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支書,雙水灣這個名字,到底是怎麼來的?”
孫向陽並沒有立即回答老支書的問題,而是問出了心底的疑惑。
“雙水灣?不知道啊,好像搬到這邊的時候,這裡就叫雙水灣了,我那會也不大,倒是不記得這些了,反正在我只記得,這邊一直就叫雙水灣,怎麼了?”
老支書疑惑的看着孫向陽。
“我之前在那邊,有了一些發現,總覺得咱們雙水灣不簡單,似乎當年選擇在這邊定居,另有緣由。”
孫向陽說道。
“另有緣由?”
老支書頓時皺起眉頭。
“村裡有幾個年歲比我大的,應該會記得,回頭我幫你問問。”
畢竟雙水灣的歷史也不算長,不是那種幾百年來,世代居住在這邊,而是當年戰亂的時候,遷居到這邊的,滿打滿算,也就五十年左右。
而老支書那會也就十來歲,一些重要的事情或許會記得,但關於雙水灣名字的事情,記不得也正常。
畢竟,當時大家可都是爲了躲避戰亂,逃到這邊來的。
並且有些東西,一旦習慣了,很少有人會去尋根究底。
“好,那就麻煩您老了,不過咱們村子,以前叫什麼名字?”
孫向陽好奇的問道。
“以前啊,叫孫家集,離這邊也就百十里地,不過現在那邊早就成人家的了,當年咱們村子可是有上千口人的大村子,要不是被人給盯上,實在活不下去了,也沒人願意背井離鄉,逃到這個偏僻的地方來。
而且你家那會還是村裡最大的戶,不僅村裡有一脈,縣城裡還有一脈,是做生意的,將來你要是有機會,去到那邊,說不定還能找到伱這一脈的人。”
老支書感慨的說道。
上千口人的大村子,最終逃到這邊,並紮根下來的,卻只有百十口,除了因爲死了不少,還因爲路上有分歧,又給分開了。
從來到這裡以後,孫家集就成了一個過去。
這會想起來,就連他也有些奇怪,怎麼紮根下來以後,乾脆叫雙水灣,而不是孫家集了?
可惜,他並不記得這些。
以他當時那個年紀,也沒人會特意給他解釋。
久而久之,便只剩下雙水灣這個名字。
“都幾十年不來往了,是不是一脈的,不重要。”
孫向陽搖了搖頭。
不過卻想到那個箱子裡,孫父留下的東西,那麼多小黃魚跟銀元,還有珠寶首飾,可不像只是村裡那一脈能夠拿出來的。
這裡面或許還有城裡那一脈的緣由。
畢竟雞蛋不能只放在一個籃子裡。
可惜,孫父並沒有給他留下隻言片語,所以當年真相到底如何,孫向陽也說不清楚,對於尋親這種事情,同樣也沒有興趣。
他的家如今在雙水灣。
親人也都在這邊。
“隨你吧,不過你那邊,到底怎麼樣了?成不成?”
老支書再度問道。
這件事情要是不問清楚,他今晚別想睡着。
“依着我的觀察,咱們雙水灣有真穴,只要能點出來,就能擺脫眼下的困境,到時候想怎麼修路就怎麼修,以後也會越來越好。”
孫向陽也沒瞞着,畢竟等後面點穴之後,還得需要老支書幫忙,畢竟這件事情關係着整個雙水灣。
“好,好,不着急,你慢慢來,千萬別累着。”
老支書聽到有轉機後,緊繃着的心神立即鬆弛下來。
對於孫向陽的話,他自然不會懷疑,之前的擔憂也算是落了地。
等兩人分開後,孫向陽回到家,發現消失好幾天的蘇慧晚竟然回來了。
“什麼時候回來的?”
“回來也沒多久,我之前看到你了,知道你在忙,就沒打擾你。”
蘇慧晚好奇的盯着孫向陽。
先前,孫向陽在那邊託着羅盤轉悠,從老路回來的蘇慧晚自然也看到了,反倒是孫向陽沉浸其中,忽略了周圍一些時不時路過的人。
畢竟這會雙水灣的人正在修路,期間有人回來也是正常的。
“發電廠的事情怎麼樣了?”
