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車無聲無息的開走,蕭清塵帶着段歆知進到醫院裡,那些她和蕭淳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如同電影一幕幕的閃過,竟不知是喜是悲,沒有認真的回憶,從來不知道,他們之間竟有過那樣刻骨銘心的愛,有過那麼多的甜蜜。
一個人一生能得到這樣的愛,是莫大的幸運,可是,得到過又失去,忍受這樣刻骨的痛,她該怎麼辦?
段歆知站在蕭淳以前辦公室的門前,手搭在門把上卻無論如何也不敢推開,再也不敢往前走一步,靜靜的站了良久,直到蕭清塵無奈的低嘆一聲,低聲說:“進去吧。”
輕輕閉了下眼睛,段歆知才緩緩進去,蕭清塵擔心她出事,一直緊緊跟着,段歆知也沒怎麼和他說話,只是沉浸在自己的回憶裡,到此時,她才忽然想起什麼似得,回頭看着蕭清塵低聲道:“你有事的話,快去忙吧,不用陪着我。”
蕭清塵擔憂的看着她,有些遲疑的問:“一個人可以嗎?”
“沒事,你去忙吧。”段歆知苦澀的笑了笑,低聲說,“我也想一個人靜一靜。”
“歆知,你靜的太久了,叫人擔心。”蕭清塵微微蹙着眉,有些猶豫不決,這些天一直都有人陪着她,顧蒹葭幾乎是寸步不離的守着她,所以看上去還算平靜,若是丟下她一個人,又是在這種太容易勾起她和蕭淳回憶的地方,他確實擔心她會出事,“你若有什麼事,我難以向蕭淳交代,也沒辦法原諒自己。”
段歆知愣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神色淡然的一笑,眸色間卻是漸漸深沉,語氣堅定的說:“事到如今,我還有資格有事嗎?”她苦笑着低頭,有些無力的靠着門,低聲說:“夫妻本是一體,蕭淳不在,我必須連同他的份兒,好好活下去,我怎麼會允許自己有事?”
蕭清塵有些詫異的看她一眼,半晌才欣慰的嘆口氣,淡淡道:“我不離開醫院,有事打我電話。”
段歆知點點頭,蕭清塵看着她關上門,才轉身離開,邊走邊打電話,用極低的聲音交代:“歆知自己一個人在醫院,待會她離開我不會在她身邊,你把這個消息想辦法通知給莫俊琪。”
段歆知走到蕭淳的辦公桌前,有些無力的靠着椅背,整個人很快就陷入沉思裡。爲什麼非得到失去了,才能強迫自己堅強起來,才能想起蕭淳那麼多的好,才能知道,爲了這個人,她其實可以放棄很多仇恨的。
窗子沒關,一陣風吹過來,掀起攏在一起的窗簾,她這才擡頭,身子卻驀然一僵,她身穿旗袍坐在船頭,幸福微笑的照片,不知幾時已經印在窗簾上,可以看的出,是費了些周章的,把窗簾取下來,特意用水印的工藝,把照片印上去的。
她記得那是那次,他帶她去烏鎮遊玩的時候,趁着她不注意抓拍的鏡頭。當時以爲只是玩鬧,卻沒想到他竟會這麼在意,還費了這麼多心思。
靜靜的坐了很長時間,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她竟鬼使神差的掏出手機,在無意識的情況下,撥了蕭淳的號碼。
想象中該傳來的冷冰冰的聲音,並沒有,讓她整顆心都震驚的是,那邊竟是蕭淳的手機固有的彩鈴,張國榮熟悉深沉的聲音淡淡傳來,一下子便擊中本就脆弱不堪的心。
眼淚一下子就流下來,電話一直一直的響,沒有被接起也沒有被掛斷,明知他已經不在了,她卻還忍不住抱着一絲絲的希望,也許,也許他也想顧蒹葭那樣,並沒有真的死了,而是被送往別處養傷去了。
蕭淳坐在車上,原本在安排一些事情,隨着假死已經廢棄不用的手機,卻又忽然響起來,爲什麼當初捨不得廢棄,他也不知道,只是一直留着,而且做了特殊設置,只有段歆知可以打得通。
現在最能向敵人證明他死訊的人,就是段歆知,也就是說最不該知道他死訊的人,就該有段歆知,但是,他卻有些固執近乎任性的,這麼做了。
電話響了一分鐘自動掛斷,可是,那邊的段歆知卻像是着魔了一樣,自動掛斷又打一遍,蕭淳什麼都不做,只是安靜的坐着,靜靜望着手機屏幕上閃爍的熟悉的號碼,以及讓他貪戀的笑臉。
當電話響到第三遍最後幾秒的時候,蕭淳終於忍不住,看着對面的手下,淡淡道:“你接,按照我的口型來回話。”
手下意外
的愣了一下,看見上司滿臉糾結的表情,很識趣的沒多問,接起電話按了免提鍵,不等他說什麼,那邊已經傳來重重的哭腔:“蕭淳,你在不在?蕭淳,蕭淳,蕭淳……”一直不停的喊,好像這樣子就能讓他出現在她面前一般。
蕭淳眉頭緊緊擰起,手下也請示的看着他,並體貼的從暴力掏出紙和筆。半晌,蕭淳才大手一揮,迅速寫下幾個字:“歆知,別哭。”
那人有些遲疑,畢竟這也是堂堂蕭家二少奶奶,就算之前一段時間,他們夫妻倆被蕭清塵打壓,自從他秘密假死之後,蕭清塵已經完全撤了對他的打壓,反而暗中交代最得力的手下,跟在他身邊,親自聽他吩咐。
直呼二少奶奶的名字,似乎有些不合規矩,蕭淳沉着臉點點頭,他也不敢再耽擱,試着用溫和的口吻道:“歆知,別哭。”
“蕭淳?!真的是你?!”段歆知震驚到無以復加的聲音傳過來,蕭淳看着手下搖搖頭,示意他不要說話,只聽那邊不斷傳來段歆知激動的傾訴:“蕭淳,我很想你,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手下一邊看着蕭淳在奮筆疾書,一邊低緩的回答,“你要相信,蕭總即便在另一個世界,也會每天都想念你。”
後半句話終於讓段歆知慢慢冷靜下來,沒有那麼多讓人心疼的傾訴,卻傳來叫蕭淳更崩潰的哭聲,若不是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神不知鬼不覺的去做,他恨不得馬上出現在她面前。
大概是心裡憋了太多的痛苦和委屈,段歆知就這樣嗚嗚的哭了很長時間,才緩緩停止哭泣,極低極委屈的聲音問:“你是誰?”
電話那邊安靜了片刻,待蕭淳把一句話寫完,段歆知才聽見那人低沉的說:“我是蕭總生前好友,他出事的時候把手機留給我,告訴我,如果你過的不好,打來電話,讓我代他告訴你,如果你不開心,他會死不瞑目。”
段歆知聽見外面傳來敲門聲,起身去開門,就沒來得及回話,而且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想,蕭淳這邊卻擰着眉專注的聽着那邊的聲音,忽然傳來一聲熟悉的驚呼,緊接着就是一聲悶響,手機被驟然掛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