣花照水的臉上盡是笑顏,鶯聲燕語:“那本宮就先謝過夫人了。”
在非深面前就自稱馥芸,在她面前就擺起架子叫什麼本宮,你還真是善變呢!花不語暗自腹誹,好吧,應馥芸討厭她,她也很不喜歡應馥芸,正好扯平!
“公主請。”時非深大手一展,做出邀請的姿勢,看向應馥芸的眼裡磊落乾淨,完全是出當臣子的本能。
應馥芸聽到時非深恭請自己,一下子就將花不語拋到九霄雲外去,小女兒姿態娉娉嫋嫋提步走進了將軍府。斜眼瞄了一眼時非深,應馥芸心跳得極快,巴不得立馬就抱上去,但見到她身邊笑靨若花的花不語,眼神飛快的冷了下來。
她看着將軍府的大門,端端正正地領着隨身伺候的侍女小廝邁步進去,儼然一副“本宮纔是這將軍府的主母”的模樣。
花不語吃味兒了,她拉過時非深的手掌,攥在手中像在賭氣,小嘴癟了起來。
時非深似在好笑,有些樂見花不語的樣子:“自食惡果了吧。”
花不語憤憤然使勁兒的捏了下時非深的手,雙眼掃向時非深看好戲的臉,堅定道:“你就等瞧吧,看看到底鹿死誰手!”
花不語的那點力氣在時非深看來像是在撓癢,時非深挑了挑劍眉,深藍眼睛剔透明亮,他的手指戳了戳花不語的額頭,說道:“誰是鹿啊?”
“你!”花不語果斷回答。
時非深搖搖頭,威風凜凜的大將軍眼下倒成了她們女人家鬥氣的賭注了,真是有些窩囊。
應馥芸休息的地方被花不語安排在招待貴客用的南廂房裡,與她和時非深的東廂臥房隔了一道長廊水榭以及一圓門花圃,不遠不近。
這既顯親近又顯疏遠的安排絲毫沒有影響應馥芸好動的手腳。時非深每日除了按時上朝,下朝後一定會到天策營裡巡查,偶爾和連斐岸等人出去喝酒,剩下的時間幾乎都待在府中陪花不語。
也可以說是在應付應馥芸公主。
這個公主每日不是粘着他叫他說些戰事趣聞給她消遣,就是鬧着要他教她武功防身。他又礙於人家公主的身份不好拒絕,只能一邊冷着臉一邊隨意講些故事露幾招讓應馥芸過癮。
花不語一邊用勺子挖着冰鎮的半個西瓜吃,一邊欣賞時非深的一個頭兩個大。雖然花不語很看不順眼應馥芸的糾纏,但是時非深的冷眉冷眼看得她在這炙熱夏天的午後解了不少暑氣,比手裡的冰西瓜更令人感到涼爽。
時非深在陽光下身形利落的舞動手中長劍,招式華麗劍花翻轉。女人家就喜歡外表好看內在卻不實用的東西,比如他現在隨意耍弄的劍法,徒有其表,華而不實,偏偏應馥芸就喜歡這樣的劍術。
“非深將軍好厲害!”應馥芸的拍手叫好讓本身就很不耐煩的時非深更是壓抑得面上生冰,目光能把人凍得結結實實。
冷將軍的寒氣逼人真是消暑聖品。花不語暗自想道。
時非深一邊應付應馥芸,一邊眼尖的看到花不語斜倚在涼藤榻上,在蔭蔭的葡萄架下享受冰西瓜和他百般無奈的樣子,平凡的臉上露出狡黠的笑意,像只慵懶的狐狸。他便決定了,晚上看他怎麼收拾他這個只顧看好戲的小女人!
應馥芸來府裡四天,花不語因爲時非深白天積累的壓力就有三天被他夜裡折騰得次日起不了牀。
當天夜裡,東廂房梨花木嵌玉大牀上——
“作壁上觀?你的膽子倒是很大啊。”時非深問着被壓在身下的花不語,眼裡是可見的怒氣。
“那你還不是當着我的面和她眉來眼去,我都沒生氣呢。”花不語反抗無效,她打不過時非深的。
“眉來眼去虧你好意思說,讓她住進府裡還不是你的注意?怎麼,想這麼容易脫罪?”時非深俯下身去將花不語還想繼續狡辯的脣懲罰性的吻得腫脹嬌豔。
花不語毫無招架之力,良久待得時非深放開她的脣,她才喘着氣說道:“你、你欺負人……”
“叫你不學乖,連爲夫都敢捉弄,不給你點教訓你都要上房揭瓦了!”時非深一板一眼的說道,“欺負你是爲了你好!”
藉口!都是藉口!把她吃幹抹淨就叫爲她好?這是哪兒門子的歪理啊!到底是誰得了便宜還賣乖啊?
然後,第二天看見錦言柳萱掩嘴偷笑,花不語覺得爲了增長她在府裡的聲望,應馥芸的問題應該速戰速決!不然不僅是時非深吃不消應馥芸,她自己也快要吃不消時非深了。
這天,時非深因爲琚炎帝召見商量與虢洱國的問題沒有在府裡,正好給了花不語機會,她以主人的身份邀請身爲客人的應馥芸到望歸亭乘涼聊天,應馥芸也沒有拒絕。
於是,兩人各懷心思面對面坐在望歸亭裡的石凳上。
時非深不在,應馥芸本性畢露,她高高在上不屑的看着花不語,語氣中充滿輕蔑:“本宮這幾日一直覺得,本宮比你更適合將軍府。”
言外之意,也比花不語更適合將軍府主母的位置。
花不語倒也不在意應馥芸的話,只是微微啓脣:“哦?怎麼個適合法?請公主賜教。”
應馥芸聽花不語問起,就不客氣的說:“非深對本宮好你是看在眼裡的,本宮想要什麼他就給本宮什麼,事事都依着本宮的心意,那些個府中下人有哪兒一個見到本宮不是低聲順氣的,不似你,連身邊的奴才都敢隨意取笑你。若是由本宮來掌管偌大的將軍府,定會比你做得更出色!”
還好亭中只有她二人,不然要是被錦言柳萱她們聽見了還不得氣死。只有她這種天生覺得自己優越的人才會動不動就叫人奴才,看不起人。
花不語將錦言柳萱當成朋友,所以也不在意她們平時和自己的嬉笑,連時非深都由着她們欺負自己,公主這個局外人怕是沒有什麼資格坐在這裡指指點點吧。
“公主說的是,臣妻確實沒有公主那麼厲害,依公主之見,臣妻是否應該主動‘退位讓賢’呢?”花不語挑挑秀眉,看着應馥芸的眼裡風平浪靜。
“你要是聰明的話,就應該知道識時務者爲俊傑的道理。非深若是娶了本宮,放眼天下還有誰會和他作對?本宮的哥哥當朝六王爺也會對他禮讓上三分,”應馥芸驕傲地說道,“絕對比你個無名小卒要強上幾百倍!”
驕傲的孔雀在軟硬兼施打壓她的氣勢,花不語暗自好笑,政治婚姻哪有這麼簡單,自己被利用了反而還引以爲榮,應馥芸啊應馥芸,真不知是應該鄙視你,還是同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