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柯君然醒來的時候便聞到一股淡淡的幽香,隨意瞟了桌子上的檀香一眼,便知道那是安神香。一般客棧只會擺普通的檀香,安神香的助眠功能較強,相應的價格也就較貴,客棧不會在這東西上花冤枉錢。
略帶深意地看了懷裡的木流南一眼,見他悠悠轉醒,便斂了眼中的探究。
“醒了?起身洗漱吧,我先去樓下叫點吃的。”
木流南點了點頭,柯君然便起身穿了衣服,簡單洗漱一番先下樓去了。
“哎喲!這南榮小姐是造的什麼孽啊,昨日還好好的,就一晚就毀容了!”
“據說手筋腳筋都差點被挑斷,虧得那仇人最終沒下得去那手,不然這好好的千金小姐今後就只能呆在牀上了。”
“據說那仇人用的毒極狠,南榮莊主請了好多郎中都無從下手!”
“要我說啊,必定是得罪了不得了的人了!”
柯君然聽着那些人的談話,俊眉越攏越緊。
木流南此時正坐在牀邊看着桌上的安神香躊躇不安,柯君然讓他起身洗漱也忘得一乾二淨。
昨夜爲了不被柯君然發現他離開,特意把普通的檀香換成了安神香,回來的時候竟然忘了把它換回來,如今該怎麼解釋這安神香?一想到柯君然會生氣他心裡就慌了。
門吱嘎一聲開了,柯君然臉色不怎麼好的進來,木流南心裡咯噔一下,也不管有沒有穿鞋急忙走過去忐忑地準備解釋些什麼。
然而,根本沒給他解釋的時間,柯君然冷冷地聲音就傳了過來。
“你昨夜去南榮府了?”
木流南心顫了顫,他知道了?要不要說謊?
“我……”
看他猶豫的樣子柯君然就知道的確是木流南乾的,臉色不禁又冷了幾分。
“你毀了南榮姑娘的容貌?她與你有什麼深仇大恨讓你下如此狠手?姑娘家容貌多麼重要,你這是要毀她一生!”
木流南看着柯君然如此擔憂維護那個女人,眼裡也漸漸染上一層寒意。
“她不該覬覦你,你是我的,誰都不能肖想!她既然敢打你的主意就該死!”
柯君然看着木流南略帶瘋狂地樣子,覺得他有些不可理喻,冷聲道:“是不是所有喜歡我的人你都不放過?”
“是!都該死!一個,都不會放過!”
木流南狠厲的眼神讓柯君然不禁把眉頭皺得更緊。
“那你是不是想把我圈禁起來?養在你的離塵教?狠毒至此,怎麼不回你的離塵教去!”
剛纔還神色決絕狠厲的木流南愣了愣,突然有些慌了。
“不是,我沒有……”木流南想解釋可是心裡發慌根本組織不出話來。圈禁?不,他從來不敢這麼想,他只想好好地呆在柯君然身邊,僅此而已。狠毒?回離塵教?木流南覺得自己的心都在滴血,爲了那個女人柯君然在趕他走嗎?
視線漸漸模糊,木流南看不清柯君然的臉,有些無助地垂下頭來,心裡一抽一抽地疼着,爲什麼,明明這麼努力了,卻總是做不好……
許久,木流南才哽咽道:“君然,我在改了……”
那脆弱委屈哽咽的聲線重重地擊打在柯君然的心上,悶悶的刺痛在心上蔓延。是了,他的流南在改了,明明是那麼狠毒的一個人,這次也只是毀了南榮冷卉的容貌,甚至最終沒有去挑斷她的手腳筋。換作以前,南榮冷卉如今必定是沒命了的。他的流南一直在爲他改變,就連離塵教也在漸漸地步入正道,這一切不過是爲了和他在一起罷了。
看着眼前這個低着頭微微顫抖的人,柯君然的心軟了,心疼地上前將他擁入懷裡,感受着他的顫抖和漸漸濡溼肩膀的淚。明明是帶他出來玩的,居然說了讓他這麼難受的話。
“對不起,流南,我的話說得太重了,我知道你在改,我知道的。”
木流南沒有說話,柯君然的懷抱總是那麼溫暖讓他安心卻又害怕失去。
柯君然吻了吻他冰涼的額,才發現他還只穿着裡衣光着腳。連忙將他抱到牀上拉來被子蓋好,讓他靠在自己的懷裡。
“流南,你闖禍我自會幫你收拾殘局,但是我不希望你惡意地做那些事,別人於我而言始終只是別人而已,在我的生命中你纔是最重要的,明白嗎?”
