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牀上的女子尖叫一聲,趕緊捂緊嘴巴坐起來,慌亂恐懼的看着他們,抱着自己的衣服閃的遠遠的,彷彿害怕盛怒中的顧君行,會傷害到她。
可是,十歲的歐陽慕青卻一動不動,小臉已經疼得沒有任何血色,仍然不肯妥協認輸,同樣怒氣衝衝的瞪着顧君行,咬牙道:“有本事你殺了我,不然,我就要纏着你一輩子!”
顧君行完全沒料到,他自己會動手,每次提到顧蒹葭,他就沒法冷靜,而歐陽慕青卻總拿顧蒹葭來刺激他,這一次無疑是最過分的一次。顧蒹葭寧願死在蕭清塵手裡,也不肯和他在一起,一直就是他不可觸碰的死穴,歐陽慕青卻是明明白白,故意往他的死穴上捅刀子。
“滾!”顧君行臉色難堪的蹦出兩個字,卻是對早就閃躲到牆角的女人說的,那女人一聽巴不得趕緊遠離雷區,穿好衣服就匆匆忙忙的跑了。
房間裡只剩他們兩個人,她的目的達到了——趕走他身邊所有的女人,他只能是她的。當樓下客廳傳來巨大的關門聲,原本驕傲強硬的孩子,驀然間失去了所有力氣,嬌小玲瓏的身體重重跌落在地,殷紅的鮮血迅速低落在木質地板上。
“該死的!”顧君行惡狠狠的咒罵一句,臉色很難看,人已飛快下牀,一把抱起地上嬌小的孩子,大掌慌亂無措的按住她肩膀流血的地方,抱着她就往外跑。
爲什麼她就是學不聰明?爲了類似的情況,已經不是一次兩次的爭吵,怒極的時候,他甚至會毫無風度的揍她一頓出氣,可是,她還是每次都往他的痛處戳,一次次的激怒他。
路上給蕭淳打了個電話,趕到醫院的時候,蕭淳就在急診科等着,一看他抱着半身都是血的孩子過來,不由得一愣,一向與人爲善,萬事不計較的顧君行,竟然對身邊最親近的孩子動粗,還傷的這麼嚴重?
在急診科的急救室門外,顧君行一副衣衫不整的樣子,靠在牆上大口的抽菸,弄得走廊上煙霧繚繞,經過的護士爲難的看他一眼,也不敢出聲阻止,只能求救的望向蕭淳。
“我這是無煙醫院
,你別壞我的規矩。”蕭淳揮揮手示意護士進去,纔看着顧君行淡淡開口。
“去你的無煙醫院,要是她出什麼事,我就把你這裡拆了!”顧君行氣急敗壞的吼出聲,忍不住從門上的玻璃看進去,值班的醫生正在給歐陽慕青打麻針,準備縫合傷口,小傢伙身體因爲疼痛顫抖得厲害。
“喲,小傢伙不錯嘛,能讓顧大少爺如此失控。”蕭淳揶揄的笑了笑,在顧君行發飆之前,走過去安撫的拍拍他肩膀道:“放心,只是外傷,不會出事的。”
顧君行仍舊擰緊眉頭,沒說話。蕭淳若有所思的望着他片刻,忽然低聲問:“既然這麼心疼,爲什麼還會狠下心動手傷害?”
走廊裡安靜下來,顧君行並沒有馬上回答他的問題,而他也不急着催問,兩個人靜靜的站了一會兒,顧君行低了一根菸給蕭淳,蕭淳也沒拒絕,接了過去卻拉着顧君行到走廊的窗前,拉開窗子,讓風吹過來,才點燃了煙。
“我絕不可能愛她,何必給她希望?”良久,顧君行才緩緩開口,卻帶着異樣的無奈和悽楚:“除了顧蒹葭,我已經懶得再對任何人動心,更何況,只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難道,我還由着她去胡鬧?”
“所以?”蕭淳彈了彈菸灰,側頭目光幽深的望着他反問。
“所以,沒有希望的事情,從一開始就不去糾纏不清,現在決絕一些趕她走,等她長大自然會感激我。”顧君行冷靜的沉聲回答,也回頭望着蕭淳正色道:“蕭淳哥,別怪我多管閒事,你和歆知之間也早該結束了,這麼糾纏不清的繼續下去,只會給她更多傷害。”
蕭淳神色莫測抽了兩口煙,看着縈縈繞繞的煙霧在面前慢慢飄散,才低聲說:“我知道,之所以要殺一儆百的對付楓臨,爲的便是能放心的放開她,不然,我蕭淳的女人,我又怎麼可能給人機會傷害到她。”
“那就好。”顧君行點點頭,贊成的說:“哥整天忙着公司的事,也顧忌不到這些,是有必要替歆知掃掃路。”說到這裡,顧君行才猛然想起來蕭淳此次去災區的目的,很關切的問:
“歆知呢?沒事吧?”
“沒事,在家睡覺。”蕭淳有些疲憊的低聲回答,身體無力的靠着牆,一口一口的用力抽菸,想以此緩解心裡的痛。若是原本還有一點猶豫,在放手和不放之間徘徊,那麼,今夜聽了顧君行的話,他便再沒什麼可想的,顧君行說的,如果沒希望的事情,一開始就不去糾纏,若是,到最後的結果,會是更多更深的傷害,不如,一開始就狠心推開。
歐陽慕青這邊處理完,已經凌晨了,開了些消炎藥,在蕭淳的辦公室給歐陽慕青輸液,顧君行陪着她,蕭淳擔心段歆知,便驅車趕回去了。
回到家,段歆知還沒醒,整張臉在黑暗裡睡得很熟,他怕吵醒她,沒捨得開燈,小心翼翼的在她身邊躺下,把她抱在懷裡,身體雖累,卻沒有絲毫睡意,只是靜靜的看着她,貪戀的看了一遍又一遍。
“蕭淳,你帶我走好不好……帶我離開……”睡夢中,她在他懷裡,忽然低聲的呢喃起來,帶着軟糯絕望的哀求,手也無意識的抓緊他的腰,反覆的低聲求他:“我們走……不要待在這裡……帶我走……”
“歆知,你想去哪裡?”他擡手輕輕撫摸她蒼白的臉,溫柔的低聲問。
“哪裡都好,沒有誰認識我們……嗯……誰也不能介入到我們之間……”夢裡的段歆知,彷彿聽到他的問話,竟跟着無意識的回答,讓他的心一陣陣的甜蜜而酸澀。
看着她沉靜安詳的臉,他忽然就想起在羅馬那一次,他伸手在她面前,溫和誘導的低沉說:“歆知,跟我走。”那時候,他要帶她走的,是一條充滿鮮血與傷害的路,彼此明明不想走,他卻還是帶着她,義無反顧的走了下來。
而今,她求他帶她走,這該是一條彼此都期望能走的路,沒有傷害,沒有外人的介入,只有他們兩個的幸福。可是,他卻不能帶她走,因爲,那一條路,在他們彼此倔強固執的互相猜疑,互相傷害時,早已被毀得面目全非。
他眼眶酸熱,看着她迷茫無助的夢囈,慢慢的抱緊她的身體,低沉的開口:“好,歆知,我帶你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