孫向陽則忍不住問道。
這幾天,蘇慧晚之所以不在,就是去了俞林那邊,幫他打聽發電廠的事情。
雖然對方不是俞林這邊的人,但她本身是記者,再加上家裡的關係,很容易就能打聽到孫向陽所不知道的事情。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蘇慧晚難得賣起了關子。
“先聽壞的吧。”
“壞消息是,發電廠的事情你就別想了,現在俞林那邊也只有一座發電廠,就算要新建,也會緊着那邊,而且發電廠的投資太大,哪怕再小型的發電廠,也不可能隨隨便便就投建。”
聽到這個壞消息,或者說早就預料中的消息,孫向陽倒沒有太失望,畢竟原本他就對此不抱有什麼期望,只是不嘗試一下,有點不甘心罷了。
現在,伴隨着蘇慧晚帶回來的消息,無疑也死心了。
不過他也沒忘記對方帶回來兩個消息。
“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就在上半年,俞林,神木,府谷,米脂,等縣已經實現聯網供電,而雙水灣這邊,我也在地圖上看過,勉強算是夾在兩縣中間。”
蘇慧晚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爲了弄清楚這些事情,她這幾天可沒少跑,如今也總算有了一個結果。
“意思是,那條線路可以從雙水灣經過?”
孫向陽瞪大眼睛。
似乎怎麼也想不到,原本在糾結了他好長一段的難題,就這麼‘輕易’給解決了。
如果真的有供電線路可以從雙水灣經過,那還建什麼發電廠啊,不但吃力不討好,而且修建的時間還長。
完全可以利用現成的啊。
“你想什麼好事呢,如果是上半年,剛剛開始聯網供電的時候,說不定還有點機會,但這會,都已經完成了,怎麼可能還經過雙水灣?”
蘇慧晚沒好氣的說道。
這都已經是既定的事實了,她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沒辦法改弦易轍。
哪怕蘇家也不行,一是距離陝北太遠,蘇家在這邊沒什麼人脈。
再一個,插手這種事情可是犯忌諱的,容易被人抓到把柄。
“既然已經結束了,還算什麼好消息?”
孫向陽嘆了口氣。
上半年,‘他’還沒來呢。
“我說的好消息是,我找到了辦法,能夠讓雙水灣早點通上電。”
蘇慧晚說道。
“什麼辦法?”
孫向陽沒想到,都到這會了,竟然還能有柳暗花明。
“我找人打聽了一下,現在不少地方爲了節約成本,都採用單相供電,只要用一臺單相變壓器,就能轉化爲三相電,完全可以滿足你那個小煤礦生產,也能讓整個雙水灣都用上電。”
“單相供電?什麼意思?只用一根電線嗎?”
孫向陽對這玩意是真的不懂。
不過三相電他倒是知道。
“單相供電是兩根線,一根火線一根零線,能省下不少錢。
我之前特意看過雙水灣這邊的地圖,距離接線的最近位置,也就十來裡吧,回頭我幫你介紹一個人,他有權限幫雙水灣開一條線路,但前提是你們自己掏錢豎電線杆,自己買變壓器。
反正雙水灣現在有煤礦,只要使勁挖個半年,完全能夠自己通電,就看你們的決心有多大了。”
蘇慧晚說着自己的想法。當初,孫向陽提起建發電廠,她就覺得有些異想天開,別說一個雙水灣,就算一個縣城,現在也就只有一個小型發電廠。
也就是現在俞林跟幾個縣城聯網供電,纔有了機會,要不然雙水灣連嘗試的機會都沒有。
至於怎麼選擇,那就看孫向陽自己的了。
如果不捨得花錢,那就只能等將來上面一步步的推動供電,反正也是遲早的事情。
對於一些生產隊,甚至公社來說,自己掏錢去把電接引過來,完全不值得,也沒那個錢。
畢竟大家都有手有腳,這麼多年也這麼過來了,又不是沒有電,就活不下去。
“行,到時候就麻煩你了。”
孫向陽毫不猶豫的點頭。
通不通電?
答案是必須的。
只有通了電,雙水灣才能進入2.0版本,才能加快發展的腳步。
不過眼下,雙水灣肯定拿不出這麼多錢來,還是隻能先買臺大點的柴油發電機用着。
等攢夠了錢,再去通電。
同時,他也明白,如果沒有蘇慧晚幫忙,雙水灣就算有錢,也無法通上電,這會的電可都是有規劃的,甚至爲了保證一些地方用電,就連縣城都經常停電。
雙水灣目前壓根就不在計劃中,又豈會隨隨便便讓你接出一條線路來?
指望雙水灣自己去跑這個關係,想都別想,甚至連人家的大門都進不去。
這壓根不是你有錢就行的問題。
所以,蘇慧晚等於幫雙水灣解決了最難的一關,剩下的就只能靠雙水灣自己了。
“到時候你聯繫我就行了,不管我在不在雙水灣,都能保證這一點。”
蘇慧晚點點頭。
雙水灣這邊就算要通電,那也是明年年中,甚至是下半年的事情了,而她也不可能一直留在這邊。
等過完年,她就得離開。
“表姐,謝謝了,你可是幫我們雙水灣解決了一個天大的難題。”
“跟你治好爺爺相比,這點事情算什麼,不過我可不是替蘇家還你人情,這種事情也用不着我來,就當謝謝你上次送我們的五帝錢吧。
反正黃金你想都別想,我倆都窮的厲害,現在還請了假,一分錢都沒有,吃也是吃你家的。”
蘇慧晚笑着說道。
“你幫雙水灣解決了這麼大的難題,可是整個雙水灣的大恩人,管你吃算什麼,對了,你最近見過表姐夫嗎?”