你纔是最重要的……這句話讓木流南的心裡特別舒暢,剛纔劍拔弩張的氣氛也消失了,心裡的慌亂不安也漸漸淡去。
側了側身,木流南伸出雙臂擁住柯君然的頸,將臉貼在他的胸膛上聽着他的心跳平復着自己的心情。柯君然則就着這個姿勢輕撫着他的後背。
“君然,以後可不可以不要再趕我走了……”
柯君然的手頓了頓,柔聲道:“不會趕你,不過是氣話罷了,就你會胡思亂想。”
“氣話也不要,我害怕。”
柯君然心顫了顫,用力擁住懷裡的身子,低頭吻着他的額,“嗯,氣話也不會了。”
兩人就這樣坐了好久,柯君然纔去端來熱水替木流南穿衣洗漱,並讓小二弄了些清淡的小菜過來。
木流南知道自己昨夜的行爲惹得柯君然不高興了,雖然柯君然顯然已經原諒了他,但是他還是心有餘悸,討好地替柯君然布了幾道他愛吃的小菜。
柯君然對木流南這種小伏低的樣子真不知該氣還是該笑。他堂堂離塵教教主竟也會擺出這種姿態,說出去定會叫江湖人汗顏,不過這種姿態也只會出現在他面前罷了。
柯君然知道木流南一直害怕失去他,他也知道要驅走木流南這種想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罷了罷了,帶他出來不就是爲了這個麼?慢慢來吧,讓他自己慢慢體會他柯君然是多麼地在乎、珍惜他。
見木流南低頭默默地吃着白米飯,柯君然輕笑着搖了搖頭,夾了幾塊醋溜雞塊給他,木流南頓了頓便來者不拒地吃了起來。
“流南,吃完飯隨我去南榮山莊一趟吧。”
木流南擡頭看了柯君然一眼,雖然一點都不想見到那個女人,但是柯君然都發話了而且柯君然說過了他纔是最重要的,於是便點了點頭。
柯君然知道他不情願,不過這件事總是要解決的,他不希望他的流南揹負太多的仇恨。就是木流南以前的仇家,柯君然也暗地裡幫他解決了好幾個,至於這解決的方法自然是要看對方是不是肯配合了。
他柯君然雖是武林盟主,但他向來不認爲自己是個十足的好人。
“你那毒可有解藥?”
“‘落豔’自然是無解的。”木流南的語氣中透露了些許自豪,但是怕柯君然不開心,於是又低頭默默吃飯。
柯君然倒是沒有注意他那得意的語氣,只沉吟道:“既是‘落豔’那便懷疑不到你身上了。”
落豔雖是毀容烈藥且無藥可解,但是這毒卻不難得到。江湖上散落各處,就連皇宮裡狠毒的后妃都有,因此不會因這毒而懷疑到木流南身上。
說者無意聽者卻有心,木流南驚訝地發現柯君然這是在給他開罪?他以爲柯君然帶他去南榮山莊是去請罪的,畢竟武林盟主柯君然公私分明江湖人都知道,就算是他的心腹手下犯了什麼錯他也不會護短。但是他竟然在給他開罪?
木流南說不感動是假的,在這件事上他體會到了他與別人的不同。是啊,他木流南作惡多端的魔教教主,柯君然身爲武林盟主既然肯娶他必定是上了心的,否則有哪個武林正道願意攤上他離塵教這個大麻煩?想到這裡,木流南莫名地高興了起來。
柯君然顯然感受到木流南的情緒波動,雖然不知道他在高興什麼,但是木流南能這麼開心他當然也是高興的。又給他添了幾塊醋溜雞塊,不知道爲什麼,木流南對這醋溜雞塊總是不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