當着蘇慧晚的時候,孫向陽自然不會一口一個家棟叫着,而是稱呼表姐夫。
有點各論各的。
“沒有,我這幾天都是住在俞林那邊的招待所,辦完事情後,也是直接回了這邊,你找他有事?他現在應該在沙坪壩那邊吧?”
蘇慧晚不解的說道。
畢竟,張家棟不在沙坪壩,還能在哪?
“之前託他辦了點事情,這會一直沒消息,我以爲你見過他。”
孫向陽解釋道。
“你要是着急的話,自己去沙坪壩找他就是了,反正我這幾天累壞了,準備好好休息兩天,哪裡都不想去。”
蘇慧晚雙手一攤,很乾脆的說道。
她跟張家棟雖然還沒孩子,但勉強也算是老夫老妻了,之前她也沒少出差,兩人經常會分開。
所以不至於幾天沒見面,就想的厲害。
“好,明天我找人去一趟沙坪壩問問,你有什麼要帶的嗎?”
“沒有,你忙你的就行。”
蘇慧晚搖了搖頭。
與此同時。
陳新甲也在跟一個人交談着。
從俞林回來後,他便悄悄來到王立家中。
“你是說,雙水灣那邊沒有按照我畫的線修路?他們重新自己畫的線?”
“沒有,按照我打聽到的,雙水灣壓根就沒有修那段路,而是先修別的,說是那段路要留着最後修。”
王立回答道。
此時的王立,滿臉鬍子拉碴,臉頰消瘦的厲害,身上沒有一點當初在打井隊時候,被人叫着王技術員的那種意氣風發。
而在說到雙水灣的時候,更是咬牙切齒。
“留着最後修?有意思。”
陳新甲皺了皺眉頭。
畢竟如果重新畫線修路,說明雙水灣那個小年輕看出了問題。
可現在竟然說留到最後修,那到底是看出來了,還是沒有看出來?
“陳大師……”
“嗯?”
“陳師傅,現在咱們該怎麼辦?是不是不破了雙水灣的風水,我就一直倒黴下去?”
王立知道,對方不喜歡別人叫陳大師,只是剛剛有點着急,給忘了。
“對,你現在的運勢,已經完全被雙水灣給壓住,那邊越好,你就越倒黴,原本這次修路就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可惜了。”
陳新甲搖了搖頭。
這下子,王立頓時急了。
“難道除了修路,就沒有別的辦法了?我當初只是得罪了他一個人,他憑什麼拿整個雙水灣壓我?”
王立越說,臉上的悲憤越濃。
甚至他想到了當初在雙水灣,那個老支書跟他說的那幾句話,當時他雖然有些害怕,但後來仔細想了想,覺得應該是自己嚇唬自己,風水什麼的,根本就是迷信,哪能真讓人倒黴?
不過現在,隨着不斷髮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他已經確信,但就算後悔也已經晚了。
突然,他想到了一個辦法。
“陳師傅,要不您也去他的祖墳上走一圈?讓他倒黴,這樣他是不是就顧不上我了?”
“拿雙水灣的勢壓你,那叫堂堂正正,誰讓之前去過雙水灣,還在那邊留下了痕跡?這叫因果。至於說動對方的祖墳,那可是生死大仇,你確定能付得起這個代價?”
陳新甲不屑的說道。
什麼勢不勢的,根本就是他隨口一說。
區區一個小角色,誰會拿一個村子的勢去壓?
也就對方傻,什麼都不懂,纔信了他這番話,但凡稍微懂點風水的,都知道不可能。
甚至要不是知道對方跟耿國海有牽扯,並且還提到了一個風水師,他壓根就懶得搭理對方。
當然,對方那個當副社長的姑父,也是一個原因。
他這兩年,行走在鄉野之間,本來就是爲了積攢人脈,關鍵時候能起到大用。
說白了,他走的還是以前風水師的老路。
而且他的性格一貫謹慎,在不確定雙水灣那個小年輕到底是有真本事,還是狐假虎威前,他並不打算牽扯的太深。
也是靠着這份謹慎,他才活到現在。
“我,我……”
“這樣吧,看在你一片誠心的份上,我再幫你出個主意,你附耳過來。”
“您說。”
本來已經絕望的王立,這會聽到還有轉機,立即大喜,趕忙湊了過去。
幾分鐘後,滿臉興奮的王立匆匆離開家。
只是他並沒有看到,在他離開後,陳新甲臉上露出了冷笑。